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疑,左宗棠是一个代表,一座丰碑。他代表了一批有骨气、有血性的中国人,他的处世风格让人敬佩,他的处世行为让人折服,他的处世态度让人称道……
自古以来,凡是功成名就的人,都非常注重修身养性,左宗棠也不例外。他在年少时便立下了豪言壮志:身无半亩,心忧天下。这也正是他一生处世的规则……
年少有为志气高
道光三年(1823年),左宗棠的大哥左宗棫只活到25岁就不幸去世了。大哥的死直接打击了母亲,送走了大哥后也便病倒了,父亲为母亲治病花光了积蓄,又四处借贷,医治几年无效,于道光七年终于撒手人寰。把母亲余氏送进祖茔后,左家已家徒四壁。丧子丧妻、生活熬煎让左观澜又活了两年,便随妻儿归西了。当时,经世治学的思潮在全国范围内逐步兴起,思想敏锐的左宗棠就像黑夜里行走的路人,突然看到远处的光亮,心里一下子豁然开朗起来。他想到了魏源应江苏布政使贺长龄之邀编辑的《皇朝经世文编》,便如饥似渴地读了起来。
一天晚上,左宗棠正在油灯下苦读,好友罗泽南来找他,见他读的是“闲书”,很是生气。罗泽南说:“季高,不是我说你,你这样做对得起死去的伯父、伯母吗?”左宗棠并不生气,放下书,微笑着说:“我觉得,读书如果只是为了升官发财,确实没有意义。”
“几千年来,读书人不正是为了这个吗?”罗泽南看着左宗棠,怎么也不理解,原来胸怀大志的他怎么变得如此不可理喻。
“这倒不假,可我不想这样。”左宗棠站了起来,透过窗棂看着点点星光,“我也想金榜题名,但我不会仅仅为了考科举而读书。”
说着,左宗棠拿起书,兴奋地说:“你不知道,这里面讲的道理多有意思。现在,我就像鱼儿游进大海,方知道原来我们的目标多么肤浅。如果你也和我一起读这样的书……”
“不管怎样,我都不想读这样的书。况且,如果我父母知道我读这些无用的书,会打死我的。”罗泽南打断左宗棠的话,拂袖而去。他觉得,再和这样胸无大志的人谈论读书,实在是浪费时间。
左宗棠没有继续劝说罗泽南,他知道,几千年读书人的目标不是一下子就能改变的,欲速则不达,他要慢慢引导朋友们都读这些圣贤书以外的经世之籍。
1831年,左宗棠进入长沙城南书院。贺熙龄是该书院的山长,他是经世致用之学的崇奉者,当他了解到左宗棠的抱负时,很是高兴,和左宗棠成了忘年至交。从此以后,左宗棠更是如鱼得水,开始涉猎更多的经世致用之书。其中他最喜欢的有顾祖禹的《读史方舆纪要》、顾炎武的《天下郡国利病书》和齐召南的《水道提纲》。这些完全不同于儒家经典的书,在当时算不上正统,所以,很多人不理解。左宗棠依然一如既往地苦读钻研,写下不少的读书笔记。
在接下来的几年时间里,左宗棠虽然参加了三次会试,但都没能金榜题名。在朋友们的劝告和残酷的现实条件下,左宗棠走到了人生的十字路口,要么放弃这些杂书,专心攻读儒家经典,以图日后入仕,要么继续研究这些“杂书”,不走仕途路,只为日后能有机会用真才实学报效国家。
