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后,欲留在本市的同学结伴去找工作了。怡然决定回老家服从分配,不再费心寻寻觅觅,正忙着打理行囊,亦帆兴匆匆地跑进门。
“怡然,我们出去找工作吧!”
“省省喽,我决定回家教书,你自个去忙乎哎。”
亦帆站在门口静静地在看着她收拾东西,一边默默地思忖,黄灏也许会帮她找到一份好工作,他爸爸是东洲市农业局局长,妈妈是房地产公司的总经理。而自己找不到工作就得回老家服从分配了,连见她的机会都没有,更不用说拍拖了。无论如何要在此谋一份差使做做,与黄灏公平竞争。
“怡然,你真的不去,那我今天也不出去了,帮你一起打包吧。”
“免啦,你去找吧,祝你顺利。”
方亦帆站起来倚在门旁,迟迟不肯离开。
黄灏思虑,大学毕业文凭即将颁发,若是眼巴巴看着怡然回老家,自己肯定会追悔莫及。虽然身后不乏追求者,但令自己心仪的人惟有肖怡然,人生难得一知己矣!看来不得不向妈妈开火喽。
1991年6月30日晚上,全家人高高兴兴地聚餐。餐后,黄灏郑重其事地说:“爸爸、妈妈,我毕业了,想和自己喜欢的人一起工作生活,你们能尊重我的选择么?”
“这要看两家是否门当户对喽。”
“门不当户不对的,你们就不答应了么?实话实说,我爱的人就是上次来过的肖怡然,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罢,我此生就认定她做我的妻子。我决定随她去老家教书,心意已决,待文凭拿到手,即刻启程。”
毛煊炫惊闻,犹如晴天霹雳,茶杯掉到地上,玻璃戳伤了脚趾头也浑然不觉。父亲则大发雷霆,拍案惊起,伸出二个指头怒戳他的脑袋,愤愤不平道:“不管你理由是否充足,绝不同意。若是执意要走,立马断绝父子关系,永远别再回黄家。”
姐姐黄楠猛击桌子站起来说:“爸爸妈妈,我只有一个弟弟,一定要他留在这个城市。我已托人侧面打听过,肖怡然是位品学兼优的女生,老师同学都说她无可挑剔的,谁娶了她就是谁的福气,为什么从乡下来就一概拒绝呢?只要是金子不管在哪里都会发光。上次妈妈一听怡然被应聘到她的公司上班,不问青红皂白就叫人回绝了,这样对待一名有才华的女生,你们还是不是知识分子,还是不是革命干部啊?做事为何那么草率呢?”
黄灏知道姐姐向来支持他的选择,故意提高嗓门怒气冲冲道:“下个月中旬,我和怡然一起去她老家,她已经分配在母校中学教语文,已帮我联系好教数学,永不回来,断绝父子关系也罢。与蛮不讲理只顾面子的父母共同生活,还不如与孩子们在一起,终生献身于山区教育事业。”
父母观摩着黄灏的表情,琢磨他不是闹着玩的,况且女儿又支持他。思谋儿子只有一个,怎么办呢?若这样答应他,他会更嚣张;若不同意,他情急之下一走了之呢?黄灏偷偷地睥睨着父母的眼神,感觉有了转机,忙站起来拉着姐姐出了书房,俯首贴耳道:“姐姐,你帮我去疏通吧,我要回校看怡然喽。”
怡然的行李收拾得差不多唻,亦帆正在帮她打捆。黄灏悄悄溜进门,拉出亦帆说:“我与父母挑明了,基本同意我的要求,怡然下个月即可去我妈的分公司上班。你别忙着收拾东西,赶快出去寻工作。她勿晓得是我妈妈的分公司,你不要透露真相,就说我帮她找了份差使,行么?”黄灏说完顾自回家,暗示亦帆劝导她。
亦帆进门拉拉怡然的手说:“你不用回家了,刚才黄灏来过,他帮你找到了工作,下个星期也许能上班。”
“是哪个单位?做啥事体的?”
