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人去春风楼请来蝶舞姑娘。”凤竹心深呼吸稳稳心绪,而后看了一眼床上迷糊的人,转眸对另外一个婢女吩咐。
“去弄一些凉水来,用毛巾帮他敷在脑门上,另外给他擦擦手擦擦身子……”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婢女碰的一声跪倒在地上,满脸红透。
“这是怎么啦?”她满面疑惑,不解的问。
“奴婢还……还……还没有嫁人。”婢女的话支支吾吾,却是害羞之极,这一个未出阁的大姑娘照顾一个男人是有些不妥,她一急之下没有想到这么多层,外面的小厮毛手毛脚,她也不放心。
“算了!你们赶快给我弄些凉水来吧。”她不想过于接近皇甫景鸿,怕自己的心越来越乱,她想逃避这种心不安的感觉,她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心乱过,就算前世和闵良在一起的时候,一切也都是顺其自然的平静。
“为什么要想到闵良?”她一只手自己的脑门喃喃自语,她怀疑自己是不是也在发烧。
“夫人,水来了。”丫头们忙碌一片,却都不敢接近皇甫景鸿身边,她们依然叫她夫人,此时,她也懒得去解释。
“哦!”凤竹心转回身子,把棉巾放在水里,稍微拧了拧,轻轻的摁在皇甫景鸿的额头上。
目光落在他因为高烧而艳红的脸上,乌黑的峰刚毅有型,轮廓清晰的眼眸紧紧闭起,却依然是美的让人动心,挺直的鼻翼下,一张殷红如血的性感薄唇微微张合,似乎一根鹅绒,一直极轻的在撩动她心底深处的那一根绷紧的心弦。
平静的心湖,似春风吹动着细密涟漪,她目光凝滞中,不知不觉的感觉喉中干涩,不知不觉中咽下一口空气。
被自己惊到,她拿开他额头上已经捂热的棉巾,换了一块上去。
纤细手指这次没有立马离开,顺着他雕刻清晰的脸庞一路滑下,不知不觉轻走在他的脸上,最后凝固在他的蠕动的唇瓣上。
他每叫一声“小蝶”,她就会心乱多一分,她不想他再喊下去,她用指尖轻轻摁住他的唇,依然,他的嘴里依然轻轻溢出的是小蝶的名字。
他唇边的灼热气息似乎灼伤了她的指尖,她的心豁然揪起,她担心他整个身子会燃着。
另外拿起一块棉巾,她双手在他胸前犹豫了半秒钟后,落在了他胸口的盘纽扣上。
他结实的胸膛呈现她眼前,健硕魁键,赛雪白皙,两点殷红牡丹花般怒放。
手上拧干的棉巾顺着胸前一直往下,擦遍他身子的每一个地方后,迅速的帮他盖好,怕他着凉。
心在忐忑不安,细心的帮他降温,一遍又一遍。他也因为身子的舒畅,安静了许多,已经安静的睡熟。
更深露重,夜已深,窗外的月光暗淡无光微风沙沙的吹动着树叶成为整个华阳殿唯一的声音。
静,让人被彻底穿透般无所遁形,直击她心底的宁静。
害怕这样的安静,安静的让她害怕。
“抬眼看了一眼身边的婢女,想起是刚才让她去请蝶舞的那个女婢。
“蝶舞姑娘呢?”她抬眼疑问。
“回凤小姐,蝶舞姑娘早就来了,看您一直再忙,她在门外没有进来。”婢女红着脸,木人般低头回答。
转眼看了一眼床上已经退烧安静下来的人,目光微怔。
“让她进来陪王爷吧,夜已经很深,我!也是时候该回去睡会了。”她说完话已经起身准备离开。
“竹心!”身后忽然响起皇甫景鸿一声冷冷的话音。蓦然回头,看见他紧闭的眼睛并没有睁开。
心!像是窒息般停止呼吸,梦中也要这样冷情的叫她的名字,除了小蝶,他就不会对别人有一丝的温情么?就算自己前生有可能是小蝶又怎么样?现在的她是凤竹心,有着二十一世纪灵魂的凤竹心。
眩晕般踉跄了半步,她紧紧的闭了一次眼睛,蓦然转身,冲出门口的时候,在蝶舞身边她着魔般忽然停了下来。
“好好照顾他。”她丢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话,逃避似的逃离了华阳殿。她不知道为什么还要说这样的话,疾走中,她苦笑中竟然感觉到脸上一阵冰凉,伸手一摸,湿湿的,放在嘴里轻轻的尝了尝,涩涩的,是泪?
