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天还没有大亮,我悄悄坐起身,把头发挽了个髻,穿上花湘给我做的白衣,其实他人是极好的,除了聒噪了一些,什么都精通,会做很好吃的饭,会做飘渺似云彩的衣服,会配清香宜人的草药,会养梅花鹿还有鹦鹉。
我知道他那天想说什么,或许是想我留下,或许是其他什么,可是我们都知道,他要成仙,我要报仇,我们是两条不会相交的平行线,终究不会有交集。
自嘲的摇摇头,慢慢下床,却在小木桌上看到个深蓝的包袱,走过去打开来,里面是小瓷瓶装着的药,瓶上都贴了标签,各种用途,治心绞痛,治伤风感冒,治擦伤创伤,治肠胃不适,居然还有整人的,心里不觉一笑,仿佛又看到他在耳边不停的碎碎念,其实他已经很久没有长篇大论了。
“小花,小花,她不喜欢多话的人,看来以后我不能和她说太多的话了!”
那日醒得早,我在床上,听见他和他的鹦鹉交淡。
“你说,咱们好歹也是个得道高人了,我都活了三百多岁了,为什么她一瞪眼,我心里就一跳呢?是不是太没出息了?”
“嗯,你摇头了,证明不是!她是个姑娘,又是病人,咱不和她计较,对吧?咱是得道高人!”
“那好,她快起床了,你和我一起去做早饭吧,对了,你把花花叫来,我配的药里少一味鹿茸,得从她身上刮点,你可千万别跟她说啊,不然她该不来了!就说一起吃早饭!”
我躺在床上轻轻的笑。
那是我醒来后第一次笑,仿佛阳光都能照进来,在我心底最黑暗的时候,一抹暖暖却又毫不张扬的阳光轻轻的照了进来,只是这份阳光,终究不会属于我。
抬手将包袱系在身上,一转头,却看见窗台的花瓶里,几只娇艳的桃花正在怒放,小小的花瓣上还沾着清晨的露水,淡淡的香气静静袭来,不浓烈,却醉人。
我深吸一口气,大踏步走出了木屋,走出了桃源,向谷外走去。
一路上很安静,偶尔有鸟鸣穿梭其间,发出阵阵的回音。
“姑娘!”身后忽然有人叫喊,我转头,却见花湘极快的走来,飘渺的白衫轻轻晃动,像是能腾云驾雾。
“有事吗?”我淡笑着看他,以为他不会来的,原来还是来了。
“花花说想要送你!”花湘的脸颊微微泛红,手不自然的指向了身边的花花,可是花花却似乎并不配合,看都不看我,自顾自的啃食着路旁的小草。
“谢谢!”我点头,两个人沉默着向外走去。
周围出奇的静,仿佛谁都不愿打破这片美好,香气静静弥散开来,带了我身上的花香,带了他身上淡淡的药草味,同样雪白的衫子前后摆动,在这桃红的世界里,如同两只曼舞的蝴蝶,梅花鹿亦步亦趋的跟在我们后面,偶尔跳跃一下,震得花就簌簌的落下来,风一吹,飘散的漫天都是,像是稀稀落落的花雨。
而路,仿佛没有尽头,仿佛一直可以走到天涯海角。
直到眼前出现一边平原,很远的地方似有炊烟升起,他终于停了下来,“我只能送到这里了,师傅有命,不能出谷!”
“嗯!谢谢你这么长时间的照顾!后会有期!”我微微颔首,转身大踏步向前走去。
“姑娘,我还没问你的名字!”身后,花湘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大声道。
“无心!”既是重生,那就做个无心之人吧。
“无心,无心,”他似轻轻的呢喃,“那你,你还会不会回来?”
“不会了!”我头也没回,一直一直的向前走,声音无比坚定。
希望,是太奢侈的东西,我给不起,也要不起。
可是我却不知道,命运,原来连选择的权利都没有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