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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等过了大约一个小时之后,胜男不用偷偷摸摸,再次光明正大的回到花园里,已经不见完颜枭的身影,估计已经离开多时。

芬芳四溢的花园里,只剩下宝络孤单地坐在石凳上,阳光给她娇美的身姿上镀上了一层金黄,像座庄严的思想者,在垂首沉思着什么?

胜男走到宝络身边,轻声问道,“宝络,怎么闷闷不乐的,有什么心事对姐姐说?”

宝络抬眸用幽怨的目光盯着胜男,半响后才恢复了平静,“姐姐,宝络真的不想见他,可宝络又摆脱不了他,如今姐姐竟然帮着外人对付宝络,宝络伤心啊!”

胜男想自己来到这里,还不到一天的时间,见到宝络第二次落泪,自己的心情也跟着沉重起来,“好了,不要难过了,姐姐再也不帮他,你说完颜枭到底有什么企图,姐姐帮你去对付他。”

宝络把头靠在胜男的身上,汲取着能量的源泉,“姐姐有所不知道,宝络是借着要为夫君守孝的借口,以夫君的在天之灵没有安息为由,他才同意我住到行宫里来的。”

胜男尽量放柔了嗓音,“嗯,姐姐听着!”

宝络得到胜男的鼓励,继续说下去,“他答应最多只给我一年的时间住在这里,一年之后我必须回到王宫里去住,宝络真的怕那天的到来?”

胜男越听心里越觉得对不起宝络,当时宝络走的匆忙,她太大意了,原来那时宝络找的离开的理由不过是借口,“是姐姐当时对你关心不够,早知道如此,我就不该让你回蕃利国,当初你也不该回来。”

宝络痛苦地望着胜男,“他很凶地威胁过我,还说要是我不回来,他就要带兵攻打启龙国,当时冷澈又和姐姐闹翻了,父皇又年迈,所以宝络不敢告诉姐姐实情,不想让更多的人卷入其中。”

“真有这回事?”胜男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刚才见到的完颜枭虽然霸道,但也不至于为了宝络,酝酿两国之间的战争啊,这让宝络怎么承受得起。

胜男明白了,完颜枭很清楚宝络的秉性,牢牢地抓住了宝络的弱点,他不过是在吓唬善良的宝络而已。

宝络自顾自地说着,“宝络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因为自己一个人,让所有的人都陷入到水深火热之中,那样宝络即使侥幸逃脱,不用嫁给完颜枭,也成了红颜祸水,背负上千古的骂名。”

听了宝络的话语,胜男良久才开口,“我们姐妹想到一块去了,但宝络更应该从好的方面来想,他也许是想吓唬你,是因为爱你才对你霸道呢?”

宝络一想到完颜枭的无情,心仍然在颤抖,“不会的,姐姐不知道,他连自己的亲哥哥死去,都没有掉一滴眼泪,那么迫不及待的坐上王位,怎么可能是在吓唬我。”

胜男试图从理性的角度去劝宝络,“有时候眼睛看到的,不一定就是真实的,争权夺位在王宫实属于正常,更何况以我对完颜枭的印象,没有那么的糟糕。”

宝络站起身来,用看外星人似的目光看着胜男,随后语气不悦道,“姐姐又在为他开脱罪责。”

胜男苦笑着,自己这个聪明伶俐的妹妹,因为完颜枭乱了心神,“姐姐是旁观者清,宝络要真的不愿意住下去,就跟姐姐回去吧,我们偷偷离开这里,你就不用受苦了。”

宝络因为胜男的话,连连往后退,似惊恐万分,“姐姐我不能走,我要是走了,这个行宫里的守卫,没有一个人可以活下去,会全被完颜枭杀了的。我已经尝试过了,已经有人为我无辜的断了手指,他说下次我要是逃跑,就不是断他们的手指,而是要了他们的命。”

胜男不由得眼睛涩涩的,赶紧过去抱住宝络,怕她摔倒了,自己的妹妹到底承受了多少,自己都没有承受过的心灵的煎熬。

“那我那进来,怎么没人阻拦?”胜男不相信,这个看起来守卫的松松垮垮的行宫,竟然是这么的严密,自己好像进来的时候挺轻松的。

“姐姐有所不知,那个宫女见姐姐是个女的,而且姐姐对她的态度和蔼,她才没有对姐姐出手的。姐姐不是看到了,直到她确定姐姐和我认识,没有带走我的意思,她才离开了吗?”

“是有这么回事,但她和行宫防守严密有什么关系?”

宝络表情惊恐地说着,“我曾经亲眼看见的,她在一瞬间杀死了六个人,都是企图闯进我房间的男人,全都在瞬间化成了血水,那一夜我吓得都没有睡着,她是完颜枭安插在我身边的。”

胜男不想宝络再想起那么可怕的事情,转移的话题,“你这一年相对的自由,是用一年之约换来的对吗?”

宝络垂首想了想,自己没有告诉过姐姐啊,“姐姐怎么知道我们之间有约定?”

胜男一点也不回避,实话实说道,“我刚才偷听到的,姐姐是怕你受委屈,这样说来你一年之后,一定得嫁给完颜枭,不管爱不爱他,你没有选择的余地对吗?”