经过一场激烈的思想斗争,左宗棠还是选择了后者。因为他认为:“读书当为经世之学,科名特进身阶耳。”与其像其他文人那样要么用圣贤书当官、要么将才华寄情于山水,倒不如放弃在考试路上耗尽韶华。于是从此他不再考虑考试的事,一心攻读经世之学,寻找新的报国途径。
1836年的一天,第二次会试落榜的左宗棠正在家里读书,和他一墙之隔的连襟张声玠提着一瓶烧酒过来了,要和他“煮酒论英雄”。左宗棠放下书本,让周夫人炒了几个小菜,和张声玠海阔天空地聊了起来。他们从治国聊到治家,从科举聊到成才,一个时辰后,那瓶酒已经见底了。张声玠说:“兄长,值此好酒佳肴入肚,不吟诗一首岂不是缺憾?”左宗棠说声好,取出笔墨纸砚,略一思考,一挥而就。
张声玠一看,却是一副对联:
身无半亩,心忧天下;
读破万卷,神交古人。
“好!”张声玠看着笔力苍劲的对联,禁不住啧啧称赞。
“你不会以为我是在自吹自擂吧?”左宗棠放下毛笔,看着张声玠。
“哪里。”张声玠连忙说,“别人不知道你的抱负,我还不知晓?作为读书人,‘绝意仕途’已经是常人不能做到的了,更何况还要写这样一副‘不知天高地厚’的对联?呵呵,说你不知天高地厚,是说的一般人的看法,我就不同了。你的这副气吞山河的自勉联,是你人生目标的真实写照啊。”说完,张声玠搬个凳子,帮左宗棠把这副对联工工整整地贴在房间冲门的墙上。
人的事业往往是形势造成的。因形势发展,左宗棠终于在镇压农民起义中,成了清廷的“中兴名臣”;在洋务运动中,成了领袖人物;在打击沙俄和平定西北战乱中,成了名军功臣。
不甘久居矮檐下
道光十二年(1832年)的一天,湘潭周家张灯结彩。随着唢呐声起,新郎左宗棠和新娘周诒端拜了花堂。洞房里,左宗棠慢慢揭开夫人的盖头,虽然是大喜的日子,但左宗棠脸上却没有什么喜色。看着贤惠娇媚的新娘子,左宗棠轻轻叹了口气。
周夫人不明白夫君为何如此惆怅,于是给左宗棠倒了一杯茶,含情脉脉地望着他。
“想我左宗棠七尺男儿,结婚都要在岳父家里,实在是愧对夫人啊!”说完,左宗棠不住地摇头。
周夫人笑了,说:“夫君不必在意,我都不在乎,你又何必多想呢,况且,这也只是暂住,又不是在这里扎根。”夫人的话让左宗棠很是感激。
左宗棠的岳父周衡在是湘潭大户,虽然自己文采不是很好,但对于有才的年轻人很是喜欢,尤其是对女婿左宗棠更是看在眼里、喜在心上。女儿周诒端自小聪慧,写诗作赋无所不能。所以,对于左宗棠住在自己家,周衡在更是高兴不已。那时候,男人倒插门是无能的表现,为了不使左宗棠显得尴尬,周衡在把左宗棠当儿子看待,一家人相处和谐,倒也其乐融融。
这天,左宗棠听说乡试发榜了,刚想去看,周家的一个仆人喊着就跑进了院子:“姑爷高中举人了!”周衡在一听,连忙从屋里跑出来,确认无误后,吩咐大摆筵席,庆祝女婿高中。这时,左宗棠的心情才稍微好了一点。
因为第二年春天要进京会试,春节以前,左宗棠和二哥宗植就开始准备起程,但盘缠成了问题。眼看着进京的日子越来越近,左宗棠焦急万分。
周夫人见状,问道:“夫君是不是为盘缠着急?”
左宗棠点点头。
周夫人又问:“你没有去借吗?”
