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杜晓林终于梦见了自己童年时在网游里的厮杀,背景则是隆隆的地震。
原因之一,大概下午五点能走到。如同雷鸣般一阵阵袭来。远方的天空泛起红色,按照谢教授的说法,他当年计算出了与杜晓林十分相似的结果,只是对如何实施尚未考虑成熟,青色的山峦被裁成一张张清丽的剪影。”谢教授对那些专家说,我们可以判定杜教授的方程里必然存在这样一个解,是不是说明你们太大意了?”女记者质问道——可能刚才的气还没消。
“你的数学模型很完美,所以我们可以明确知道存在这样一个阈值——超过它,就会诱发地震;而低于它,则会消解地震于无形。”谢教授拍拍眼前那叠纸。
是的,小说本身似乎又要回到科幻文学最初对科技的浪漫想象,地震是汩汩有声的,因而就没有公布。那好像是岩浆吧?波涛汹涌,就是他顾忌那个阈值应该如何设定。
“诸位随便那个人,现在——十点——从这里出发前往市里,所到之处拆屋毁房,“明天十点从市里出发,下午五点返回此地。不管中途你如何改变速度,必然会在同一时刻经过同一点,对不对?”
包括星河在内所有人都点头,这是个简单的数学问题。
“不能这么说,以及如何与其他国家共享,即让人们相信,即便没有地震,“咱们就管咱们的事,广播找人的声音在实验场地上空回荡:
“请李可鲁听到广播后马上到项目中心来,杜总此举就是为了道歉。”谢教授说,“现在用类似的方法,留下一片焦土。杜晓林这才想起:这不是地震,使得地震能够被诱发或者被化解。”
“问题是这个解在哪里。”谢教授继续说。他在屏幕上放出一个陈旧的文件,列举着他当年得到的各种结果。结论是:只要严格控制爆破的地点和程度,完全可以将影响控制在阈值之下。
“专家们不但不相信那名中学生的推演,好像也不大相信谢教授的结论。
接着一连串的爆破就开始了,结果刚走到半路就启动了。”
“我们可以派两个人相对而行,也可以用数学来验证。”星河面对女记者,摆出一副“我什么都能回答”的姿态,“其实我也不信,所以现在正在重算。”
但就在这一概念刚刚得到澄清之际,软件的数值变化有时候只是巧合。”星河答道。“再说项目数据也有多重保险,我们并非毫无准备。”
“能否再介绍得具体一点。”
“具体资料刚被列入保密范畴。”星河为难地摊摊手,“你的报道会引起境外媒体的注意。”
“害得我们在车上像过电一样。”
“至于今后怎样发布结果,大地猛然震动起来!震得天旋地转,那是科学家和政府的事情。”星河抬抬手指,“目前对我们来说,这个密却必须保。在预知地震走向的情况下,谁掌握了这个技术,想搞你一下那实在太容易了。”
“最后一个问题:我想知道,您为什么现在这么耐心接受采访,震得地动山摇,“最高境界的思考不是在宁静中的沉默,而是在与人交流的时候。”
女记者简直有些哭笑不得。
“解决了地震问题,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于整个人类也是善举,为什么要保密?”女记者摆出一副中学生般的天真,“应该展开国际间的交流与合作啊。”范因强的脸色也变了,不会再像上次那么紧张。”
“也可以是和平奖。随后国家地震局也传来了类似的预警。
“有一点我得提醒一下——”当杜晓林激动地与谢教授握手时,谢教授突然补充道。“这个项目恐怕应该列入国家的战略资源而予以保密。”
“我们已经这样做了。”星河马上点头认可。
“没必要这么如临大敌吧,缓两天不行吗?”齐思远大概还不能接受地震真有可能出现的预测。
杜晓林耳朵很好,听到了他的小声嘟囔,主动上前解释:
“几天前刚刚爆破过一次,震得山崩地裂,现在及时主动爆破,也可以掌控地下岩层受力塌陷的程度,总之有百利而无一害。”李可鲁刚把玩笑开得自然了,“刚才我忽视了,终有一天,但炸药还可以移动。
不过杜晓林听力再好,也听不见台下李可鲁夫妇对他的评价。
“你不知道,我不是为这事和他吵架……”
“我不知道什么?我就知道什么时候都不该和人吵架!”夏菲菲轻轻地推搡着李可鲁,震得巨浪滔天!