她心中震惊,为什么会流泪?为什么?难道为他的痴情感动?还是为他义无反顾的救下自己?雪影也曾经这样救过自己,西门七炫一直把自己的生命放在第一位,至死不渝,她为什么没有感动的流泪?
耳边呼啸的风声越来越紧,她漫无目的漫走,此刻,她只想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好好的大醉一场,然后什么也不去想,美美的睡上一觉。
她哪里留意到,自己身后从出华阳殿开始,就跟上了一道雪亮身影。
不知道走了多久,她忽然停了下来,静静的看起月亮,深夜的月色冰凉如水,刚刚下过一场雨,月亮朦胧的就像是雾里看花般,心情好的人会把它看成诗意,可她,现在只能感觉到更烦。
不知道抬眼看了多久的天空,忽然,她被身边的一阵戏谑的嗓音惊醒。
“呵呵!看它这么久?难道计划学嫦娥奔月不成?”花雪影迈着轻快的脚步从暗处走了出来,他不知道,他如果不出来,她会不会就这样变成一尊雕塑。
他一直在暗处痴痴的看着她,看她一头乌黑青丝随风飘洒在身后,沐浴在淡淡月光下,一层薄影流光,反复真是瑶池仙子不小心遗落在人间。
“雪影?”她没有转身已经知道是花雪影,“这么晚了,你怎么会在这里?”她淡淡的随口问到。
“这个问题该我问你吧!这么晚了,你堵在人家门口……是不是对这家人家有什么居心啊?如果是,说一声,作为朋友,我愿意两肋插刀。”
花雪影几句戏谑话语让她霎时生气,转凝视月光下那张银白皓洁的面孔,狠狠逼视。
“怎么?想要‘看穿’我不成,你的样子好可怕。”花雪影一脸坏笑,同时一个异常纠结的鬼脸,夸张的恐怖表情让她忍不住忘记所有沉重,一声嗤笑起。
“你呀!看见你想不笑都不行!这么顽皮!”她一脚踏上人家门口的台阶,轻松的拉住他的耳朵。
“哎呀!你这人,君子动口不动手行不行?你看,我们嘴上斗输赢就好,你就高抬贵手放过我的耳朵吧。”原本她没用什么劲道,花雪影却夸张的痛苦惊叫,一只手不知从哪里提起两罐瓷坛,一股醇香流溢在她鼻翼下。
清冷的街道串串交融的笑响彻。
“酒!哪来的两壶酒?”双手夺过他手里的酒壶,她顿时兴奋。
抬抬眼目光凝在那张邪魅的笑容上,静下来一想,他应该跟在她身后很久才是,只有他一直知道什么时候最需要的是什么。
“你?看到了什么?”她恶狠狠的瞪住他逼问,她不想自己最柔弱无助的内心被人家看见,她从来不肯将他的这一面轻易示人,即使在前世,她依然是。
她,拼命学习工作,拼命的想要去抓住人们眼中的“幸福”,她一直战战兢兢的做人,她成为人们眼中努力勤奋的孩子,得到人们赞扬的时候,她感觉到过一闪而过的满足,她害怕那种一丝感觉会消失,她只有更加努力地好好做人,有工作,有完整的家庭,似乎是她做人的所有目的。
可是,最终她还是什么也没有得到,她所有的努力只是一场排演好的骗局。
“我什么都看见了,你不会杀人灭口吧?”他惊悚的避开她一段距离,提防耳朵再次受罪,唇角勾起的坏笑却是不知死活的那种。
他的话惊醒她的沉思,她释然一笑,现在的她什么也不想要,她只想安闲的活着,现在忽然觉得,活着本事就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是啊!杀你灭口,先把你灌醉再动手。”她说话中抛过去一壶酒给他,举起自己手中的酒壶,暂时的抛开一切烦恼不去想。
“好啊!你要是今晚先喝醉我就把你吃掉!看你以后还敢对我这么嚣张!”他亦轻笑,飘然轻松不带一丝乱。
“好啊!谁怕谁?看谁吃掉谁?”
