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儿,醒醒,快醒醒!”
是谁在叫我?好累,身子重重的,仿佛浑身的力气都用光了。
“灵儿,灵儿,回来吧,我在等你回家,我一直在等你回家!”
眼前全是迷雾,看不清,只是朦朦胧胧有个身影,很清瘦,似乎风一吹就可以飞去,是谁?是谁呢?
“灵儿,哪里都寻不到你,我哪里都寻不到你!灵儿,我好累,你带我走吧,带我走吧!”
“你是谁?”
绽放的樱花树下,他一袭白衣背手而立,风一吹,花就簌簌的飘落下来,吹散开他银白的长发,随风轻扬,随花漫舞,渐渐的,那粉红的花瓣竟变得越来越殷红,点点落在他的白衫上,绽放出朵朵红梅,又一片片晕开,血一般妖艳,血一般刺眼。
“灵儿,上穷碧落下黄泉,你在哪儿,我便随你去哪儿!”
那人慢慢转过身,淡淡的眉眼一眨不眨的看着我,唇角带着抹殷红的鲜血,胜雪的白衣上全是血迹,染红了他银白的长发,那样落魄,那样狼狈,可是他却笑了,满足的像个孩子,“看,我终于找回你了!”说罢,轻盈的身子就倒在了樱花树下,花瓣一瞬间飞了满天,漫天的红,压得我喘不过起来,满眼满眼全是红。
“左沉之!”我努力大喊,可是红色却把我包围,密密的包围起来。
“心儿,醒醒吧,心儿,”
好痛,心好痛,痛的喘不过起来,可是似乎有一阵无形的力量牵引着我,像是温暖的手轻轻抚平伤痕,鼻尖隐隐传来熟悉的药草香,混了桃花的味道,幽幽的传进心底。
我恍惚睁开眼,花湘清秀的眉眼映入眼帘,看到我苏醒,他微蹙的俊眉缓缓舒展开来,柔和的唇角划出抹暖暖的笑。
“你怎么来了?”我诧异的看着他。
他未语,只是递了碗褐色的液体,让我就着他的手喝了下去,又从怀里摸出个梅干喂进我嘴里,这才轻轻道,“为什么我就不能来?”
嗓子一阵清凉,头也舒服了好多,我看着他藏蓝色的袍子,轻笑道,“不是说要成仙的吗?”
“我想好了,天下受苦的人太多了,我们这种得道高人,应该以普度苍生为己任,怎能只想个人修行?”
“是吗?那你干嘛偏跑到这里来普度?”我笑着噎他,只是话一出口就后悔了,这话不该问,自己真是病糊涂了,他如何会来我又怎么会不知。
只是不该问的话他却答了,答的嗫嚅,答的羞涩,俊俏的脸上全是红霞,却没半点犹豫,“可是,可是,世间那么多人,我只想普度你一个,只愿普度你一个。”
周围很安静,灯心吡啦爆了一下,格外响亮。
“我给你的药怎么不吃?本来你的身体就不好了,一点小病都可以很严重的,平日里总嫌我唠叨,你倒是别让我操心啊!”花湘找着话题打破沉静,只是说到最后却又是不自觉露了心事,脸颊越来越红,带着羞涩,也带着些许泄气。
“你现在是太医院的医官了?”我轻笑着摇了摇头,问道。
“没有,只是药童,并不是医官!”
“药童?”我上下打量他,“您不是都三百岁了吗?还做药童?”
“我,我是才进来的!”花湘急急的解释,“我也不知道如何才能进来,只是那日在城里有人犯了急病,我伸手救活了他,刚好有个白胡子老头路过,看到了,就问我愿不愿意进宫来帮他,这才进来的!不然,你现在都看不到我呢!”他轻透的瞳仁一闪一闪的,带着不服气,好像我置疑了他的本领。
我细细的看着他的眉眼,心里的酸楚却阵阵涌出,在桃花谷时他的面色还是红润的,如今已经有些苍白了,脸颊也尖细了很多,显得小鹿一样的眸子越发的大了。
一路寻来应该是吃了不少苦吧?他不说我也可以想的到,从没有出过谷的男子,自生来就与天地为伴的男子,要让他进入这俗世该有多么的不容易,一路走来该有多艰辛?他是只喝清晨露水的人啊,这世间没有,他又是如何习惯的?他只吃山间的野菜,这世间没有,他又是如何温饱的?那么远的路,不知道我在哪里,没有我的消息,他又是如何一步一步走来的?放着好好的仙人不做,如何一路一路寻来的?
花湘,你好傻!你怎么这么傻!
“你,你干嘛这么看着我?”他被盯的不好意思了,结结巴巴的开了口,面带桃红。
心里轻轻一叹,道,“怎么就你一个在这儿?你不是只是个药童吗?”
“不,其实,皇上一直守着你的,你醒来前才走。”花湘说的犹豫,神色也是一下灰暗下去。
淳于冥暗?他也在的吗?那个死人妖过来干嘛?
“心儿,不好的事,过去就过去吧,不要在想了!”他轻绾起我鬓角的碎发,起身收拾药箱,“我走了,范先生还等着我回太医院,你安心养病,不要在胡思乱想!什么事,都有我,既然我已经出来,就不会在回去了,直到,直到,”
花湘说了一半,住了嘴,柔柔笑了笑,帮我掩好被角,转身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