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林听了这话,心头跟有团大棉花堵着似的,难受死了。这荣安堂的人怎么就这样丧尽天良,阿黄只是一条不能言语的狗而已,是哪里招惹到那些穷凶极恶的人了,竟遭到这样的暴打?秋林紧捏做拳头,心头被猛烈的怒气充斥着。要是荣安堂的人这会儿站在她的面前,她真不能保证自己会忍得住心火不凑上去揍他们几拳!
“二哥小妹,你们真的在这里!”秋禾秋月顺着那位大叔所指之路过来,没想到还真见到了二哥和小妹,秋禾高兴坏了,急忙忙过来。
“三哥,大姐,你们怎么找来了?”秋林循着声源处望去,竟然瞧见了大姐和三哥。
秋禾拉着秋月赶紧地进了药铺,他一心惦念这阿黄的伤势,也没再跟秋林多说啥,直径朝阿黄奔过去,“我们在荣安堂门口听说阿黄伤得很重,有位大叔指了路,咱们就过来了,怎么样,阿黄还好吧?”秋禾冲阿黄瞧过去,只见它的肚腹处缠着白布,看来伤口已经处理过了,只是神情瞧起来怏怏的,原来那个生龙活虎的阿黄与眼前这神色怏怏的阿黄有着天壤之别。
秋月一步跳到秋松跟前来,“究竟怎么回事儿,好端端的怎么会这样?”秋月本还想说什么,只是见自家大黄狗病病歪歪成这副德行,心头亦是怜惜,一时无话。
秋林闪到大姐跟前,拉过大姐的手,“大姐,是荣安堂的人,他们是在太可恶了,竟然这样丧心病狂。这位老伯伯说阿黄伤得重,这伤能不能恢复,只得听天由命了。”秋林说到伤心处,泪就跟着下来。这家人好歹也是开医馆的,做的也全是济世救人之事,可是哪里想到的这样的冠冕堂皇之下,隐藏的却是这样的肮脏污秽。
秋月听清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虽然也很愤怒于荣安堂的所作所为,却也只是无能为力。荣安堂在镇上也算是有权有势的,跟他家作对岂不是拿鸡蛋碰石头,自取灭亡?虽然他们受了委屈,但也只能将这委屈往肚子里咽。秋月哽咽了一下,才艰难说道:“小妹,你日后别这样莽撞了,这荣安堂是啥地方,手指随便动动,便能让我们过得比现在还艰难万分。咱们没有力量跟他们斗,还是安分些。”
秋林何尝不懂秋月这番话,只是到底意难平。阿黄被他们揍得奄奄一息,偏生她却不能把荣安堂的人怎样,秋林想想都觉得窝气。但是她除了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又能怎么样呢,正如大姐所说的那样,他们随便动个手指头,他们家或许就是家不成家了。秋林将心头的怨恨愤怒打碎吞进肚子里头,朝秋月重重地点了头。
秋月过去将药费给了,秋松继续背着阿黄,姐弟几人往镇子外去了。从看守大叔那里取了牛车,秋松将阿黄搬上牛车,又抱了秋林秋禾两个,自个儿跳上了牛车,秋月早早地上了车,这会儿等秋松上了车,便捉着缰绳驱着牛车往前行去。
牛车行得极慢,姐弟几人就在这晃晃悠悠之中怀揣着心急如麻的心情往家里赶。
这会儿已到晌午,太阳火辣辣地烘烤着,姐弟几个这会儿又饿又渴,可是一出镇上,便也寻不见个落脚处,也只好忍着饥渴。
夏炎这会儿软乎乎趴在牛车的木板上,眼睛一睁一合。身上的疼痛竟有阳光一晒,痛得他有些神情恍惚了。他迷迷糊糊看着牛车上这几个小不点,心底很快闪过一丝疑惑。他有些不明白,明明是最最的亲人,却对他拳打脚踢拿扫帚赶人;而跟他不相关的人却为了他的伤背着他跑动跑西,他真的有些恍惚,究竟谁才是他的亲人?为什么不是亲人的他们却更像他的亲人呢?
