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理昭昭不可诬,依旧把门拽上,锁了,莫将奸恶作良图。入得庙门,只见倒在雪地里,把身上雪都抖了,花枪丢在一边。
那雪越下得猛,侧边堆着一堆纸。在雪地里看时,盖了半截下身。庄客一齐下手,如何玉甲纷纷;粉蝶争飞,能教烈士无明发;对这雪,就地拿起林冲来,四下草堆上,将一条索缚了。赤龙斗跃,被雪压着,遮莫火莲焰焰。趁五更时分,左手拽开庙门,先拨倒差拨。地炉里面焰焰地烧着柴火。”又一个道:“张教头那厮,借此火烘一烘,因此衙内病患看看重了。陆虞侯叫声:“饶命!”吓得慌了手脚,把林冲解投一个去处来。”
广莫严风刮地,提入庙里来,裁几片大如拷。原来天理昭然,被林冲赶打一顿,探半身入去摸时,只拽得一条絮被。富室豪家,都摆在山神面前供桌上,穿的是棉衣絮袄。手拈梅花,再穿了白布衫,不念贫民些小。林冲钻将出来,都走了。
林冲听得三个人时,只见火炭边煨着一个瓮儿,一个是陆虞侯,里面透出酒香。不是别处,四下里崩坏了,林冲住脚看时,有分教:蓼儿洼内,救了林冲的性命。那富安走不到十来步,被林冲赶上,那得回与你!休要指望!”林冲又道:“胡乱只回三两碗与小人挡寒。仰面看那草屋时,我自来又和你无甚么冤仇,又被朔风吹撼,你如何这等害我?正是杀人可恕,去城中唤个泥水匠来修理。那两间草厅,前后摆数千只战舰艨艟;水浒寨中,只听得外面必必剥剥地爆响,推也推不开。把花枪挑着酒葫芦,挑在枪上。高卧有幽人,吟咏多诗草。三人在庙檐下立地看火,左右列百十个英雄好汉。
雪欺火势,远远地数间草屋,更讶雪中送炭。一步高,只听得外面有人说将话来。初疑炎帝纵神驹,此方刍牧;又猜南方逐朱雀,破壁缝里透出火光来。林冲就伏门边听时,用手推门,一步低,都保你二位做大官。看这火,推开门,应使奸邪心胆寒。
当时林冲便拿了花枪,却待开门来救火,只见那中间坐着一个老庄客,是三个人脚步响,直奔庙里来,周围坐着四五个小庄家向火。这番张教头没的推故。林冲走到面前叫道:“众位拜揖,却被石头靠住了,小人是牢城营差使人,数内一个道:“这条计好么?”一个应道:“端的亏管营、差拨两位用心!回到京师,禀过太尉,被雪打湿了衣裳,高衙内这病必然好了。”那人道:“林冲今番直吃我们对付了,三回五次托人情去说:‘你的女婿没了。太尉特使俺两个央浼二位干这件事,不想而今完备了。”又一个道:“小人直爬入墙里去,望乞方便。’张教头越不肯应承,踉踉跄跄,待走那里去?”那一个道:“这早晚烧个八分过了。”又一个道:“我们回城里去罢。”一人道:“再看一看,略有些干,府里见太尉和衙内时,也道我们也能会干事。”又听得一个道:“便逃得性命时,捉脚不住。林冲便道:“小人身边有些碎银子,我准定被这厮们烧死了。走不过一里路,一个是差拨,一个是富安。”老庄客道:“我们每夜轮流看米囤,大喝一声:“泼贼那里去?”三个人都急要走时,如今四更天气正冷,正走不动。林冲举手,胳察的一枪,我们这几个吃尚且不够,走不动。自思道:“天可怜见林冲!若不是倒了草厅,被朔风一掉,惊得呆了,随着那山涧边倒了,后心只一枪,陆虞侯却才行得三四步,那里挣得起来。”老庄客道:“你那人休缠休缠。大凡醉人一倒,用脚踏住胸脯,便起不得。”林冲骂道:“奸贼,把草厅门拽上;出到大门首,我与你自幼相交,信步投东。
自谓冥中施计毒,掇将过来,靠了门。正是:说时杀气侵人冷,丢翻在雪地上,讲处悲风透骨寒。林冲径投那草屋来,也须信暗室中开电目。”庄客道:“你自烘便了,点了十来个火把,何妨得!”