“借了。但我的朋友大多和我一样,一时间实在凑不齐百两纹银。”
“你只看着远处,为什么不看眼前的人能不能帮忙?”说着,周夫人从身后拿出一个布包,放在桌子上打开,白花花的银子摆在左宗棠面前。
盘缠费用解决了,左宗棠就到几个姐姐家辞行。当他来到大姐家时,发现大姐家已经几天没开火了。看着饿得“哇哇”直哭的小外甥,左宗棠心如刀绞,一横心,将银子全掏了出来,放在大姐的桌子上,不顾姐姐的呼喊,拔腿就跑了。
回到家,左宗棠倒头就睡。周夫人一看,忙问出了什么事。左宗棠说:“我把银子都给大姐了。”周夫人是个深明大义的人,她问明情况后,并没有责怪丈夫,而是又想办法为左宗棠筹足了盘缠。
不料,会试结束,左宗棠竟名落孙山。回到岳父家,左宗棠思前想后,决定不再和岳父吃一锅饭。他和夫人商量后,在西边一个屋里安上了锅灶。
虽然不再天天和岳父见面了,但左宗棠还是觉得别扭。幸好,道光十六年春天,湖南巡抚吴荣光邀请他到渌江书院讲学,他才在结婚后第一次搬出岳父家。但不和夫人孩子在一起,闲下来的时候,左宗棠又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道光十九年(1839年),陶澍去世。因为左宗棠曾答应陶澍,在他死后照顾他的幼子陶桄,所以他就搬到陶家,以每年300两银子的佣金,做了陶桄的私人教师。这样,左宗棠的手里终于有了一点盈余。道光二十一年(1841年),左宗棠在淮阴南乡柳家冲买了70亩地,第二年秋天,将家人接到柳家冲,终于结束了长达13年的“寄眷”生活。
遍尝艰辛震古今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左宗棠尝尽了各种艰辛,终于迎来了他事业上的春天。同治元年(1862年),左宗棠50岁,进入知天命之年。这一年,命运对左宗棠是较为眷顾的,因为他就是在这年终于实现了他的追求:一月二十四日,谕命补授左宗棠为浙江巡抚。之后,好运接连而降,同治二年(1863年)五月初五,朝廷命补授左宗棠闽浙总督,并仍兼署浙江巡抚;同治三年,诏赏加太子少保衔,并赏穿黄马褂;同年的十一月初九,又诏封一等伯爵,赐名“恪靖”。又是加官,又是晋爵,使左宗棠对于自己的这段历史颇为自豪,于是,在同治三年给儿子孝威的信中,他颇为自负地吹嘘:“欲轰轰烈烈做一个有用之人,岂必定由科第?汝父年四十八九岁犹一举人,不数年位至督抚,亦何尝由进士出身耶?”
在晚清的四大名臣中,曾国藩、李鸿章、张之洞三人的“学历”都比左宗棠高,所以,他确实有值得自豪的理由。李鸿章和张之洞均为进士出身,曾国藩为同进士出身,左宗棠则仅为举人。但是,他的功勋则是普通进士出身的人无法比的,尤其是他跃升之快,更是一般人无法比的。但左宗棠官场升迁的过程是坎坷而崎岖的。
咸丰二年(1852年),左宗棠接受湖南巡抚张亮基的礼聘,入张幕为其出谋划策。太平军攻打长沙时,左宗棠在省城内为张亮基调兵遣将,固守到底,还献“河西合围之策”,试图一举包围、消灭太平军。
咸丰十年(1860年),太平军攻破江南大营后,左宗棠奉诏命以四品京堂候补,投靠两江总督、钦差大臣曾国藩督办军务。他曾在湖南招募5000人,组成“楚军”,赴安徽、江西镇压太平军。因接济曾国藩部军饷而攻占武昌有功,命以兵部郎中用,后又加四品卿衔。同治三年(1864年)三月,率军攻克杭州,夺取浙江全境,论功行赏,左宗棠被封为一等恪靖伯。不久,他又奉诏带军转战江西、福建,追击太平军汪海洋、李世贤部,至同治五年(1866年)二月,攻下了广东嘉应州(今梅县)。
太平天国运动成就了一批人,其中就包括与他同时代为官的曾国藩、李鸿章,他们用无数起义者的鲜血染红了顶子,赢得了“中兴名臣”的桂冠。
镇压太平军后,左宗棠上奏建议减兵并饷,尤其认为打破了海禁后,中国应该通过制造船械使国家富强起来。同治三年(1864年),左宗棠在浙江仿造小轮船;同治五年(1866年),左宗棠上疏奏请设局监造轮船,得到了准许。船厂的生产指标是:在五年中,应照“外洋兵船样式”,制成11艘150马力的大轮船和5艘80马力的小轮船。一年后,福州船政局正式开工,这是中国第一个新式造船厂。同治六年(1867年),左宗棠奉命担任钦差大臣,督办陕甘军务,率军入陕西攻剿西捻军和西北反清回民军。次年,追击西捻军至直隶、山东,与李鸿章一起将其全部歼灭后再返西北,五年间先后攻破宁州(今甘肃宁县)董志原、灵州(今宁夏灵武)金积堡、河州(今甘肃临夏东北)、肃州等回军重要据点,镇压了陕甘回民起义。同治十二年(1873年),命以陕甘总督协办大学士晋东阁。在陕甘任间,继续从事洋务,创办兰州制造局、甘肃织呢总局,后者为我国第一个机器纺织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