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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鹿鸣仙山

鹿鸣山,传说中的六大灵脉之一,上百座主峰高耸入云,千百只瑞兽飞翔穿走,山青水秀,景美地灵,终日仙气缭绕于半山腰上,宛似仙人福地,桃源洞天。

据说这山上奇人异士颇多,多为方士修真练道,少有文士隐居山林,这处灵脉地理位置偏僻难察,周围皆是沼泽,森林,狭谷与河流,世人一般只闻其名,难见其容,很少有人发现这处灵脉仙山。鹿鸣山群山相偎,最高主峰乃天灵峰,峰高万丈,极其险峻,在群山环抱之中,宛如鹤立鸡群,出类拔萃。天灵峰终日仙气隐隐,灵气十足,此间的仙灵学院更是一处修真胜地,不少渴望长生不老的尘世凡人都渴望到此间修行,欲求长生。

鹿鸣山某处山峰,百丈悬崖峭壁上,一个醒目的石洞外,立着一个中年文士与孩童,迎着清风,款款而谈。

气宇轩昂,卓然出尘的中年文士正是天行者,那一脸兴奋的孩子却是鱼儿。

天行者捏着鱼儿红彤彤的脸蛋,将他从乱涌不绝的三个愿望幻境中拉了过来。一脸严肃道:“臭小子,你惹麻烦了!”

鱼儿满脑子美丽的幻想就这样被天行者生生打破,瞬间便烟消云散,再不回来了。

“老爷爷会不会生气啊?”鱼儿呆呆道,他真的不清楚自己闯了多大的祸。

答案是斩钉截铁的,肯定会。

“那我们该怎么办啊,大叔?”鱼儿一副无助的表情。

“你是不是男子汉?”天行者突然问道。

“嗯,鱼儿是男子汉”鱼儿伸出小拳头,紧紧的竖在胸口。

“好,男子汉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既然蟠桃你吃了,你就告诉那老鬼。”

什么?鱼儿一愣,那老鬼大人的脾气,如果知道了肯定会恼怒于他,到时候别说三个愿望了,说不定还要被揪起来打屁股,掐耳朵,弹脑崩,一幕幕家长教训孩子的方法立时涌现,鱼儿只感觉两排牙齿在紧紧的哆嗦着。

“叔叔,那你呢?”

“我去帮你再找一个橙色的蟠桃赔给他。”

“大叔,你人真好”

“嗯,事不宜迟,叔叔去了,三个月后,你还在这里等我,记得。”

“三个月,这么长时间?”难道要自己待在这里等他三个月,这可不行。

“不长不长,这蟠桃乃千年灵果,凡间一千年一开,仙境三千年一开,而这三枚蟠桃又与仙境不同,均是无核灵果,不可再生,我要去仙境寻找,只不过仙境大道茫茫,三个月的时间并不多,我会快去快回的。”天行者语重心长的说。

“那鱼儿这三个月不是不能回家了吗?鱼儿想家了!”鱼儿说罢,眼圈一红,就要哭了。

天行者一愣,道:“家有什么好的,在外面多逍遥自在,多快活享受,我把我这间豪华洞府赠给你,如何?”

鱼儿望着后面黑糊糊的石洞,这所谓的“豪华”石洞,一片漆黑,阴冷,里面除了石头还是石头,空空荡荡的,想到此处,他不住的摇头。

“既然如此,那唯有让老鬼大人送你回去了,你稍等片刻。”天行者说罢,手起处,一片白云飘然而来,落在他身前,也不见他动作如何,瞬间便御起那片白云洒然而去。

天啊,好神奇啊,竟然能够乘云飞翔呢,鱼儿感慨万分,望着头上青天白云,他心中豁然清爽。

这御灵术与平常的御剑术颇为不同,御剑讲究人剑合一,并不太注重人的修为,如果有一把灵气充沛的仙剑,即使是修为再低的人,也可以尝试御剑飞天,所以御剑之人,一般进入辟谷期即可。而这御灵术却最注重个人的修为,修为越深,能够御灵的东西就越多,世间一切静物,万物,只要合适,皆可以御起飞行。比如老鬼大人座下的蒲团,者行孙座下的白云,如果修为浅薄,穷尽一生也不能够御灵飞天。而御灵术的基本条件是修为必须到达第五段元婴期,否则御灵万物,无从谈起。

