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澈同秋禾分手后,立刻找了家客栈,先填饱了肚子,再到客房洗去满身的尘埃。
等冷澈从客栈里走出来的时候,已经换了身干净的天青色长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整个人神清气爽了许多。
冷澈正准备去打听胜男的消息,谁知秋禾还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站着,后来他就尾随着秋禾,看她到底要去哪里找胜男。
谁知跟着秋禾不久,他就看见了思念的人儿,她好端端的站在一个小摊前,狼吞虎咽,笑靥如花,双手都拿满了肉串,还不时地跑来跑去,似乎已经习惯了大漠的生活。
她的身边还站着一个,身穿蕃利国服饰,有一对琥珀色眼睛的少年,不时帮她擦去嘴角的油汁,两人有说有笑地吃个不停。
他很想过去找她,慰藉自己的思念,但是自己孤身一人,深入蕃利国本来已经实为不妥,必须从长计议。
她还真实个能吃的女人,显然等秋禾买肉串时,她才发现了秋禾的存在,但是冷澈只是在远处望着胜男,亲眼看见他们一行三人,吃饱后离开小摊。
于是他尾随着她们,直到她们走进了城东,一座守卫森严的行宫里,确定胜男落脚的地方在这里之后,冷澈便转身离开。
冷澈重新回到,卖羊肉串的小摊前,“老人家,刚才那个琥珀色眼睛的少年是谁,你可知道?”
卖肉串的摊主头也没有抬答道,“他在王城里走一圈,没有人不认识他,是我们蕃利国的三少主,有名的大善人。”
冷澈猜的没错,那少年的眼睛颜色是琥珀色,而且他出手阔绰,服饰尊贵的人果然是王族之人,“那老人家可知道,王城东边的那座行宫里,住的是何人?”
烤肉的摊主打量了下冷澈的外形,这位陌生男子,身材高大,目光有神,比起三少主来时有过之而无不及,大概只有国主才能同他一拼高下。
今日他的肉摊前,怎么来了这么多中原人,卖肉的摊主并没有在意,“听有人说,是先国主的国后,是从中原嫁过来的一名公主,长的貌美如花,可惜我们这些人都没有见过。”
冷澈闻言怔了一下,完颜鸿竟然英年早逝,蕃利国的消息可真够严密,他都不知道丝毫隐情,“现任国主可是完颜鸿的亲弟完颜枭?”
卖肉串的摊主感到奇怪,这年轻人怎么好像对王宫里的事情,特别感兴趣似的,“你不买肉串,问这些做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想找个人。”冷澈从小摊主那里,打听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证实了自己的猜测是对的,便给了摊主些碎银后离开。
又经过几日的多方打探,冷澈知道行宫里住的主人,的确是启龙国嫁过来的二公主。
她曾经是前任的国后,即使丈夫死后,也是可以留在王宫里的,怎么能住到行宫里去?
冷澈猜测着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她心甘情愿离开王宫,二是她被迫无奈选择离开王宫。
他使用了与胜男差不多的方法,买通了守卫,从他的嘴里得知,完颜枭曾经多次去看宝络。
在冷澈看来,完颜枭每次去看国后,都会带着很多的礼物去,次数非常频繁,难免让人生疑?
一个新任不久的年轻国主,一直没有立国后,经常去看自己的嫂嫂,于情于理都不合。
如果二公主答应嫁给完颜枭,完颜枭就不用多此一举去看望二公主。
二公主毕竟是汉人,难以接受大漠的习俗,夫死可以再嫁的观念,始终坚持着从一而终的思想。
完颜枭也许是对佳人有意,怎奈的流水无情,两人还是在原地徘徊。
冷澈来到蕃利国的第三天,首次寒眸里浮现露不易觉察的笑意,看来这个完颜枭,是他攻破胜男心房的一个突破口?