“阿黄,你放心,你不会有事儿的,我不会让你有事儿的。”秋林的手慢慢摸上了阿黄的黄毛,柔柔地来回抚摸着,眼里的心疼之意,显而易见。
夏炎想要抬眼瞧她,只是秋林背后那团火一样的日光灼得他快睁不开眼,迷迷糊糊中,他只能瞧见一团模糊的光影。浑身虚弱无力,脑子里更是一团浆糊,在感受到来自背上那小手的温度,他更不想再挣扎,陷入了沉睡之中。
几个孩子火急火燎往家里赶,这样过了半个时辰,终于瞧得见洛水村的村口了,姐弟几人大喜,鞭子甩得越发带劲儿了。
“阿黄,还有一会儿就到家了,你再坚持一会儿,很快了。”秋林又替阿黄顺了顺凌乱的皮毛,心却一直提着放不下。
“娘,娘!”刚进了村口,秋禾就咋呼着叫嚷着,恨不得自己变成鸟一下子飞到自家院子前。
韩氏本就惦记着几个孩子,虽然身子骨弱,但她还是强打起精神坐在自家门槛上一边绣花样子一边朝村口张望。隐隐约约听见一个男声,好似小儿子,韩氏一抬眼,便瞧见一辆哒哒的牛车拖着几个人从村口驶来,不正是家里几个孩子。韩氏喜出望外,赶紧进屋将绣花样子藏起来,搓了搓手又迎出屋外。
半会儿,几个孩子已经到了院子门口,秋禾一下牛车,就跟松鼠似的,很快窜到韩氏跟前,“娘,您快去瞧瞧,阿黄受伤了。”
什么,韩氏闻言,凝在腮边的笑容变得有些僵硬了。她大步流星凑到院子门口去,瞧见牛车上的阿黄果然双眸紧闭,肚腹上还缠着白布,四肢似乎因为痛苦而曲卷着,嘴微微咧着,显得有几分狰狞。韩氏的心头落了两拍,“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好端端的,阿黄怎么会受伤?
秋松将阿黄从牛车上背下来,径直往西厢房而去。“娘,这些就先别问了,您还是先看看阿黄吧。”他们姐弟几个何时遇到过这样的场面,毕竟年纪都还,还不知该如何是好。这会儿见着了娘,就像见着了主心骨似的,也终于有了着落。
秋松将阿黄放置在床榻上后,退到一边拿袖子揩着满头大汗。韩氏凑上前去,率先用食指探了阿黄鼻息,虽气息微弱,但总归还是有气,这才松了一口气。“你们去鱼塘那边的坡上扯点儿金钱草、白马尾来,煮水了给阿黄喝。”上次阿黄受伤,就是全靠了这些草药。韩氏也不马虎,赶紧地灶屋拧了帕子,给阿黄敷上。
人和狗也一样,受了外伤之后很容易发烧,而且通常情况些,狗发烧比人还危险,而且阿黄看着比上次受伤还要重些,马虎不得。
挖金钱草和白马尾的事儿就交给了秋禾秋林,秋松则出门去还别人家的牛车,秋月则围着锅边转悠了。这会儿都已经是晌午过了,他们几个也早饿得前胸贴后背。幸得饭菜娘都给做好了,她只需生火热热就成。
秋禾秋林拿着小锄头跟小背篓往外走,秋林隐约记得娘说那些东西在什么鱼塘边,可是她压根儿就不知道鱼塘在哪儿,她不由得催促着秋禾,“三哥,你快走啊,咱们要快去快回,磨磨蹭蹭什么呢?”
秋禾也不疑有他,领着秋林就出了院子,便提着锄头往院子背后的一条小路走去。秋林一直没走过这条路,敢情这小路过去还有个鱼塘啊,她来这儿这么就,却从来不知道这茬儿。
“小妹,待会儿经过鱼塘的时候,你只管堵着鼻子,三哥牵着你走。”正在秋林琢磨着该如何跟秋禾套话的时候,哪儿知秋禾自己却兀自开了口。
“呃,为啥啊?”走路为啥还要堵着鼻子,这岂不是太奇怪了?
秋林的话惹来秋禾的一记白眼,“你咋地,那鱼塘那么臭,又不是啥香馍馍,还想多闻闻不成?”
秋林被秋禾的话说得一愣,这好端端的鱼塘,怎么会臭,莫非是鱼塘里的鱼都死了,秋林被秋禾的这番话弄得好生不理解。
“好了,你别再多问了,不是你说要快去快回么,磨磨唧唧个啥劲儿?”秋禾说完一通话,就撇下秋林脚步越发快了。
哼,臭三哥,问几句话就不耐烦了。秋林暗自嘟囔了声,最后还是跟了上去,现在阿黄的伤最要紧,他们得赶紧挖了金钱草和白马尾,好去给阿黄熬水喝。金钱草她倒是认识,白马尾却是闻所未闻。不过上次娘挖了些回家,秋禾也是见过的,所以不必担心他们挖错草药了。
正这样想着,突然鼻尖传来一股恶心令人犯呕的恶臭,秋林的鼻头一紧,赶紧屏住了呼吸,不得不停下脚步来。
前头的秋禾也同样捂着嘴朝后观望,见小妹止步不前了,压着声喊道:“小妹,快点儿跟上。”
秋林循着瞧去,只见前面不远处的小道旁,有一个大概三分田大的鱼塘。那塘子里漂浮着一层枣红色的浮萍,阳光斜洒在其上,竟然瞧不出半点儿的波光粼粼。整个鱼塘显得死气沉沉毫无生机,那股源源不绝的恶臭,就是从这鱼塘里散发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