修真成仙分为十个阶段,开光、灵虚、辟谷、元化、元婴、离合、空冥、寂灭、大成、飞升,每个阶段都从易而难,十个阶段如果全部领悟,达到最强悍的第十段飞升境界,再避开九灾八难,天地双劫,便可直接飞升天道,羽化成仙。

鱼儿等了片刻,终于看到了天行者,天行者回来的时候替他扛了一床厚厚的锦被,还有一大包袱的零食小吃,鱼儿知道,他这是要跑路了。

天行者叮嘱了鱼儿一番,都是些无用的废话,鱼儿也没有谨记,最后他从怀里拿出一枚鲜光璀灿,光芒四射的耀眼明珠塞在鱼儿手里,道:“这是我的蜡烛,晚上睡觉小心!”鱼儿惊讶的看着这鸡蛋大的宝贝,晶莹剔透,一股明亮的碧青光辉散发开来,将这里衬托的犹如日出般火红一片。

他们这些神仙怎么过日子的啊,这么大一颗夜明珠,竟然当成蜡烛用,住的地方却这么凄凉。鱼儿痴痴的看着手心的宝贝,他感觉自己心跳的不行,这么大一个夜明珠,能买多少房子和田地啊,不行,他家有房有田,他要等到与水儿成亲的时候,亲手送给水儿。

仿佛是不信,鱼儿拿起夜明珠放进口中狠狠的咬了一口,在听到嘎嘣一声脆响后,鱼儿摸着疼痛的嘴巴,不再怀疑那是天行者的障眼法。鱼儿轻轻将夜明珠放进怀里,再看天行者时,已然凌空飞走了,鱼儿就这样目送着他离去。

“叔叔再见!”

鱼儿借着夜明珠的光明,将锦被与食物放进了石洞中,然后又来到洞口,盘膝坐下。

他自从今天吃了那枚蟠桃后,感觉自己的身体有点怪异,五脏六腑有股气流缓缓游动,全身上下好像都有气体在游荡,一时清凉,一时火烧,感觉反覆无常,鱼儿知道,那应该是蟠桃的灵力在体内散发吧,现在身体好多了,他感觉气清神爽,四肢舒坦,浑身有股用不完的劲儿。

那老鬼大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他面前,一脸愠怒,须发涨的笔直,右手握着一块石头,不住的颤抖着,神情激动,怒怒的道:“小鬼,天行者呢?”

鱼儿望着这老鬼大人犀利的眼神,一时竟忘了如何回答,只是自然的摇了摇头。

“哼,他去那里了?”

“他走了,他说要去仙境摘颗蟠桃还给你。”

“放他娘的狗屁,这千年蟠桃岂是他想摘就能摘的了的,仙境止有一株,如今尚未成熟,还需要千年孕育,他娘的去哪里还我?这凡间也只有这三颗蟠桃,今年刚好是一千年成熟之时,就被他贼胆先尝,当真可恶!”老鬼大人越说越气,说到动情之处,浑身竟哆嗦起来。

鱼儿吓的不敢吭声,转过头看向别处。

“不对!”老鬼大人看着鱼儿,只觉得这孩子体内有股与他极不相衬的灵息在运行,虽然这股灵息正在渐渐融入到他周身百脉,但以他千年道行,还是觉察到了。

“小鬼,那颗橙色的蟠桃是不是被你吃了?”显然,这老鬼大人似乎明白了什么,天行者上仙之躯,怎会和他一个散仙之躯争抢蟠桃。肯定是被这孩子无意中吃的,也多亏他只吃了一个,若是一时贪嘴,将三个全部吃掉,自己还不伤心欲绝到吐血。

鱼儿头低的更深了。

良久,鱼儿听到老鬼大人一声叹息,抬起头来,却看到这老鬼大人的脸色早已恢复,依旧是慈眉善目,满面红润,俨然一副神仙风范,气度洒然出众,让人心生崇敬。

“老爷爷,对不起了!我,我会赔你一个的,好不好?”