是夜,一个身着玄黑色夜行衣的男子,来到早已探查好的一处死角。
只见他轻轻吸了口气,然后屏住呼吸,气沉丹田,双脚一勾,长腿轻轻一跃,身体就转移到屋檐之上,没有发出任何的声响,亦没有惊动到任何人。
他如同一只轻盈的夜雨燕,在屋檐顶上来回穿梭,来去自如,如履平地一般,寻找着自己所要找寻的目标。
他发现已经过了二更天,王宫内唯有此处,依旧灯火通明,看来此处必然是完颜枭的寝宫,或者是处理要事之处。
黑衣确定目标之后,旁若无人地来到这间建筑的颇为雄伟,高大的宫殿对面的屋顶。
站定之后黑衣男子右手往下一垂,一枚飞镖滑落到他的手心。他将事先先好的纸条,穿在飞镖的前端,然后朝完颜枭所在的宫殿门框上射去。
“谁?”守在门外的守卫,朝着漆黑的夜空喊着。
黑衣人并没有躲避,他依然站的对面的屋顶,注视着对面的状况。
因为他的衣服颜色,与黑夜已经融为了一体。除非是功力与他相当,或者是超过他的人,才能在黑夜中,看清楚他的存在。那个守卫显然是下意识的出声,中气不足,所以他只要屏住呼吸,在这里站上两个时辰,守卫也发现不了自己的存在。
守卫以为已经没有人在,用力拔下门框上的飞镖,顾不得通报,直接报走了进来,“国主,这里有一枚飞镖,上面还有纸条?”
在处理公事的完颜枭,早已听到飞镖在夜空中划过的声音,他几乎不相信自己听到的声音是真的,以为是自己产生的幻觉。
可是看到守卫拿来的证物,他只能相信了事实,这件事可非同小可,王宫大内守卫森严,城墙高筑,有何人竟然能潜入王宫,把飞镖插在门框上。
“拿过来?”完颜枭语气严肃地命令道。
他打开纸条只见上面有一行,陌生的龙飞凤舞的字迹,“今夜三更,吾与兄在城外五里之处相见,切记。”
完颜枭看着苍劲有力,凤舞龙飞的字迹,他确信自己不认识这笔记的主人?他目前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这个人不是本国人,因为他书写的不是蕃利国的文字,而是汉字。
到底是谁?能在夜里旁若无人地潜进王宫,他为何要约见自己,是场阴谋还是另有其他,完颜枭都一时不得而知。
守卫看着国主深思不解,为了洗清自己守护不利的罪过,对完颜枭道,“国主,属下这就去查清,是谁这么大胆,敢在王宫里面撒野?”
完颜枭伸手示意,“不用,他若是有意要谋杀我,也不会用这种手段,既然能视宫墙、守卫于无形,他何不等我睡着了再下手,那才是最好的时机。不过以后要加强王宫内守卫的巡逻次数,以免有更多的高人,有机可乘。”
“是,国主。”守卫领命离去。
完颜枭再也静不下心来处理政事,他在自己的书房内徘徊着。
这个神秘人称呼自己为兄,自己是否该答应去赴约?他是一个人,还是一个团伙?