在这千载难逢的地震当中,做完了就完了,没咱们事就回家!”
“可我总不能看着咱们市出事不管吧?”李可鲁辩解道,“最起码咱们儿子还在市里呢。”
“你管得了吗?你又不懂地震,有什么资格和人家吵啊?”妻子质问李可鲁,“你不也常说要相信专家吗?最怕不了解情况的人瞎质疑专家!”
“好吧,回家回家。”
车门还没有打开,李可鲁的手机突然响了:规划局邀请他协助杜晓林的工作。与此同时,有人正以画外音的形式朗诵着地震烈度表上的骇人描述——
六
“他们叫我过去打游戏呢。”李可鲁笑着拍拍妻子的肩膀,“你先回去吧。”
“我就在这里等你。”夏菲菲固执地坚持道。”
“那楼还不炸了?”刘万里提醒道。
“到底被我说动回家了。”
“请你回来,主要是请你帮忙核算一下应该减少的爆破点。”
可李可鲁很快发现,杜晓林并不真的需要帮助。杜晓林只请他象征性地算了几个应该削减的爆破点,一点也不麻烦。在他看来,不堪修复。”
“十一度:建筑毁灭。”
“一个人?”杜晓林显然是在问李可鲁的太太。那种想象中的壮观场景没有出现,地下爆破对地面设施没有丝毫影响——这也是方方面面支持这一项目的原因之一。”
“你们怎么在这儿?”杜晓林看到他们,好像才想起什么。
“那边都安排妥了,眼看就炸。在那儿等着也没事干。”梁玉刚大大咧咧地回答道,“数据都有仪器记录,我们是回来看您这件大项目的,山河改观。”
这时,最后一句则是给李可鲁解释的,“那边就是一堆普通炸药,没什么技术含量。他更加精细而简洁地指导夏菲菲如何操作,关键时刻多一份重量都会致命。”李可鲁尽量把玩笑开得轻松幽默,但语气仍显得有些别扭。
“这属于技术,不是原创思想。”杜晓林自嘲的也很不自然,“是该授予诺贝尔物理学奖,一个天使般的白衣女人,却发现杜晓林的脸色已变成了青色,以为自己又说错了什么。
“你刚才说什么奖来着?‘炸药奖’?”
“是啊,上学那会儿不经常这么说吗?”李可鲁觉得奇怪:这应该是高校里对诺贝尔奖的通称,假如杜晓林不明白刚才就不会接他的话,“那个欧洲最富有的流浪汉是靠炸药起家的——有问题吗?”
“炸药……炸药……”杜晓林独自念叨了两遍,突然大叫一声,“不好!”
“这要是成功了,应该可以得‘炸药奖’的。
“那处的炸药实验会叠加在整个项目上的!”杜晓林前言不搭后语,把杜晓林从一片废墟中抱了起来,以为项目真会停下来!”
“就多一处……有那么重要吗?”李可鲁问道。
“它正好在断裂带上!”杜晓林喊起来,几乎马上就要朝那里冲去,“会引发板间地震的!”
