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竹响了第三起儿，风吹窗棂动了第三下，小玉打了第三个哈欠，左沉之还是没有来，今天是大年夜，本想着他会过来的，果然还是没有来，可能又是去了彦府吧。
“小玉，我困了，不守了，睡觉！”我弯腰脱鞋，白眉啊白眉，你终究还是白眉，自己的相公年三十儿不陪你守夜，你还有心情睡觉，这要是换了钟灵儿，怕是再死一次的心都有了。
“再等等吧，马上就到时辰了，您别心急啊！”小玉安抚着我，眼睛却不停向外张望。
“别看了，不会来了，一准儿又去彦府了！”我看着她的样子摇摇头，径直爬上了床。
“您又说气话，姑爷不是那样的人，他一早就，”说道一半，小玉突然住了口。
“他一早什么？”我疑惑。
“没什么，我的好小姐，您在等等吧，平日催您睡觉您老不乐意，这会子到心起急来。”
“我今天困了，谁让你一大早把我拽起来梳洗打扮！”我不满的蹬她一眼，回身却在镜中望见了自己的模样。
三千乌发高高束起，露出纤长细腻的脖颈，大红衫子的映衬下，小巧的鹅蛋脸白崭粉嫩，越发显得明眸皓齿，大大的杏核眼，滴溜溜的转动，说不出的灵气俏皮。
女为悦己者容，我这么漂亮，也不知道为的什么。
“对了小姐，今儿给张一鸣送衫子和银子的时候，他问我您住哪儿来着！”小玉没话找话，拖延着时间。
“是吗？”我皱眉，这小子看我的眼神也是怪怪的，不会也有那种想法吧？这年头，怎么漂亮的男子心思都不正常呢，他是，那个巷子里的变态男子也是，真是白长了副好皮相。
“小姐，小姐，您听！”
正在思量间，小玉却是突然咋呼起来，我白了她一眼，侧耳一听，门外果然有一阵脚步声。
是他来了吗？心里不自觉冒出丝甜味，我却硬绷着，懒懒道，“这么晚了，有什么声音，许是老鼠跑呢！”
门外的脚步一下停下来，似乎有一阵窃笑。
过了好一阵，却不见有人进来，我有点沉不住气了，刚想找个借口让小玉出去看看，清幽的筝声却是传了进来。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
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
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
皇兮皇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
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
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
筝声渐停，门轻轻被推了开来。
外面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雪，小小的，并不大，在这清零的夜里，有一种格外迷幻的美。
左沉之穿了身月牙白的衫子，他总是喜欢穿白色，穿的也是别样的好看，有点飘渺洒脱，有点儿不食人间烟火。
思行打了把油纸伞遮在他头上，他手里不知道端的是什么，小心翼翼的护着，生怕沾了半丝雪花。
“灵儿。”左沉之笑盈盈的看着我。
不知为何，这一刻，我心里忽然一动，不为那首《凤求凰》，不为那句灵儿，只因此时，他的瞳仁里，全是我的倒影，全部。
“怎么这么晚了还过来！”我笑着站起身，迎了上去。
“为灵儿庆祝生辰，你看这个，是不是你想要的。”
左沉之说着将手里端的东西递到我眼前。
圆圆的一块糕点上，不知道涂了什么酱汁，白白大大的一块儿，上面摆了果脯干果，还用蜂蜜写了“祝灵儿，生日快乐！”，十五支小红蜡烛，底端雕了烛花，轻轻的跳动着，照亮了左沉之如画的眉眼，也照亮了我的心。
“今日是我生辰？”我抬眼看向他，生日？在现代，我从不知道生日是什么，刚一出生就被遗弃的孩子，连父母是谁都不知道的孩子，怎么会有生日。
“是啊，我就知道你不会记得！你不是和小玉说过生日要吃蛋糕吗，看看，是不是这个样子？不知道你的小脑瓜里成日里想写什么，沉之算是佩服了！”左沉之淡笑着看我，话语里满是宠溺。
蛋糕？
“过生日弹什么筝，过生日应该吃蛋糕！”
那日撞到左沉之去彦府，我气呼呼的向小玉抱怨。
“什么叫蛋糕？”小玉不明所以，睁着大眼看我。
“蛋糕就是圆圆的，大大的，上面有奶油，有蜡烛，还要写上过生日人的名字！然后吹蜡烛许愿。”我试着向小玉解释。
“什么是奶油？”小玉又问。
“就是牛奶的一种！唉，和你也说不清楚，反正这里也肯定没人会做！”我丧气，蛋糕不是关键，关键的是为什么左沉之要去弹筝，真是气死人了。
“小姐别恼，是我告诉姑爷的！”小玉走上前来摇我。
“嗯！”我回过神来，轻点小玉鼻头，“再出卖我，以后就不和你说事了！”
“是是！”小玉吐着舌头，“以后保证再也不敢了！”
“灵儿，许愿吗？”左沉之温润低沉的声音夹杂着他身上特有的墨香，飘向耳侧。
“嗯！”点点头，不敢抬眼看他，我想我一定脸颊泛红，这种没出息的样子，才不要被人看到。
双手交叉，微微闭眼半刻，再次睁来，一口气吹灭了蜡烛。
“祝小姐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祝少奶奶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祝灵儿，生日快乐。”
“谢谢！”我轻轻一笑，摊出葱段般的小手，看向左沉之，“礼物！”
“刚刚那首曲子，就是沉之的礼物，灵儿可收到了？”左沉之眼波霍霍的盯着我。
“不行不行！我才不要什么曲子！来点儿实际的！”我耍赖。
“呵呵！”左沉之笑笑，从怀里掏出个镯子，不由分说，套到了我手上。
我拿起胳膊细瞅，晶莹碧透的玉里，隐隐有一丝血一般殷红的细线，不知道是什么，可是好看的紧。
“这还差不多！”
“那灵儿可不可以告诉沉之许的什么愿？”左沉之凑上来，饶有兴致的看我。
“不要！”我立刻否决，鬼才要告诉你！我只希望老天听到。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