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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神农门主

李时珍喘了一口气,接着道:“暂儿,你可记得我给你服用的那两帖药?”

“八荒续灵散和寒月菩提?”

“没错。那两味药,使你经脉中汇聚了无限生机,现在的你又岂是常人可比!其实,我在给你服下此二药之时,便有心要将老夫的毕身修为传将于你。随后,又发现这两药用在你身上,效果之佳远超乎我的预想。唉,这世上,再难有如此合适的人选供我选择。可是,你……”李时珍语调悲哀,忽而哇地一声,一道鲜血从嘴中飙出。

“爷爷!”

李华梅抱着李神医,泪如断珠,也哽咽道:“罗……罗公子,事已至此,你,你还是满足了我爷爷的心愿罢!”

“罗暂,你若应下,老夫当即服下续命之药,或许尚有数日余命。你若不答应我,今日便是我的死期。你果真如此绝情!”

刘贤看着罗暂,将手一拱,道:“少爷,恕在下不恭。少爷依然固辞不就,果真辜负了老神医的一片苦心!”

刘雄也粗声道:“少爷,大丈夫要当机立断,一旦老神医含恨而终,你也将因此而自责一辈子。”

李时珍看罗暂沉默不语,知其有所松动。心中略宽,一口气劲缓上来,继续道:

“暂儿,你得我所传,不要以为是平白受益,你要帮我完成许多来不及做的事。我老了,精力不比青年,就算再苟活数年,怕也没啥成就了。《本草纲目》尚待完善,我见你对其的熟悉,非同一般,定能将其传扬天下;你得我医术,也定能更好解救在倭狗肆虐下的天下苍生;更重要的是,由我们的祖师神医华佗传下来的‘本草心经’不会因我而绝!暂儿,大丈夫行事,不可囿于陈规,否则,你便对不起老夫,更对不起天下苍生!”

罗暂望着李时珍炽热的眼神,心中矛盾重重,但最后一咬牙,沉声道:“既然如此,罗暂答应便是!”

“好!好!如此,我愿足矣,便是粉骨碎身,也值了!”李时珍精神一振,竟然站了起来,“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准备,确保万无一失。”

“刘贤,刘雄,还有华梅,你们出去,帮我守住屋门,不得让人进来打搅,否则我爷孙俩必死无疑。”

刘贤见李时珍说得郑重,不敢怠慢,拉着刘雄走了出去。

“爷爷……”李华梅欲走还留,她不知道这一走,是否还有机会再与爷爷见面。两行清泪不禁从脸颊下滚落下来。

“唉,快出去罢。如果传功之术成功,我还可残喘一时半会儿,到时……好了,梅儿,快出去,不要分了爷爷的心。”

李华梅嘴唇一咬,飞奔出屋。

屋内,又只剩下了李时珍与罗暂一老一少两人。

“暂儿,这是仅剩的八荒续灵散,你替我敷在胸口伤处。”李时珍从衣襟里摸出一包药,递于罗暂。

“是!”罗暂接过药粉,展开铂纸,金黄的粉末闪现眼前,一股清凉的药味涌入鼻尖。罗暂犹豫着,将药粉轻轻地洒在老人胸口——那两根断骨露在胸口,多么清晰,又是多么血肉模糊,让人不忍多看。

“手别抖得厉害,用药之道,切忌一个‘畏’字。”李时珍忍着药粉带来的啮骨之痛,闷声道。

“是!”罗暂凝神聚息,牙一咬,手如灵蛇吐信,药粉快速地扑向伤口。

“上善若水。心要静如古井,用药才能缓重有度。暂儿,用药之法,也不可操之过急。”李时珍又道。

“暂儿知道了!”罗暂下手又稍慢了些,但见这时,药粉如山涧清流,细细地撒向伤口,又似阳春白雪,均匀而无息。一盏茶工夫,李时珍的断骨之处,已不见那令人惊悚的血肉,一片金黄的药粉,慢慢地化成嫩红色。那是新生的肌肉——八荒续灵散,果有其神奇药效。

“好了!”罗暂的额头早已冷汗潸潸。

“嗯!果然不错。”李时珍赞许地看了罗暂一眼,又拿出一枚寒月菩提,放在嘴中。咬了片刻,悉数吞下。

“寒月菩提,这也是最后一枚了!”李时珍惨然一笑。那张原本苍白的脸,慢慢泛出一丝血色,“你一定在想,命在旦夕之人,为何还要浪费天下无双的奇药?难道还想保住性命不成?”