宝络因为情绪激动,有些站立不住,倚在胜男的身上,“是的姐姐,当时想可以不用天天不用看见他,以为一年之后他就会忘记我的存在,就答应了他的要求。”

“可爱的宝络,现在发现他不但没有忘记你,还十分的想念你,你后悔那个约定了,对吗?”

胜男知道自己的妹妹,陷入了矛盾的漩涡,看不清楚事实,她要想办法来化解这个矛盾才行。

宝络心随口出,“是的,我以为时间久了,他就会主动放弃,可他还是每十天要来看我一次,我该怎么办姐姐?”

宝络的情绪实在太紧张,胜男只能放轻松,“这也没什么呀,你在这里如今人生地不熟,有人关心你是好事,姐姐还巴不得多有几个人来关心我呢?”

宝络拉着胜男求救,“可是姐姐,我不想嫁给他,我怎么可能这么做,我是他的嫂嫂啊,怎么可以对不起夫君,对不起我自己的心,我该怎么办?”

胜男扶住宝络,“宝络我们回去休息吧,你的情绪太激动了,等你稳定下来,我们再商量怎么办好吗?”

宝络点了下头同意了,“好的姐姐,我也觉得自己心太累了,本来好好的心情,因为完颜枭给搅得一团糟。”

于是胜男不在逼问宝络,默默地扶着宝络回到房间休息,也许宝络睡一觉醒来,能好好谈谈。

傍晚时分,沉沉睡去的宝络才清醒过来,她眨了眨长长的睫毛,看着守护在自己身旁的姐姐,心里暖暖的。

中午的时候,她太紧张,让姐姐陪着她一块担忧,害得姐姐也给累睡着了。

宝络想轻轻地起身,不打扰胜男,可是胜男很快也睁开了眼睛,“不用轻手轻脚了,我一直都在想事情,根本没有睡着。”

胜男端来了碗粥,轻声催凑着宝络,“来把这碗喝了,吃饱了才有力气听姐姐说话。”

宝络顺从地接过胜男递来的粥,舀了一勺放进自己的嘴里,咽下去之后道,“姐姐对宝络真好,姐姐这么坚强,这么温柔,不知道什么样的男人,才真正配得上姐姐。”

“现在不是说姐姐的时候,总之姐姐会好好的把自己嫁出去,但是有个前提,就是宝络要幸福才行,否则姐姐会不安心的。毕竟你来到蕃利国,是为了代替姐姐出嫁,不然受这些苦的是姐姐。”胜男心想,既然自己占用了流苏的身体,那她就要为流苏做更多的事情,包括照顾好流苏的,同时也是自己的亲人。

宝络舀了一口粥放到胜男唇边,“宝络从来没这样想过,宝络是自愿的,姐姐不也吃了很多苦吗,所以我们是同病相怜,不说不开心的了,姐姐也吃口吧!”

胜男确实已经吃过晚饭,但拂不过宝络的好意,把唇边的粥喝了下去,“我吃过了,就等你了,等下我们去看星星,赏明月。”既然宝络不能出行宫,那她就带宝络尽量在屋外散散心,总比在屋内闷着强。

一轮弯月挂在纯黑的天空,四周点点的繁星,在俏皮的眨着眼睛,似乎在对注视着它们的,两位美丽的女子问好。

在这么美好的夜晚,胜男本不想接着白天沉重的话题,可是这件事宝络是迟早要面对的,她逃避不了。

“他现在是否已经立后?”胜男想知道完颜枭,对宝络的情感到底有多深。

因为睡了一觉,心绪平稳多了的宝络,没有丝毫的犹豫回答,“没有,他说给我留着,可是我不稀罕。”

胜男心想,完颜枭这么高傲的一个男人,能为宝络做出这么大的让步,等候一年实在是难得。

从今天他们的见面来看,宝络在他心中的地位很不一般,他甚至为了等宝络,将自己的后位空着。胜男冲宝络笑了笑,也在宝络身边坐下来,望着特别纯净悠远的黑色夜空。

然后胜男轻声开口,“傻宝络,有完颜枭这样高傲的男人,能这么痴心的对你,你应该给他机会才对,既然必须得嫁给他,干嘛不试着去爱他呢?”

再次接触到这个敏感的话题,宝络并没有很激动,只是略微有些埋怨胜男,“姐姐,你不是说不再帮他说话吗?”

胜男觉得宝络现在这个样子,虽然不恼不怒,但却让她格外的心疼。

完颜鸿这个短命的男人,也许身上有什么独特的品质,让宝络心动过了,牵挂过了,也伤心过了,埋怨过了。可是他们仅仅相处了半个月的时间,两个人之间最多,也就是谈了场黄昏恋,是场昙花一现般的爱情。

宝络其实和自己一样,只是个情窦初开的丫头,把初恋几乎当成了自己爱恋的全部,可自己不是走出来了吗?虽然时常都会想起然然,想起他笑的样子,他温柔对自己时候的样子,但是心已经没有以前那么痛,就当那是一场美好的往事,最美最真的回忆,人还是要向前看的。

自己这个做姐姐的,不能看着妹妹年纪轻轻,就这样过着寂静如水,毫无波澜的生活。也许宝络现在还年轻,还在捍卫着逝去的爱情,并没有想的太多,当然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可是年纪大了以后呢,依然只有她一人,要孤老终生在异乡吗?