“是你上次应聘的那一家,那个办公室主任按错了电话号码,解聘的人不是你,是另外一个人,现在纠正过来了,叫你下一个月去上班。同时,黄灏也在帮我的忙,说不定下个月我也能上班唻。你老家也没有什么至亲的亲戚,就不必回去了,留在此城安家立业吧!说不定黄灏的父母会同意你俩的婚事哩。”
怡然心里立马犯惑,公司负责招聘的主任,绝不会搞错电话号码,也许黄灏使出浑身解数帮她搞定的。心想无论如何有工作就好,况且也不是非回老家不可,这里找工作的机会多,立住脚再说。至于与黄灏恋爱能否成功,那是次要的,先解决就业吃饭问题吧!
“亦帆,如果你也留下来,我就不走了。若你找不到工作,我们就回老家教书去。”
亦帆听了,心里好生感动。暗下决心,无论做什么工作,不论有多么辛苦多么艰难,先留下来站住脚,以后慢慢再找,总会找到满意的工作。
“好的,我一定要找一份工作陪在你身边,不论吃多少苦,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都心甘情愿。”
二人不再收拾行囊,准备出去碰碰运气。
找工作谈何容易,转眼间五天过去了,亦帆还未着落。7月8日早上,黄灏来到了学校,径直向怡然的寝室走去。怡然不在房内,王玫见是黄灏便微笑着说:“怡然出去晨练了,请你稍等。”
约半个小时后,怡然气喘吁吁地跑回来,额上汗涔涔,脸上红扑扑,浑身湿漉漉的。
“怡然,做什么运动呀?上气不接下气的,别累坏身体喔!7月15日,你可以去上班了,就是你上次应聘的单位。昨天,我去中信房地产公司看过了,住有公房,吃在食堂,挺方便的。我叫办公室主任给你安排在东头四楼第一间,房间朝南,冬暖夏凉,东面有阳台,室内有卫生间,条件不错,到时我陪你去报到。”
“谢谢你,中午请你去情缘酒店就餐,肯赏脸吗?。”
怡然欣喜得一蹦三尺高,脸上荡漾着甜蜜灿烂的笑容,乐得合不拢嘴。黄灏欣喜地去拉她的手,她害羞地抽回双手,脸上洋溢着处女圣洁的光彩。兴奋地说:“黄灏,请你帮亦帆也谋一份职业,好不好?”
黄灏巴不得他早点回老家,凭何帮情敌找工作呢?可是,为了不惹她转喜为忧,便顺口附和道:“大家都是校友,这个忙帮定喽,正在托人打听呢?”
“那敢情好,我得出去沐浴,你要么回去,要么在这里等我。”
黄灏坐在床沿不肯离开,见怡然回来,急忙站起来说:“我先带你去公司转转,行么?”
“行,叫亦帆一块儿去。”
黄灏眉尖若蹙,见怡然逼视着他,只得勉强点头。
三人并排来到中信房地产公司,恰逢黄灏的母亲在办公室里,瞥见儿子陪着一男一女进来,就绕道回总部了。毛煊炫被儿子要挟着,别无他法,暂且答应怡然到她的分公司上班。
三人在公司转了一圈,感觉非常满意。亦帆羡慕地说:“我若能到这个公司上班就好喽,黄灏,能帮帮忙嘛?”
“你怎么傻不垃圾的,谁的忙不好帮而去帮情敌的忙啊!我犯贱么?何况我心有余而力不足,不论是家属还是亲戚,逢进必考,我欲到这个公司上班也挺难的,都要经过公开选拔进入。”
亦帆闷闷不乐地低着头。
怡然说:“你没试过,怎么知道帮不上呢?”
“爱情是自私排他性的,把他安排在你身边,我能放心么?”
“你们两个都不是我择偶的对象,我不忍心伤害其中的一个。你俩不是情敌,是我哥们,现在是,以后也是。”
“过头酒好喝,过头话难说。真诚所至,金石为开,我黄灏会爱你没商量的,请不要言之过早喔。”
亦帆酸溜溜的难受,愁眉紧锁,脸上青一阵白一阵,鼻子一哼一哼的,喘着粗气。
怡然看着黄灏微笑,不置可否。
中午三人回到情缘酒店吃饭,怡然说要请客,可是囊中羞涩,已到门口,又不好意思折回去吃快餐。黄灏看在眼里,碰了碰怡然的手肘说:“亦帆,中午我请客,你俩可别心疼钱哦,尽挑好吃的吧!”