老鬼大人强忍着心中怒意,脸上却泛起笑容,安慰道:“没事的小鬼,橙色的没了,青色的我拿去就好了。”只见他长袖轻挥,那青色蟠桃立时出现在他手掌之中。

多水灵的桃子啊!看着都不舍得去吃,真不晓得那小鬼怎么会忍心一口吞下。老鬼大人瞥了鱼儿一眼,笑嘻嘻的看着掌中蟠桃,就像看着稀世珍宝,又像失散多年的儿女一般珍惜。度不过天劫,成不了上仙,任何人一辈子都吃不到的啊。忽然,老鬼大人仿佛看出了什么,似乎有点不信,似乎有点犹豫,他左手酿起一道真气,缓缓从右掌的青色蟠桃上移去。一道灵光闪过,手掌上赫然出现了一方石块。

那一刻,有点窒息,有点木讷,他感觉自己的心彻底凉了,五脏六腑被掏空了,浑身上下空荡荡的,袍服拂动,仿佛随时都可能被风吹下深谷。

鱼儿茫然的看着他,傻傻的看着他手中的青色石块,又是障眼法,怪不得他那时候用弹弓打中青色蟠桃时,石子会反弹过来打中他,原来青色蟠桃早被天行者偷偷享用。

鱼儿顿时醒悟过来,同情的看着老鬼大人,此刻,他感觉这老人无比可怜,甚至比他回不去家更可怜万分。

终于,老鬼大人像一座愤怒的火山暴发了,深谷之中传来了他那嘶心裂肺的叫喊声:“天行者,你个天杀的臭上仙,不管你跑到哪里,我老鬼都要将你找到。”

这股愤怒的气息冲宵直上,威传千里,只听的千里之外御云飞行的天行者浑身一抖,顿时,匆忙加快飞行速度,绕过身畔白云朵朵,宛如一道疾电向前飞去。

罢了,自己此生注定灾劫不断,霉运常随了,老鬼大人轻吁一声,盘座在地,冷眼看着鱼儿。

老鬼大人回忆起自己这悲哀的一生,往事如流水,缓缓随忆念涌上心头。他曾经叫什么,他已经懒的记起,他已经习惯别人叫他老鬼了。千年前,他曾经是一个极度自卑的农家少年,自小勤勤恳恳,守着一份庄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过着农家人恬淡的生活。日子虽然平淡,但他颇为满足,良妻孝子,家庭美满,他从没向往过得道成仙,长生不老。

可惜天有不测风云,有一年,家乡三年干旱,田地颗粒无收,很多人因此饿死,更多的人都出外乞讨谋生去了。他不怨天,所以他领着妻儿外出行乞度日,如此过了三年,他所行乞的那座城市却爆发了瘟疫,那是百年难遇的一场灾难,城里几乎所有人都得了瘟疫,因为怕瘟疫蔓延,军队隔离了这座城市,将它孤立起来,城市数十万人的生命被席卷而去。他眼睁睁的看着妻儿在眼前死去而无能为力,那段日子简直就是恶梦,这座城市宛如人间地狱一般,滔天的哭声日日夜夜蔓延着,不断的有人在家里或街上悲哀的死去,每一处角落都飘荡着死亡的气息,恐吓着满城百姓。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度过这一劫的,醒来后,他才知道被一个道长出手相救,后来他拜这个道长为师,赐名玉来也,开始了漫长的修真之路。

从那时起,玉来也痛恨苍天,他一直想逆天而上,他苦练长生之道,也许是天资异斌,虽然年近三旬,在修真这条路上,玉来也给了他师父太多的惊喜,只用了十年的时间,就已经修练到第五段元婴期。那时候的修真者极其稀少,浩浩神州,修真道士寥寥无几,屈指可数,第八段寂灭期都无人度过,整个神州天下,唯有三个修练到第七段空冥期的道长,就已经是修真同行中的绝顶高手了。从开光到飞升的这十层阶段,玉来也只用了短短一百年,所有的修真者将他视为仙人,因为接下来只要度过九灾八难,天地双劫,他就可以顺利飞升天境,大道可成。

然而,他的师父并没有等到这一天,在第六段离合期苦苦挣扎了三百多年后,怅然而逝。

若想不死,唯有长生,若欲长生,唯有修真。在他顽强的意念下,他顺利的经过了九灾八难与地劫,然而在飞升天际,却意外的被天劫轰下,成为未过天劫的一个散仙。他悲哀,但并没有灰心,他依旧辛勤修练,欲求一朝功成。

没有度过天劫的始为散仙,半仙之躯,只有再经过九灾八难,天地双劫,才能成功度过,只有四次的机会,如果四次均未度过天劫,便永为散仙。

玉来也一直苦苦等待度劫,然而劫数却不再眷恋着他,一千年的时间,他经历了三次天劫,却无一不无情拒绝。还有最后一次,这最后一次又会在什么时候来临呢?