是想引自己出去,和自己切磋武艺?还是想让自己上钩,让更多的人围杀自己,然后抢走络儿。
黑衣人一直在完颜枭对面的屋顶站着不动,他看到一个华贵的衣着,也掩饰不住结实的身材,这个男人看上去就是个练家子,他必然是完颜枭。
他不让守卫来追自己,反而在屋内踱来踱去,似乎没有要赴约的意思,那他的目的恐怕就要往后拖延。
于是黑衣人从衣袖里,再往下溜出一枚闪亮的飞镖,朝完颜枭的身上射去,他知道以完颜枭的身手,是能躲得过去的。
完颜枭即使在思考着事情,他还是听到一股强劲的风力,朝自己的方向吹来。
他身体往旁边一侧,三弟从中原带回来,送给自己的上等青花瓷器,应声而破。从自己站着的角度看上去,瓷器并没有破裂,只是上面被穿出一个细洞来。
完颜枭往这才知道,送给自己飞镖的人并没有离开,他马上朝飞镖飞来的方向望去。
他知道自己太大意,一般只要有人在十米之内,他能听得到对方的呼吸,但是这个神秘人竟然控制了他的呼吸,他才以为对方在扔下第一枚飞镖的时候,已经离开。
黑衣人知道自己这次朝完颜枭正面出手,是对他的挑战,他必定会随着自己前来,便再次跃入黑暗之中。
被激怒了的完颜枭,抬眸看见一个黑影,轻盈地在屋檐上穿梭着,越飘越远。
他便也纵身越上了屋檐,往黑衣人的方向,紧追不舍。
两个人飞奔的速度几乎是不差上下,只不过离王城越远,黑衣人的速度明显放慢了许多。
而完颜枭的速度并没有放慢,转眼之间他便挡在了黑衣人的面前。
完颜枭语气十分的不悦,“阁下是谁,为何不敢露出真面目?”
黑衣人没有开口,依然带着面巾,瞬间把全身八成了功力凝聚在掌心,朝完颜枭的胸口袭去。
完颜枭摸透了黑衣人的意图,急忙运用轻功迎战,瞬间往后退去了十步之遥。
黑衣人紧跟不放,刹那间硝烟四起,两个实力相当的男子交战在一起,震得地动山摇起来。
完颜枭奇怪的是,黑衣人看似招招凶险,却并没有要夺去自己性命的意思,而是在试探自己的功力有多深?
他便也不再拼尽全力,仅使出与对方相同的八分功力抵抗,“阁下为何向我放暗器,将我引到此处,到底找我有何事?”
黑衣男子依旧没有开口,只是主意着完颜枭表情的变化,他也没有要同自己以性命相拼的意思,看来是个好兆头,但还不到说出自己身份的时候。
一个时辰之后,即使未拼尽全力,黑衣男子与完颜枭,同时感觉到体力明显的下降,动了动筋骨,人确实畅快了许多。
因为他们二人真是是实力不差上下,胜负难分?
完颜枭不愿在耗费体力,站在原地不动,“你现在该你是谁,现在该说了出来。”
黑衣男子卸掉了黑色面巾,露出寒星般的眸子,斧削般的面庞,“这回枭兄可知道本王是谁?”
“你不是蕃利国人,又自称为本王,身手与我实力相当,必然是启龙国的冷王,同时又手握兵权位于元帅一职。”完颜枭根据自己的推断,肯定回答道。
冷澈对完颜枭赞扬道,“枭兄真好眼力,本王的浑名竟然传到了塞外。”
一个是身份尊贵的一国之主,一个是不远千里而来的王爷,两个人毫无形象地瘫坐在地上。
正应了句古话,叫做不打不相识,此番对话之后,两个人惺惺相惜,相见恨晚的模样。
“冷兄费劲心力,约我出来不知有何目的?”完颜枭问出自己最想知道的问题。
冷澈表露出,一幅踌躇满志的神情,“本王帮你得到二公主的心,枭雄只需要对胜男放宽限制,另外本王可以在你的国土上自由行动,不受限制即可。”
完颜枭并不知道,冷澈如何得知自己对络儿情,但他不会做亏本的买卖,“冷兄总共带了多少人来?”