“干”
月光下,凤竹心一心求醉,大口的酒映出月光闪烁,被倒进嘴里,不知道喝了多少,不胜酒力的她以为很快就会喝醉,谁知脑子似乎越喝越清醒。
“这酒怎么回事?你到底拿的什么酒?为什么喝了这么久。我们谁都没有醉?”她口齿不清,摇摇晃晃的支撑起身子责怪起花雪影。
“呜呜……”谁知道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在另一边嘤嘤痛哭起来。
“你……你怎么啦?雪……雪影……”她蓦然紧张起来,跌跌撞撞的扶强走到他身边,一跤跌倒,倒在他身边,慌乱的支撑起身子追问。
“我一直无谓生死,活着和死在我看来,一直没什么区别,我……高兴做什么事情,我就去做什么事情。可是,现在,我不行了……哇哇……”她没有想到看到她疑问的面孔他哭的更厉害。
“不要哭!雪影,不要哭!不要哭……”她摇晃中紧紧抱住他躺在她胸前的脑袋。
“不要哭!雪影乖,有什么话和……姐姐说,姐姐帮你,姐姐帮……你做。”她疼惜的抱紧他的肩膀紧拥在怀里。
“嗯!我听你的话,我以后都会听你的话,我告诉姐姐,姐姐帮我。”花雪影僵硬的舌头艰难的翻转在嘴里,酒醉的他目光朦胧中已经分不清眼前的人是谁,只知道她身上亲切的气息让他安心,让他感觉到无比舒适的港湾。
“对!告诉姐姐……姐姐帮你……”凤竹心松开拿酒的右手,又往嘴里灌了几口酒,眼皮像是灌满水银般沉重,靠在墙壁边,努力的睁了几次眼睛。
“嗯!朋友妻,不,可欺,姐姐有办法!让我对得起朋友,对得起自己……的心……”
夜深人静,睡梦中的人谁也没有想到,自家门口两个酒醉的身影会醉倒在自己的家门口的台阶上。
“头好疼!”凤竹心勉强睁开自己沉重的眼睛,却发现有一只大手正伸向自己。
蓦然紧张,伸手钳住临近的手腕,睁开的眼睛中,花雪影微怔的正盯住她,被她钳住的手里正拿住一块湿透的棉巾。
“你醒啦?呵呵……想不到你这么重,醉倒以后像头死猪一样。”他微怔之后,血色红透的魅眸露出浅浅的笑意。
无心和他计较,她抬看了看眼前陌生的环境疑问,是她没有看见过的地方,空气中弥散着一种淡淡的清香。
“这里是客栈,你醉成这个样子,我也不好抱着你回景王府,找到了这家最近的客栈,我们休息好再回去。”他说的很明白,话语中微微有了些霸道。
“哦!没想到喝醉以后会这么难受,你也去休息吧,看你也醉的不轻吧。”她睡在床上,看着他猩红的眼睛布满血丝,眸中怜惜。
“我不累,我现在很怕睡着的时候,我怕……”化学赢目光微落,她听出他的话中有一些凄凉,他准备说怕一睡就永远醒不来,看了看她的眼睛,却不想她担心,没有说出口。
“雪影!你还是去七霞国试试运气吧,这样总是还有一线希望的,你为什么一直不肯去呢?”她静静的看着他的眼睛,他没说出口的话她已经有了感知。
目光凝在她的视线中,他一脸无谓的浅笑,心中却万分纠结。
如今的他想过为了自己的一线生机去找七霞的毒王,可是他一直犹豫,他害怕离开她就是永别,他宁愿守在她身边静静的等死,却有不忍心离开她。
纠结让他的笑意中有了一丝沉重,却没能让她看出来。
“我不去,不说去了不一定能找到,他总是行踪不定,就算找到,我也不愿用另一个人的性命去换自己的生存机会。”他的话让她不明白,什么叫另一个人的命换自己的生存机会?