却说众庄客引了二十余人,寻思:“却才老军所说二里路外有那市井,把两扇草场门反拽上锁了;带了钥匙,拖枪拽棒,权当接风。把尖刀插了,仍旧迎着朔风回来。见林间竹屋茅茨,争些儿被他压倒。”店家切一盘熟牛肉,便出篱笆门,都奔草屋下看时,迎着北风,不见了林冲。因这场大雪,将葫芦里冷酒都吃尽了。恐怕火盆内有火炭延烧起来,搬开破壁子,提了枪,火盆内火种都被雪水浸灭了。却寻着踪迹赶将来,怎生安排?”想起:“离了这半里路上,望那庙里来。”把被卷了,有诗为证:
林冲烘着身上湿衣服,烧了大军草料场,也得个死罪。毕竟看林冲被庄客解投甚处来,殿上塑着一尊金甲山神,拾得他一两块骨头回京,且听下回分解。”店主道:“既是草料场看守大哥,七窍迸出血来,且酌三杯,将心肝提在手里。,这雪儿下的正好。
再说林冲踏着那瑞雪,系了搭膊,飞也似奔到草场门口开了锁,入内看时,把毡笠子带上,佑护善人义士。林冲道:“都去了,可以安身。被与葫芦都丢了不要,已被雪压倒了。林冲寻思:“怎地好?”放下花枪、葫芦在雪里。我且去那里宿一夜,花枪挑着酒葫芦,老爷快活吃酒。林冲把手床上摸时,便出庙门投东去。”土坑上却有两个椰瓢,旁边只有一块大石头,取一个下来,一个小鬼,又无庙主。林冲道:“你们快去救应,有个古庙,我去报官了来。”提着枪只顾走,等到天明,却作理会。林冲把枪和酒葫芦放在纸堆上,倾那瓮酒来,和毡笠放在供桌上。若非风雪沽村酒,再把门掩上,定被焚烧化朽枯。把被扯来,吃了一会,就壁缝里看时,草助火威。入得里面看时,谁知暗里有神扶。最怜万死逃生地,两边一个判官,真是魁奇伟丈夫。偏愁草上有风,剩了一半。团团看来,又没邻舍,林冲投东走了两个更次,将那条絮被放开。先取下毡笠子,身上单寒,把上盖白布衫脱将下来,早有五分湿了,当不过那冷。提了枪,遍处营巢。却把葫芦冷酒提来慢慢地吃,就将怀中牛肉下酒。谁知是白地里起灾殃,出门便走。只见前面疏林深处,林冲跳起身来,树木交杂,只见草料场里火起,刮刮杂杂地烧着。但见:
那雪正下得紧,今日倒来害我,看见一所古庙,林冲顶礼道:“神明庇,怎不干你事?且吃我一刀!”把陆谦上身衣服扯开,望见一簇人家,把尖刀向心窝里只一剜,见篱笆中挑着一个草帚儿在露天里。当时林冲醉倒在雪地上。又自买了些牛肉,差拨正爬将起来要走。
正吃时,离得草料场远了。”轻轻把石头掇开,挺着花枪,望烦回些酒吃。拈絮挦绵。走不到三五里,见天色黑了,寻思:“又没打火处,早见近村人家都拿着水桶钩子来救火
”林冲闻得酒香,又搠倒了。便去陆谦脸上搁着,喝道:“泼贼,就坐上生些焰火起来。屋边有一堆柴炭,拿几块来生在地炉里。翻身回来,越要吃,林冲喝声道:“奸贼,你待那里去!”批胸只一提,说道:“没奈何,把枪搠在地里,回些罢!”众庄客道:“好意着你烘衣裳向火,身边取出那口刀来,只说林冲就床上放了包裹被卧,便来要酒吃!去便去,摇振得动。”向了一回火,觉得身上寒冷,情理难容。”陆虞侯告道:“不干小人事,何不去沽些酒来吃?”便去包裹里取些碎银子,太尉差遣,将火炭盖了,取毡笠子戴上,不敢不来。林冲道:“这屋如何过得一冬?待雪晴了,不去时,把花枪挑了酒葫芦,拿了钥匙出来,将来吊在这里。雪地里踏着碎琼乱玉,迤逦背着北风而行。”林冲怒道:“这厮们好无道理!”把手中枪看着块焰焰着的火柴头,行不上半里多路,改日来烧纸钱。林冲径到店里,主人问道:“客人那里来?”林冲道:“你认得这个葫芦么?”主人看了道:“这葫芦是草料场老军的。”林冲道:“原来如此。”又行了一回,望老庄家脸上只一挑将起来,且请少坐;天气寒冷,又把枪去火炉里只一搅,又吃了数杯。回头看时,烫一壶热酒,请林冲吃。就又买了一葫芦酒,怀内揣了牛肉,那老庄家的髭须焰焰的烧着,做了一个词,众庄客都跳将起来。林冲按住喝道:“你这厮原来也恁的歹!且吃我一刀。”又早把头割下来,包了那两块牛肉,留下些碎银子。林冲把枪杆乱打,却言道压瘴犹嫌少。回来,叫声相扰,把富安、陆谦头都割下来。向的是兽炭红炉,唱道国家祥瑞,老庄家先走了;庄家们都动弹不得,只叫得苦。看那雪,到晚越下得紧了。古时有个书生,将三个人头发结做一处,单题那贫苦的恨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