后来他来到六大灵脉的鹿鸣山,在这里可以更高的利用灵气修练法术,他每天都在等待着劫难降临,然而这一等,却又苦等了一千年。

他已经是这个大陆上最长寿的人了,他已经是这个大陆上修为最深的方士了,玉来也的名字在修真界是极为响亮的,但他依旧在这个阶段徘徊,他仍旧是人,并没有成仙,他悲哀,他极度悲哀,所以他变的性格怪异,经常做些有违常理的事情。

“老爷爷,老爷爷,你怎么了?”鱼儿的呼唤将老鬼大人从遥远的回忆中拉回。

老鬼大人深遂的眼光中闪过一丝光芒,瞬间之间,他看到了眼前这孩子竟然是仙肌玉骨,体内强大的灵息之中似乎还隐藏着一股更为强大的灵力,似乎被人封印着,他略一思量,旋即领悟,定然是天行者施展的封印术,这孩子年龄太小,这股力量还不能随意运用,只是,这股强大的力量,怎会如此熟悉呢?

老鬼大人终于仰天一叹,明白了眼前这孩子,就是九游真人所说的有缘人。他看着头上那仅存的惟一蓝色硕果,蟠桃在微风中飘摇着似乎在向他招手,他的心也似乎跟着蟠桃随风摇曳,忽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开心的笑了。

鱼儿呆呆的看着眼前这老鬼大人,心中微微有些后怕,他刚才愤怒的样子太可怕了,鱼儿当时竟然感觉天地在颤抖,他的心也在哆嗦着。

“小鬼,你愿不愿意跟老鬼我学修仙,脱胎换骨,长生不老?”

“不,我要回家。”鱼儿斩钉截铁的说道。

老鬼大人双眼一瞪,道:“回家干什么,吃奶,还是要糖吃?”

鱼儿没吱声。

老鬼大人旋即又道:“男子汉大丈夫,当以事业为重,你想像一下,两三年后,你骑着一个扫帚,在青天上遨游,像神仙一样,那有多么的神气,多么的自豪。到时候回到家,你父母也会为你感到骄傲的,是不是这个理?”

想到遨游青天,在漫天洁白的云彩中迂回游走,随意抚摸那些燕儿,雀儿,仙鹤或飞鸟,或许还可以带着水儿一起在天上浪漫飞翔,鱼儿的心一刹那开了,他激动的点了点头。

老鬼大人道:“今天是为师生辰,拜师之前,你要不要送些什么礼物给师父啊。”

鱼儿一愣,他身上什么都没有,送给师父什么呢?对了,夜明珠,鱼儿缓缓从怀里摸出那颗硕大的夜明珠,双手托着,送到师父面前。

老鬼大人并没表现出惊异的神色,而是厌恶的看了一眼,摇了摇头。鱼儿摸着脑瓜,搞不懂师父究竟要什么,价值连城的夜明珠他都不要,他要什么?

鱼儿突然一喜,他知道师父要什么了,但一想又不行,失望道:“师父,可惜我不是有缘人,否则我一定将这枚蟠桃献给师父祝寿。”

老鬼大人的眼睛又眯起来了,丰采奕奕,道:“小鬼,你就是有缘人啊!”

“什么?”鱼儿惊叫道。

他实在不敢相信,自己怎会是所谓的有缘人,要知道,这颗蟠桃可是一千年前九游真人从仙境移植下来的,一千年前,他前生的前世的前生的前世还不知道有没有出生呢。

鱼儿看着老鬼大人坚定的眼神,他隐约觉得自己应该是吧,他抄起弹弓将那惟剩的蓝色蟠桃打了下来,再次双手呈上,献给了他的“师父”。

老鬼大人抚摸着这蓝色蟠桃,眼睛幽幽发着绿光,心里难掩的喜悦溢于言表。

鱼儿只觉老鬼大人袍袖一挥,自己脖颈处便多了一个护身符,一股突来的灵气仿佛护住了心脉,百魔不侵。这护身符圆如美玉,精巧玲珑,晶莹剔透,前镶八卦,隐隐有个“仙”字在游动,后镶日月山河,栩栩如生。

“鱼儿,从今天开始你便是我仙灵学院弟子,望你日后修身养性,潜心修行!修仙之路,大道艰难,切忌半途而废,意乱心迷,勿必要心念执着,意志坚韧,方能参透迷茫,修成正果。”

鱼儿遂三拜九叩,入了仙灵学院,从此便踏上了不平凡的修真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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