她是想陪着宝络,可是不可能陪她一辈子,自己只能给宝络姐妹之情,而不是男女之情,给不了属于丈夫疼妻子的那份爱,给不了宝络一个亘古以来,就属于男人与女人组成的和谐美满的家庭。所以眼前正好有个现成的人选,那就是完颜枭。

胜男悠悠地开口,“宝络完颜鸿已经过世了,不可能再复活,你难道为了他,任何男人都不接受吗?”

宝络终于肯松口了,“姐姐至少目前我不想,夫君是接触过的唯一的,最懂我的男子。”

“宝络,你以前在姐姐的眼里,是个十分聪慧的女子,怎么因为经历了一次感情,就变得这么的固执,你把自己的心紧紧锁起来,是对爱你的人不负责任,更是对自己不负责任。”

“姐姐,有那么严重吗?”宝络听着姐姐严肃的语气,对自己的坚持怀疑了起来。

“有,怎么没有,你这样让死去的完颜鸿如何安息,让他到了地府也不得安宁,让他时时刻刻担心你没有人关心,你怎么对得起他对你的爱;你又怎能因为一个死去的人,就放弃自己再去爱别人的权利,这是对你自己不负责任。”

“照姐姐这样说,我不爱人也成了罪人,那姐姐指点我,我该怎么办?”宝络把皮球踢回给胜男。

胜男看着黑夜中的宝络,娓娓说道,“一个女人把自己封闭起来,不接受人任何男人,只能永远生活在回忆中,不能自拔。这就好比是为了一颗树,放弃了整片森林,同时也放弃了美好的明天,是对自己的未来更不负责任。”

宝络嫣然一笑,她从没有听人说过这些,这和她所想的完全不同,她一时接受不了,“姐姐这些太难懂了,但宝络知道姐姐是想让宝络幸福,才苦口婆心的劝宝络的,宝络还是忘不了夫君啊!”

看着还是一知半解的宝络,胜男再度无奈地叹了口气,感觉自己都快成为一个说教者了,“你说的什么话,姐姐我还想好个如意的夫君,只是暂时没有着落,所以你比我年轻,漂亮更不许你那么想,姐姐给你讲个故事吧!”

“好,宝络听着。”宝络两手托腮,欣喜地等着胜男开口。

“我曾经做过一个梦,梦见了千年后有一个富饶的国家,生活在那里的女人和男人一样,都是非常独立的。男人能做什么,女人便能做什么,女人不用靠男人去养家糊口,她能够独立的养活自己。”

“姐姐你梦中的那个世界里,女人也可以做男人做的事,甚至包括领兵打仗吗?”胜男所说的,是宝络从没有经历过的,自然引起了宝络的好奇。

“对,她们不再是为了男人而活着,而是为了自己的幸福活着。即使成亲了,觉得对方不合适,也可以互相商量着解除婚姻关系。然后再去寻找属于自己的幸福。”

“姐姐说的和真的经历过一样,真的有那样的世界吗?为何我们这里的女子,婚后都是只能跟随着一个男人?”宝络忍不住插嘴道。

“有的,所以那里的女人,她可能会很爱自己的丈夫,但是她不会因为丈夫死了,就永远把自己禁锢起来。人生说长也长,说短也很短暂,她们也许会怀念自己的丈夫,但是还是再次整装待发,寻找属于自己的幸福。而且大家都接受了这种观念,反而认为那样做是对自己负责,没有人会去怪罪她。”

宝络听了胜男的讲述,心情好了很多,甚至对胜男撒起娇来,“姐姐说来说去,还是要宝络接受完颜枭吗?”

胜男连忙否认道,“不是的宝络,完颜枭对你是很好,但姐姐不要你一定接受他,但至少可以尝试下。不管别人怎么样,姐姐只是想让你能幸福,所以想要你走出过去的影子。”

宝络还是有些犹豫,“可他对夫君太无情,要是我最终还是接受不了他呢?”

胜男笑了,她发现终于快要说服宝络了,“姐姐说过了,有时候眼睛看到的,不一定就是真实的,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如果你们发现,对方在一起真的不适合,姐姐一定帮你离开这里,永不再回来?”

“离开之后我们去那?”宝络的思绪开始随着胜男幻想着。

胜男答道,“去姐姐说的那个千年后的世界,你的条件这么好,大可以挑选自己喜欢的,记住一定要为自己活着,不要太在意别人的眼光。”

宝络沉思了会,“姐姐说的不是没有道理,但是宝络要自己想想,时辰不早,大漠的晚上还是凉的,我们回去吧!”

“嗯!”胜男应声回答。

觉得宝络虽然有些动摇,但还是举棋不定,胜男想着要是自己,在中间推波助澜的话,会不会加速他们之间相处模式的变化,宝络也会快点走出阴影。

夜凉如水,可她们的心依旧是温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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