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金玲:“小梁啊,我是申金玲,你家阳春呢?”
小梁:“哦,是申主任啊,阳春他到现在还没回来。”
申金玲:“什么没回来?这种伎俩能哄得了我?你转告他,要他和史慧琳,黎浩江三个人半小时后到我办公室开会,不来,一切后果自负。现在是七点三十五,就是八点过五分,请记清楚!”
申金玲用同样的办法,通知了黎浩江的老婆。
申金玲预料没错,报社三位老总哪里都没去,都呆在各自家里,史慧琳关机后嘱咐母亲和儿子不接任何电话却用儿子的小灵通与杜阳春黎浩江保持联系,杜、黎也是嘱咐自己的家人,非报社来电一律说自己不在,他们只有一个目的,甩干一切干预,让镜溪污染报道见报。不过,接到申金玲的通知,他们又不能不听。
晚上八点,申金玲办公室。
申金玲与何光辉望看结伴而来的三位报社负责人,心中不觉好笑。申金玲之所以坚决,是因为她承诺了邵厅长,再加上为了维护自己的领导尊严,至于稿子的内容与重要性,都未在考虑之内。中国的领导干部就是这样,上级对下级,说你行你不行也行,说你不行你行也不行。至于看待或者处理一个问题,领导说它大它就大,说它小它就小。
申金玲:“三个人同时关机,是什么态度?我和何主任就这么令你们讨厌?”
杜阳春:“不敢。我手机没电了。”
申金玲:“手机没电了?我看是你的脑子里没有觉性原则没有组织纪律了,不就是撤一篇稿子嘛,打了几次招呼你们都不听。”
史慧琳:“申主任,我们是经过集体研究才决定发镜溪这篇稿子的,而且是头版头条。我们认为镜溪问题是很严重,稿子写得很客观。”
申金玲:“中国的每一个问题都有可能很严重,只是要看对那些人而言,对象不同性质不一样。在我脑海里,最重要的是服从,服从上级组织的一切指示和安排。”
史慧琳生气了:“我们是要服从,但不能盲从。”
何光辉跟着火上浇油:“你的意思是我们在瞎指挥!”
黎浩江见状,心里暗自叫苦,只好出面解释:“两位主任,我觉得像在这种稿子都要枪毙的话。报纸办不办都无所谓,此稿不发,对不起姜甸村百姓,也对不起良心。”
申金岭:“浩江的意思是我们没有户心?黎浩江,你在报社干了十多年,也应该了解我申金玲的为人,我是一个麻木不仁者吗?报纸,是政府的喉舌,在什么环境下讲什么样的话,你们应该比我更清楚。中央不是再三要求,新闻媒体一定要把握正确的舆论方向吗?”
何光辉:“再说,撤稿子的事也有领导打了招呼的。”
史慧琳:“哪位领导打了招呼?”
申金玲:“要我们向你汇报工作吗?”
黎浩江:“可是,报纸已进了印刷厂,现在可能已经开印了。”
申金玲:“别说方才开印,就是已经印好了也不能发出去,要全部销毁。这是一个原则。”
杜阳春:“那明天的报纸怎么办?”
何光辉:“你们自己解决。赶得上,早上出报;来不及,就下午出报。”
申金玲:“停一期没关系。”
史慧琳:“就这么便宜了五岭县委县政府?我们怎么向姜甸村老百姓交待?”
何光辉:“镜溪的问题中央和省里的一些媒体部知道,他们却没报道,你们何必逞强?”
黎浩江:“他们却没有深入下去作调查了解。”
申金玲:“好了。我不跟你们罗嗦,如果你们还没有忘记自己是个党员,就应该遵守组织纪律。也许,镜溪问题是五岭县委县政府的错,但是,我们不仅要允许人家犯错误,更要允许人家改正错误嘛。关于报道的事,我只能告诉你们一句:如果稿子明天见报,你们三个人下午就调整工作岗位。何去何从,你们自己把握。”
从申金玲办公室出来,史慧琳三个人走向附楼的报社。
到了史慧琳办公室,黎浩江才开始发牢骚:“妈的,有一篇好稿子就要撤下来,整天搞行政干预,权大于法,官大一级压死人,这哪里是法治社会还是人治嘛!”
杜春阳:“一党专政的弊端就在这里。嘴巴上说是要开展批评和自我批评,做起来时又受不得批评,久而久之就听不进别人不同的意见了。”
史慧琳:“如果稿子发出来,明天下午我们三个人就下岗,你们干不干?”
杜、黎二人一听,均不吭声。
史慧琳长叹一声:“这就是姜甸村老百姓的命,可怜呀!黎总,我马上通知印刷厂暂停,你马上通知徐淑芬,让她通知排版等相关人员马上回报社加班,同时通知于之恒和黄琳他们,撤稿换稿。”
黎浩江心中也是叹息不已。他通知徐淑芬之后,打电话给于之恒,可是于之恒关机。黎浩江心想,于之恒这几天真是够辛苦的了,不来也罢,只是他明天早上发现稿子被撤下之后不知会有什么想法。因此,他又通知黄琳和晏伯武马上赶到报社,将手上的备用稿汇集,最后决定将黄琳写的《汽车尾气污染》作为头版头条,另外,第二版原承转版镜原稿子的版面,改用晏伯武的两篇短稿子顶替。照排室的人重新打字、排版,校对,重新出印胶片,十多个人一边干活,一边抱怨,有的抱怨突然加班,有的抱怨行政干预撤了好稿,等将改好的胶片选到印刷厂时已凌晨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