罗暂一呆,答道:“爷爷此举,定有道理。但,果真如您所说的那样,倒是欣喜之事。”

李时珍道:“不要再奢望了,我为除去二倭,摧动‘元鳞归甲’的心法,一口真气已失,绝无生还之望。在这种状态下强行施用“一命断丝”之术,必然心脉衰竭,死在半途,到时还会枉送你的一条小命。老夫服药,是为了让自己暂时恢复精神,守住脆弱的心脉,以助事成。”

“原来如此!”罗暂略显失望。

“好了,莫要多想,趁现在药效还没有发挥出来,我便与你简单地介绍一下‘本草心经’吧!也好让你有个准备。”

“嗯!”罗暂重重地点了点头。

李时珍喘了口气,轻声说道:“那‘本草心经’,有‘外经’与‘内经’两部。外经者,介绍从神农尝百草至今所记载的无数药理知识,此为悬壶济世之用,其中许多记载也流传在外,故为‘外经’。我所著的《本草纲目》,多数便摘自这篇‘外经’。那是因为我见自己五十多年,未遇传人,只好编写这本《本草纲目》,为的是能保留一点‘本草心经’的珍贵记录,传于后世。但有许多种神丹妙药,并未一一记录,因为这些药,用法复杂,若遇庸医,不但毫无效用,反而徒添祸端。”

罗暂点了点头:“难怪爷爷医术神乎其技!”

李时珍接着道:“但‘本草心经’真正的精髓在于‘内经’。‘内经’,便是修炼‘本草心经’内功的秘法。嗯,不用奇怪,‘本草心经’本身便是一门内功心法。一开始入门时,主要是修炼乾坤清气,少则一年,多则三年,你的乾坤清气在腹中成形,你便到了第零重境界。”

“第零层?”罗暂不由问道。

他可从没听说过,内功修炼几年,才突破到第零层!

“是的,第零层!你没听错!因为一开始,你灵台之处一无所有,你想修炼成功,首先要悟出‘从无到零’的法门,这是步入‘乾坤清气’的关键。之后,才能修炼到第一重境界‘一命断丝’,因为这是‘本草心经’得以世代继承的保证。我十八岁遇到一位恩师,传我‘本草心经’,苦修六十载,便于上个月,才突破第七重‘七星追魂’。所以说,这一切都是上天的安排,若不是我及时突破,或者你早一个月中毒,那便是我也难以救你性命。”

李时珍轻轻地咳了一声,眼中依然露出坚定的目光,继续道:“你修炼的是杨希恩的‘落雷心法’,深知内功修行之道,步履维艰。我想,你有两世经历,悟性远胜于我,其修炼的速度,也定远远在我之上。所以,你很有可能达到我们‘神农门’前所未有的境界。”

“神农门?”罗暂疑惑道,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还有这样的一个门派!

“是的,神农门。除了神农门的人,谁都不知道‘神农门’的存在。”李时珍看出了罗暂的疑惑,耐心道:“我们神农门门人甚众,都是行医之人。他们遍布各地,每十年便在河南神农山召开一次‘神农大会’。八年之前,我之所以来到杭州,便是在神农山主持了那场聚会之后,顺便再去看一下华梅,结果遇上了倭寇。呃,扯远了,我继续说神农门的事儿。在那众多门人之中,也只有掌门才会‘本草心经’,因为‘本草心经’只能在掌门人最后关头以命相传。”

罗暂心中抽了一口凉气,道:“爷爷,那么说,你便是神农门的掌门?”

李时珍点点头:“正是!自华佗祖师算起,我是神农门第二十三代掌门,而接下来,你便是第二十四代。神农门掌门就以‘本草心经’证明自己的身份,但考虑到新掌门可能连第零重境界都未达到,所以另有一枚‘神农令’证明身份。只是令牌是死物,如果出现有人盗取‘神农令’的情况,则以‘本草心经’为准。罗暂,你道这‘神农令’在何处?”

罗暂摇摇头,惘然道:“我不知道,难道‘神农令’真的被盗?至少,不在爷爷身上。”他心知李时珍到了这份上,等于在托付后事了,如果手头有‘神农令’,此时应该早已授之于他。

李时珍微微一笑,此时“八荒续灵散”和“寒月菩提”渐渐生效,李时珍的脸色开始恢复红润,甚至比先前看上去还要年轻一些。当然,这些都是暂时的。李时珍听罗暂如此回答,不禁赞许一声:“你的心思果然缜密。是的,不在我身上,但也没有被盗。你且把你胸口的那块‘天痕玉’取出。”

“啊!难道……”罗暂不由自主地将当初李时珍赠他的圆玉拿出。

“正是!”李时珍道:“这便是我神农门的‘神农令’了!记住,每年四月二十六,便是一年一度的神农节,两年之后,也就是后年的神农节,你必须带着‘神农令’前去主持十年一次的‘神农大会’。否则,神农门大乱,门人中各有势力,群医无首,必然会掀起天下大乱。”

天下大乱!这天下还不够乱吗!罗暂心中震动不小,又想:这么重要的宝物,他李时珍当初怎么说送人就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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