“此番前来和战事毫无瓜葛,纯粹是本王的私人事情,怎能让军中弟兄相陪,就本王一人。”冷澈并没有隐藏实情,既然要得到他的帮助,必然需要以实相告。
完颜枭朝冷澈竖起了大拇指,“我不得不佩服冷兄的胆量,竟然为了一个女人,孤身潜入敌营,可见这个女人真的不简单。”
冷澈并不喜欢人赞扬他,“枭兄过奖了。”
完颜枭脸上的笑容并没有持续太久,“如果不是今日与冷兄交战,甚感知音难得,恐怕在其他场合相见,必然是一场血雨腥风。”
冷澈同完颜枭一样,心里如同明镜,“所以今晚这场武艺切磋,是本王与枭兄之间,互相产生好感的最好方法。”
完颜枭对冷澈的胆量深感佩服,“既然冷兄都如此说了,那我完颜枭当然会满足冷兄的要求。”
“多谢枭兄的帮助,本王相信二公主要是回到启龙国去,枭兄一定会不顾自己的生命,同样去找回她。”
“冷兄何以如此肯定?”完颜枭终于忍不住好奇之心问出来。
冷澈铮亮的黑眸直视着完颜枭,语气肯定道,“因为本王与你是同一类男人,很难忘记一个女人,再去爱上另一个女人。”
完颜枭知道自己确实,再也无法将络儿从自己的生命中剔除,那比让鹰叼走他心头的肉还要痛苦,“冷兄说的这句话,真的说到我的心里去了,所以一旦爱上了一个女人,又会很难放弃,甚至甘愿赴汤蹈火。”
冷澈接着完颜枭的话道,“没错,每个人是该为自己犯下的过错去弥补,不管对方是否接受,总要拼力一试。”
完颜枭站起身,走到冷澈的身边坐下,凝望着黑色的夜空道,“想不到给络儿做了这么多,她还是看不懂我的心,却是从没有见过面的冷兄,对我了解的这么透彻,冷兄真是我的知己。本以为我们会在战场相逢,但是没想到却是以这种方式相见。”
“经过这几日的打探,本王发现枭兄的国土已经很富饶,不需要大动干戈去远征,只是博得个锦上添花。更何况二公主,不应该是个喜欢战争的女子,所以我们只能以这种方式相见。”冷澈在暗示完颜枭要想得到宝络,就最好不要想得到的更多。
完颜枭当然明白冷澈话语中的意思,“那是我过去的想法,遇到络儿之后就变了。如今我们两人,因为两个女人,两个同样顽固,但美丽善良的女人,才能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实在是难得。”
“枭兄说的没错。”冷澈也为自己,能认识完颜枭这样的男人感到值得。
“那天你的女人,她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故意来到王宫门口,失手伤了我的侍卫。”既然成为了兄弟,完颜枭想起那天发生的事情,觉得有必要向冷澈解释下。
胜男的举动,超出了冷澈的预想,“本王以为她来到这里,会收敛一些,后来如何?”
“我把她给关了起来,这样我好去见络儿,不会有人在旁碍手碍脚。结果我回去后,三弟向我求情,让我放了你的女人。其实我跟本没有把她长久关下去的打算,以她的性子绝对会把王宫弄个鸡犬不宁。”
冷澈突然大笑了起来,“看来枭兄对她了解的真不少。”
“以我的感觉来判断,那样美丽的女人,又身份尊贵,喜欢她的人肯定不少。而你又伤害过她,想要重新得到她的心,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完颜枭对冷澈赢回胜男的心,没有十足的把握。
冷澈知道完颜枭说的确是事实,他只痛恨自己因为不愉快的少年时代,加上老皇帝的不信任,当时被蒙蔽了双眼,“即使困难重重,本王也在所不惜,因为本王就喜欢做有挑战性的事情?”
完颜枭不得不提醒冷澈,“虽然我不赞同三弟追求你的女人,但是三弟恐怕是对她已经上心了,整日去行宫里找她,你又你多了一个情敌。”
冷澈笑了起来,“多谢枭兄的提醒,那要靠自己的本事争取,本王不会对他横加干涉。”
完颜枭见冷澈依然是信心满满,自己不过是在杞人忧天,“那就祝冷兄早日重得美人心,就不知道冷兄说帮我可有良策,络儿真是倔强的可以?”
冷澈的眸子里浮现出早已想好的计划,“这个需要枭兄的配合。”
完颜枭想起了那个一年之约,可是一年的等待实在是太漫长,“只要得到络儿的真心,冷兄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两个男人在王城外商谈着,直到五更天时分,二人方各自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