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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在奥杰塔的童话里,用死亡创造了和王子的幸福。在我的童话里,没有王子,没有宫殿,没有阴谋,只有爸爸最纯净的爱,以及他最温厚的期待。在爸爸宽厚的掌心,小小的手,可以承载多少爱与安定呢。

爸爸为我搭筑的城堡把我保护得太完美,让我在并不富裕的家里,却能这样放肆地成长。几乎,我已经忘记了妈妈的样子,在我诞生的那一刻,妈妈就离我而去。于是,在我的世界里,或许,从来不曾记得妈妈的样子,又或者,妈妈一直都躲在我的影子里。因为,在我记忆里,爸爸就是妈妈,妈妈就是爸爸。他们是两个人,却也可以是一个人……』

瓦尔纳国际芭蕾舞比赛现场——

“程雪落,加油!你永远是最棒的!”在大家用心聆听天鹅心声的时候,安静的会场会突然爆发出单调但无比坚定的掌声。

“呀!”雪落不小心摔倒在地上,膝盖上渗出了丝丝鲜血。雪落紧咬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

这时候,总是有一双温暖而宽厚的手掌下落在自己的肩头。

“雪落,作为一个舞者,你首先要做的,就是保护自己!在追寻舞后的过程中,保护自己不受伤是最最关键的!因为,只有健康的完美,才是真正的完美!”他轻轻握住雪落的小手,轻柔地扶她起来。

“雪落,你一定要记住:作为一个舞者,受伤就意味着被取代!所以,想要成为闪耀的芭蕾舞星,你一定不能让自己受伤,任何时刻,任何地点!知道吗?来,我们继续练习!”

“雪落,好好吃的鱿鱼哦!想吃你就吼一声哪!”如孩童般,他手里紧紧攥着两串又肥又大的鱿鱼,脸上露出纯净又满足的笑容,那是他特有的温柔!

从鱿鱼身上频频冒出的热气可知,这两只鱿鱼刚炸不久。可是,谁都知道,卖鱿鱼的烧烤店离会展中心有点距离……

“爸,我只是随便说说,并不是特别想……”最后一个“吃”没有发出声音,表演马上就要开始了,虽然很嘴馋,很想吃鱿鱼,可是万一被发现怎么办?她咽了咽口水,别开脸,决定要抵抗诱惑。

“放心吧,爸爸都为你想好了,你小心吃,不要把裙子弄脏就好!爸给你把风,乖,吃了鱿鱼才有力气表演哪!咱们小雪落可是鱿鱼天后哦!”伸手抚摸了下她的小脑袋,将鱿鱼小心翼翼得递给她……

对,那个在会场上旁若无人欢呼雀跃的人,那个在她摔倒了给她自信和安全的人,那个会为了一条小小的鱿鱼,徒步穿越整整三条街的人,那个傻傻的、严厉的、不顾一切爱她的人,他,就是她的爸爸。

他,程海丰,是她程雪落唯一的爸爸!

看着会场上人潮涌动,他们脸上丰富明显的表情,有沉迷,有深思,有骄傲,有幻想,当然,也有失落和挫败。

但是,这些外在的意境根本引不起她的兴趣,她的目光只是追索着那个空荡荡的座位。每一次跳跃,每一个旋转;每一次微笑,每一种步调。她的眼神,始终聚焦在那个没有主人的位置。

十八年来,大大小小无数次演出,他的鼓励从未缺席过;舞台上每一次酸甜苦辣,他未曾抛下她一人承担过;成功与失败,他的掌声是她坚持下去的最大力量。

可是,今天,这么重要的比赛,他却没有来。

爸爸,站在这个舞台上,我第一次感觉到,原来自己真的蜕化成了一只白天鹅!奥杰塔的童话在我的世界里成真了,您,看到了吗?!好想看到你的微笑,好想听到你的掌声,好想见到你!

随着音乐在舞台上旋转,跳跃,飞舞,感觉自己快要飞起来了!是啊,我就是一只白天鹅,在爸爸为我打造的天堂里,放肆地成长!忘记忧虑,远离尘嚣,四周好安静,好安静……

可是,爸爸,你为什么没有来?

一滴晶莹的泪滴落在舞动的翅膀上,无声地,却微笑着。

医院——

“快——快快——让一让——快——”通往急救室的廊道上,两个护士行色匆匆地推着一个病人前进,左边双手扶着推车的医生一脸凝重地催促着快些到达。

病人的头部严重损伤,鲜血一直往外流窜。他的手紧紧地握着手机,温暖的液体流经它的表层,慢慢变得凝固、冰冷。

他的眼睛一直维持着圆睁的状态,他在担忧,他在等待,他在酝酿一句来不及说出的话……

“医生,我爸爸他怎么样?”等雪落扔下一切赶到医院,程海丰在急救室已抢救了近三个小时,可是,除了进进出出,面色凝重的护士、医生,没有一个人可以告诉她,她爸爸到底是怎样的情况!

“你好,请问你是程雪落小姐吗?你爸爸因为超速行驶,与迎面而来的大卡车相撞,现在……”

“嘭——”手机掉落在地上,来不及卸妆,来不及交代,甚至来不及哭泣,她穿着天鹅服,在众人诧异的惊叹中奔赴医院。

三个小时的等待,几乎让她窒息。她把原本舒展的神经,全部紧绷在一起,把自己瑟缩成小小的,小小的梦……

爸爸还健康完整地在家为她张罗一桌好饭,“跳芭蕾就不要吃饭啊!保持身材最好的良方——就是营养三餐!哇,好好吃的菜啊!”

“爸——”雪落终于支持不住,跌坐在墙角。你千万不要有事,你千万不要有事!求你,一定要回来!爸爸,雪落一刻也离不开你!所以,千万千万要回来!

她双手紧抱住颤抖的自己,她在恐惧,感觉疼她爱她的爸爸在时间的流逝中,也在慢慢的消失。不要啊,爸爸!可是她却怎么也抓不住!

手术灯一直维持着明亮的状态,漫长的等待足以摧垮一个人的意念。

八个小时后,手术门开了——

像是看到希望般,她紧抓着救命稻草不放。

“医生,我爸爸他没事了是不是!我可以进去看他了对不对!”不是询问,而是坚信,那么疼爱自己的爸爸不会抛弃自己离去。

“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宣告病人的死亡,每一次都是那么无力与疲惫。

紧攥着的手开始落空,雪落呆愣在急救室前。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连带着她的灵魂一丝一毫地流失,直至彻底被黑暗包围……

瓦尔纳国际芭蕾舞比赛现场——

“经过15天的激烈角逐,最激动人心的时刻到了!现在我宣布:中国中央芭蕾舞团女演员程雪落主演的《天鹅湖》,经过紧张得三次角逐,获得青年组金奖!请程雪落上台领奖!”

欢呼地掌声响起,尖叫得祝福蔓延四周,可是,舞台上却没有白天鹅的影子。

“请中国中央芭蕾舞团女演员程雪落上台领奖!”

“请中国中央芭蕾舞团女演员程雪落上台领奖!”

“请中国中央芭蕾舞团女演员程雪落上台领奖!”

有一瞬间的寂静,之后,整个会场开始嘈杂起来,人们议论纷纷,众说纷纭。

被遗落的奖杯,发出黯淡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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