亦帆说:“中午应该怡然请客,你帮她找到了工作,她该犒劳犒劳你啊!”
刹那间,怡然涨得满脸通红,两手插在裤兜里,羞答答地低下了头。
黄灏见状忙打圆场道:“是她自己考上的,我只不过纠正公司的错误决定而已,无功不受赏嘞。”
怡然心头涌上一股热流,果真是知我者,黄灏也,常常是心有灵犀一点通。正想着,黄灏偷偷地拉着怡然的手进了包厢。
席间二个男人划拳饮酒,脸似火烧,醉意朦胧,话也多了。
“方亦帆,你不要与我争了,我爱怡然你是知道的,请你放手,离她远点,不要让她为难,更不要让我老是看见你俩在一起进进出出的。我们做一个交易,我帮你找一份象样的职业,你与怡然保持一定的距离,以免三个人都受到伤害,行么?”
“办不到,工作我自己找,不劳你费心,我们公平竞争。怡然如果不愿与我交往而选择了你,另当别论,否则我是不会放弃的。反正同学们也知道我们是情敌,何必中途退场呢?”
“你俩别吵啦,刚才我说过,我们是哥们。”
黄灏注视着怡然的眼睛说:“怡然,我与你四年同窗,情同手足。你若开心我先笑,你若垂泪我心痛,你若皱眉我心酸,你若烦恼我心忧,你若生病我心疼,你难道感觉不到么?我不要做什么哥们,我要你做我的妻子,我的妻子,你听清楚了嘛?”
“我配不上你,你父母不肯接受我,我会令你全家脸上无光。我是山沟沟里来的灰姑娘,一无官府门第;二无天仙之貌;三无高贵气质;四无才高八斗;五无家产万贯,凭何去做黄家的媳妇呀?”
“我会说服父母的,请你相信我。”
“别再浪费时间了,退一步说,适合我的人是亦帆而非你,别说酒话了。”
黄灏一听她选择亦帆,醋兴大发,拉开架势,抓住亦帆的衣领欲动手。亦帆是个逞强的人,黄灏的手还没伸过来,亦帆已抠了他一巴掌,二人第二次因怡然而打架。亦帆的一巴掌使得酒醉了的黄灏踉踉跄跄,冲倒在怡然的身旁。二人同时跌倒在地上,黄灏紧压着怡然喘不过气来,趁势紧紧地抱住她欲亲热,嘴唇还没碰上,亦帆一脚踢开黄灏,又打了起来,怡然替黄灏挡了一拳。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痛,眼冒金星,头晕晕乎乎地旋转起来,不一会儿,什么都不知道了。
待怡然醒来,已在学校寝室的床上,二个鼻青脸肿的男人,垂头丧气地坐在旁边。怡然感觉脸上红肿发烫,拿镜子一瞧,变成阴阳脸了,即刻泪花带雨道:“我不敢去上班哟,羞死我嘞。”
黄灏心疼地提起衣袖揩去她的眼泪,酒也醒了,双目圆睁,恶狠狠地仇视着亦帆说:“都是你搞的恶作剧,她的脸肿得像包公,怎么去上班呀?还说爱她。”
“我没想到她会替你挡拳。”
“她用行动证明爱的人是我,你知道么?请你出去。”
怡然靠在床上一言不发,伤得重的是黄灏,每次都是亦帆先动手打人,力气也大,出手也重,这是怡然最反感的。黄灏脸上、鼻子、下巴到处是青一块紫一块,弄成一个大花脸。怡然看着他既想哭又想笑,幸好自己为他挡了一拳,否则,说不定他的鼻子要被亦帆打歪嘞。
亦帆气恨难平地盯着黄灏说:“你叫我走偏不走。这是怡然的寝室,她叫我走,马上离开。”
怡然不想伤害任何一个人,轻轻地说:“你们二人都回去吧!我想独自清静清静。”
黄灏不愿离开,见亦帆已走远又折了回来。怡然微闭着眼,听见步履沉重的脚步声,幽怨地问:“黄灏,你怎么又回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