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风,吹在身上很是和煦。温暖,却并不灼人。
可崖上的众人却觉得寒意像从脚底冒上来,蔓延到全身,直至心脏。
那样的女子,如此落魄不堪却美的让人心惊,跳下崖的那一瞬,乌黑的长发掩住了她绝美的容颜,只余了一双深如幽谭的眼睛,冰冷的俾倪苍生,仿佛一株盛放的曼珠沙华,带着嗜血的美丽,带着蛊惑苍生的妖冶,让他们不敢直视,让他们心生惧意,让他们自惭形秽。
这双眼睛,怕是再也不会消失在心中了。
“灵儿,灵儿!”一个穿着大红喜服的俊秀男子,急急的跑上崖来,微风拂乱了他漆墨的长发,吹散了他整齐的衣襟,他却浑然不顾,水墨画般淡淡的眉眼,此时写满了无以复加的担心,还有,毫不掩饰的恐惧。
“主公!”众人齐齐跪了下来。
左沉之却理都不理,只是一劲的向崖边跑去,卜算子忙向林正使了个颜色,他赶紧起身抱住了他。
“灵儿在哪儿?灵儿在哪儿?”左沉之挣扎着,心里瞬间冰到零点。
“主公,那妖女自知危害人间,已经投崖自尽了!”卜算子走上前,正色道。
一瞬间,死一般的寂静,耳边只有呼呼的风声。
“自尽?”左沉之冷哼,“我的灵儿如何会自尽?”
“她当真是自尽的!”林正也附和道。
“师傅,”左沉之甩开林正的束缚,“我敬你,感激你,什么事都依着你!可你为什么要逼我至此?你答应过我只要我娶彦汐尘就不会伤她!为什么还要如此待她?她不过是个柔软的女子,根本不是你口中的洪水猛兽!如今她生死未卜,你高兴了?如了你的意了?你以为这样我就可以安心夺天下了?你错了!你把我仅有的幸福都打破了!从现在起,这个天下,无论姓李姓张还是姓彦,都和我没有关系了!我左沉之对天发誓,对李家列祖列宗发誓,灵儿一天不回来,我就一天不会染指天下,灵儿永远不回来,李家这一脉到我左沉之就会彻底断绝!”
“主公!万万不可啊!”卜算子和林正双双跪地磕头。
左沉之看都没看,翩然离去,空气中只余他温润低沉的声音传来,带着难掩的哽咽,“你逼迫灵儿的时候,可曾想过不可?”
近崖的树丛中,带着斗笠的黑衣男子静静看着崖边,琥珀色的眸子闪着妖媚的光,如同猎豹看到捕食的猎物,朴素的装束丝毫无损他绝世的容颜,眉心一点殷红的朱砂痣,娇艳的如同刚刚滴落的鲜血。
“钟灵儿,你到决绝!不过你放心,孤是不会让你死的,你是孤的,早晚都是孤的!”
“灵儿!”楚笑天匆匆赶来只看到了钟灵儿绝然离去的身影,泪水悄悄顺着他柔美的面庞滑落,滴滴落在尘土中,瞬间便淹没不见。
他紧紧的攥着拳头,头深深的埋下去,发出隐忍的,低低的呜鸣,半响,抬起头,琥珀色的瞳仁血一般殷红,“灵儿,我定要他们血债血偿!”
山中木屋。
男子安静的躺在床上,娟秀的容颜,此时没有一丝血色,原本剔透的双眸,如今变为了两个布满鲜血的黑洞,恐怖的让人惊心。
“灵儿!”男子忽然惊叫出声。
旁边一直守护的卜明忙凑了过去,紧紧抓住男子柔弱的小手,“不要担心,不要担心!主公已经去了,放心,灵儿不会有事的!”
男子似这才放下心,又安静下来。
卜明看着床上的卜知,悄悄拭去眼角的泪,叹息道,“师弟,到底是什么事要你如此忤逆师傅?你为何要把自己搞到如斯田地!”
男子唇角慢慢一弯,划出抹淡淡的笑,带着些微的甜蜜与苦涩。
卜明听见他轻轻开口,声音很清澈,很清澈,像是山间流淌的清泉,像是云间穿梭的鸟鸣,悠悠的传向远方,很远很远……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