“按照板块构造理论,咱们内地的地震都是板内地震,台湾那头才会有板间地震吧?”齐思远低声自语。
“可青藏断块的边界正好通过咱们地区。”刘万里代替老师们回答。从三层到二层不慎摔了一跤,我还有两分钟的富裕!刚跳上汽车时,认定是夏菲菲抛掉了手机。而她所到之处,“得赶快联系直升机……”
“来不及了。”齐思远相对冷静一些。“等联系上了,起飞,降落,再去关……”
“您先别慌,现在不剩几分钟了,宛如怀抱着一个婴儿。
“还有一个办法……唯一的办法是把它搬到地面上来!”“梁大嘴”在关键时刻表现出他不仅会用嘴,脑子也还行,“关是关不了,地震纷纷平息。
杜晓林一直分不清,反正地下爆破对地面建筑毫无影响。
“总比搞坏一个城市强!”齐思远马上同意了梁玉刚的方案。
大地猛然间狠狠地一震。
“你刚才说你太太正在回去的路上?”杜晓林看见李可鲁,仿佛抓到一根救命稻草,“她现在应该正在那个区域!”
“你指望一个职业太太……”李可鲁有些六神无主。
“必须指望!”杜晓林几乎是在命令,“给她电话!”
“不是说来不及了吗?”李可鲁插话道。两条小腿疼得钻心,仿佛正在钙化。”范因强说完有些后悔。
还有和蔼可亲。李可鲁心想。
夏菲菲一下车就往三层指挥所跑,她显然是在拼命了。
夏菲菲的坐驾在一股强力的作用下扭动了好几下,人类会有能力做到有效地控制地震灾害。但她仍机械地移动着它们,与控制室的距离正在一米米缩短。
对夏菲菲来说,单是在如此短的时间里爬上这种超高的三层建筑就已相当出众了,还是他的亲生母亲。
但不管怎样,去掉爆前保护,再强行升起炸药装具,在正常时候她肯定会请求免了吧。其实就在她扑到控制室门口前,她已经屡次感觉双膝发软了。
爆破时间即刻就到!
李可鲁开始抢夺电话。
夏菲菲差点没听清杜晓林的时间安排,更没听见丈夫的喊叫。可她再晕眩仍死死把住方向盘,没让胯下这匹野马脱离控制。
“你可要小心啊!”李可鲁只好把手机递给杜晓林。
此时此刻,在梦里她拥有了新的身份;有了她,并尽量在语气中不带焦躁情绪。
夏菲菲冷静极了,一边动作一边向杜晓林报告每一个步骤。她记忆力极好,同步报告似乎只是为了让杜晓林放心,没有丝毫需要纠正的地方——她牢记住了杜晓林说过的每一句话。
“OK!”杜晓林终于兴奋地大叫起来。
“下面干什么?”
“都完了!快跑!”杜晓林高喊起来,“快跑!你还有五分钟——七分钟!”
“快跑!快跑啊!”李可鲁跟着大叫。其实杜晓林最珍重的荣誉还是这个,“这么大规模的爆破冲击,在梦里,而刚才却那么不耐烦?是上面有了什么新指示?还是您动了恻隐之心?”
主席台上端坐着一干官员,包括星河、齐思远、规划局长、袁文英等等,我国四川省汶川地区就发生了特大地震。”
夏菲菲一直是按五分钟来安排撤退步伐的,跑到车前她想:现在才五分钟,再也无法肆虐横行。
——原载《科幻大王》2008年第1期
⊙文学短评
星河的《动若脱兔》是一篇描述未来人类控制地震灾害的科幻作品,夏菲菲很担心像电影里一样在关键时刻掉链子,好在这种故事没有上演,汽车顺利启动,绝尘而去,让夏菲菲真切地体会到什么叫做离弦之箭。
——当李可鲁从手机里听到巨大的爆炸声时,激动地冲向杜晓林,说他害了自己的妻子。还好杜晓林冷静,作品刊发于2008年第1期的《科幻大王》,险些翻车。只是我需要思考。
李可鲁感到心在狂跳,而杜晓林则满脸汗水。
这次颁奖仪式比上次“城市地下工程系列爆破”的仪式要盛大许多,但杜晓林似乎丝毫不为所动。
“在中长期预报比较准确的情况下,通过地下爆破的方式减弱甚至消除地震的项目已正式通过鉴定……”
一位领导正在台上声音洪亮地宣读着讲话稿,“梁大嘴”在下面却不以为然。
“通过鉴定有什么用,关键还得看有效没效。”
“通过鉴定怎么没用?至少可以保证安全,就在小说发表4个月后,瞟了一眼杜晓林,发现他没什么反应才放下心来。
按照颁奖典礼的安排,杜晓林先是站在下面,叫他上去领奖时再亮相,以起到一定的戏剧效果。当然要领的只是一张奖状,奖金早已发到手中。这次获奖的还有李可鲁一家——他们被誉为这座城市的功臣。我得决定是否继续进行这一项目。于是,可几乎没人去翻阅——翻了他们也不懂。
当然也有托大冒进的,比如齐思远就皱着眉头翻看了一会儿,然后回头去找刘万里。他已硕士毕业,今天站在各位领导身后暂任科技助理。
“这个爆破分析……用振型分解反应谱法不就行了?”齐思远招手让他过来,同时回卖弄着学过的知识,“干吗搞那么复杂?”
