已经是辰时了,自子时起他便一直盯着书桌上的密函,俊眉微蹙着,似是想着极其复杂的事情。传信的信使因未得到命令,也是不敢挪动半分脚步,只是在他面前站着,等着他的决定。
白公子一向做事干脆利落,怎的如今也这般犹疑起来了?信使心中想着,却不敢多言半句。
那白衣公子似乎是疲惫极了,不禁闭上双眸,眼皮剧烈的抖动着,似乎在努力的控制着心中杂乱的情绪。终于,他睁开眼,将桌上的密函合上,命令道:“叫他们收手。”
信使得令,回了声:“是。”便转眼间没了踪影。
他负手走到门外,看着挂在树头的明月,依稀又想起那个女子。
“这密函,是你师傅许诺的一个条件,如今你师傅不在了,理应你来兑现承诺”他曾经那么对她说着,语气中有着不可商量的绝决。
那女子却只是轻轻一笑:“那是自然。”
“那我要你助我攻苗疆。”
“公子确信不需先治好身上的恶疾?”
她曾经那么问他,眼中有着一丝怜悯的意味,竟然叫他也是一惊。这人,只是看了他一眼便能瞧出他有恶疾吗?那么一瞬间,他竟然也有些犹疑不决,父亲曾千叮万嘱,这密函只许用一次,只能是在最关键的时候用,如今,是攻苗疆的大好机会,他筹谋了三年,却因为这女子的一句话,让他竟有些动摇。
“攻苗疆。”他那么回答她,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在那么一瞬间他是做了多么巨大的决定。
“公子若是不好好医治,怕是活不过二十二。”医师曾那么断言,如今,刚好还有两年。
只剩苗疆了,攻下苗疆,倚剑门才真正做到统一武林。这是大好的机会,错过这次机会,他便再也找不到如此有利的机会了,不管付出多大代价,他也在所不惜。
似乎也是看出了他的心意,那个白衣女子并未多坐阻拦。
“有劳姑娘了。”他道。
那女子只是淡淡一笑:“无妨。”
他知道她是千手神婆的唯一弟子,父亲曾那般评价:“千手神婆乃是唯一一位可翻手覆世的高人,连雪山的苗真人都是要忌讳三分的。”那样的高人,手下的弟子定然是一样出彩。
他倒是没见她用过武,只是在某日清晨之时,他瞧见自己手腕上扎着针,塌边赫然的是那个女子。他便知道,这女子并非一般人。普天之下能在他白羽未断气时近他身边并为他扎针的,恐怕只有这女子一人了。那时候,他才真正的让她参与进攻苗疆的计划中。他知道,以她的本事,若想背信弃义,简直是易如反掌。
尔后的事情,在她的帮助下,更是顺风顺水。她曾说:“我是名医师,不愿看见血流成河”故,最终并未出现大批的伤亡……那样一个女子,他曾想着,若是她想得天下,是不是也一样那般易如反掌?
他白羽,曾被苗真人断言是倚剑门三百年来不曾出现的奇才,但到了那女子眼前,却也是自愧不如。那样的人,若是能入倚剑门该多好。即使平日里寡淡如他,也不禁常常这样想着。偏偏这女子没有那样大的野心,只是淡淡的拒绝了他的好意。
算起来,如今也有一年了……本已平静的心,却又被一封密函打乱。
为何那人偏偏又是被你救下?难道我们命中注定将有一场血战吗?他仰望这月光,背在身后的拳头渐渐的越握越紧。
次日,二护法红湘便气势汹汹的冲进他的书房,下人拦都拦不住。
“你说,为何突然叫我们收手?”她眼中似有火花要喷出来:“你可知道,若是让他有一丝喘息的机会,对倚剑门来说将是多大的危机?”
他抬头,淡淡道:“我知道。”
闻言,红湘便是更为恼怒:“那你还叫我们收手?”
“红湘!”他唤道:“你要知道,若你们不收手,会直面与诸葛发生冲撞。”
红湘一愣:“就是那个女子?”
他颔首。
红湘却像是更为恼怒一般,几乎是吼道:“不过是一介平凡的医师,你有何惧?一年前我就那般瞧她不顺眼,一年后又是她坏我的事。”
突然,她愣住了,带着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白羽:“难道,你看上她了?”
白羽不动声色的白她一眼,并未回答。
“我就知道,哈哈……难怪你自从苗疆回来后整日都有心思,我就说,怎么会那般不像你,这样想来,你果然是爱慕那个女子……那女子究竟是有什么好,让你这般魂不守舍,连那么重要的人都能放过。”
他古怪的看了她一眼,道:“你们女人真是奇怪。”
闻言,红湘猛的拍了书桌一下:“是,我们女人是奇怪。”便气冲冲的跨出他的书房。
他叹了口气,红湘入门五年,却还是如此不知收敛。这样日后倘若他不在了,又有谁能再护着她?那样想着,大护法蓝膺便又踏进他的书房。
“你也是想问我,为何突然收手?”未等他开口,他便先开口问道。
蓝鹰摇头:“我知道,我们的对手是那个诸葛姑娘,那姑娘是我们无法抗衡的。”
他微微颔首:“你明白就好。”
“我只想知道,我们接下来要如何?张天虎贵为五虎帮的首领,虽说这次犯倚剑门并未成功,却成功集结了反倚剑门的势力,他若伤愈后再召集那些人,对我们来说只是百害而无一利。”
白羽并未回答,只是若有所思的想着什么,半响,终于抬起头,对他说道。
“我要你查一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