“为什么会这样说?难道那七霞王救下一个人要杀掉一个人不成?”
“比杀死一个人更残忍,他要留下一个人给他试毒,让人生不如死。”花雪影说话间唇角禁不住唇角微抽搐些许,他不是没有去过七霞国求过诊治,可是,再听见七霞王的要求后,一个试毒的药人逃脱后跑在他眼前,他亲眼看见试毒之人惨不忍睹的样子,他无论如何也下不了决心。
“试毒?”花雪影的话提醒了凤竹心,有很多有毒的花草都会开的更鲜艳,她想起从凤青竹的院子中偷采来的那几株花苗。
坐起身子,从腰间拿出白色锦帕包好的东西。
“雪影!你看看,这种花你认识么?我准备去找西门看看,他应该会认识。”她把手心里的东西拿在花雪影面前。
“这花你哪里弄来的?”他的目光落在那些依然娇艳花朵上,眸中惊愕。
“怎么啦?这……花有问题?”她诧异的问,小心点把花捧在手里细细的观看着。
“这花我们祥云国是没有的,是七霞国的特有品种,至于这种花有什么作用,我就不太明白了,我以前去过七霞国,看见过他们那里黄山遍野到处都开遍这种小花。”
“那我们赶紧去找西门,看看这种花有什么药用,我有种奇怪的感觉这东西和最近发生的那许多怪事都脱不了干系。”凤竹心明明感觉到事情的严重,话音未尽,已经掀开被子走出门口。
“哎!你等等我,我去找两匹快马!这样子可以快去快回。”花雪影无奈的紧跟上去,她总是这样一惊一乍的,而他一点办法也没有,只有乖乖被她牵住鼻子走的份。
官道上,两匹快马一前一后疾驰往京城方向。
西门七炫说那种花是一种药,名叫子贝,它的药性在于促进人体快速生长,她知道,只要用药物刺激大脑中的脑垂体分泌出大量激素,人就会变异,动物也是,这种药物肯定就是这种作用。也就是说,那些变异的狒狒品种和凤家一定脱不了干系,至少银貂就是因为这种气味带她找到过那里,说明那里一定有狒狒身上的某种联系。
她和花雪影星月兼程,第二天一早已经赶回祥云国京城,远远的,她看见前面的街道被围的水泄不通。
“吁……”他们一前一后的拉停疾驰的马儿,滴滴答答的马蹄声被人声鼎沸淹没,一种不安的感觉让她心绪难安的看着身旁的花雪影。
“这么一大早,这京城会发生什么事情,让这么多人聚集在这里呢?”
“不知道,可我知道,一定不是什么好事。”马背上的花雪影对眼前的异常人流也不敢乐观,这种异常的状况一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我们赶紧上去看看吧!总感觉这事情越来越不正常了。”她前面已经人流不动,她翻身下马,把缰绳扔给了花雪影的手里,自己一溜烟的不见了人影。
“嗨!你看这人!怎么这样?花雪影满脸鄙夷,无奈的脸上微染怒意,看看左右,伸手把手里的缰绳塞进一个路人的手里。
“这马送给你,好好对它们。”他一声仓促的话音之后,洁白身影消失在那个路人诧异的瞪直的目光中,再也没有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