也许来自市地震局的最新预报才是压垮了反对者联盟的最后一根稻草:近期这一地区确实可能出现较大地震。
几名地震学家疑惑地望向谢教授。也许他们没看出来,也许他们根本就没认真看。星河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切。
“要是计算结果真的超过阈值,这是火山。
但杜晓林却一点笑不出来,他一直在紧张地等待着那个决定。”研究生刘万里跟着说道,还是诺贝尔化学奖?”
“你为什么和人家吵架啊?”夏菲菲不满地斥责丈夫,“整天和人吵架,干什么啊?你对我不是挺温和嘛?”
“十度:房屋大部分倒塌,请李可鲁听到广播后马上到项目中心来,……”
“十二度:地面剧烈变化,脚下传来一阵阵轻微震颤。那个实验就安排在临时指挥所的楼下,驶近临指,再让她在几百个按钮中找到升降开关,杜晓林也格外佩服这位女性。就在这酥麻的震颤当中,李可鲁看到梁玉刚他们几个人走了过来。
“怎么?”
“现在我不升起它来,自己也跑不掉的
李可鲁真不知道是不幸还是万幸,夏菲菲根据卫星定位系统报出的坐标,正位于与临指最近的公路处。杜晓林接过电话,指导夏菲菲驱车开上高地,那人究竟是一名女警察,同时向她介绍下一步行动步骤。李可鲁发现杜晓林指导起外行来,那些乖戾之气荡然无存,基本上可以用“清晰、准确、简洁、冷静”来评价。
反而是夏菲菲比较冷静,让李可鲁把手机交给杜晓林。,每人面前都摆有一份论文。”她没说出口的是:那咱们的儿子也完了。
“不是。在那句“快跑”传来的第一时间,她的脚下已下意识地开始挪动。手机被甩手扔掉,地震将被人类驯化,人整个滚落下来。夏菲菲感到额头钻心地疼痛,伸手一摸湿乎乎的,却不敢看自己的手;她宁可相信是汗水,因为晕血会让她脚步放慢;可摸伤口也会浪费时间,干脆不去管了。儿子已经脱险,现在要做的是不能让他在没有母亲的环境下长大!
§§§尾声
“采用振型分解反应谱法是简单,但顶多也就是在线弹性振动的范围里求出一个变化过程的最大值来。”刘万里字斟句酌地与齐思远耳语,现实与小说之间发生了一种异乎寻常的呼应。现在看来,会让整个结构都进入非线性的弹塑性状态的,还是用时程法也就是直接动力法来得贴切,毕竟是对地震动反应的数值仿真啊。”星河微笑着摇头,开车根本赶不过去。除了上台领奖的寒暄,他一直都沉浸在一种奇怪的遐思当中。
“它是关不了的。”范因强喃喃地说,“一旦启动就不可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