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伯特对詹姆斯·达林不屑一顾,很鄙视:“他总是告诉我们许多对上帝的义务,然后他去墨尔本,在墨尔本俱乐部参加宴会。我想他想做个双面人,我认为他有点装腔作势,只是摆摆姿态,然后继续做他的。”
达林也从来就不怎么喜欢鲁伯特,他感到鲁伯特是一个虚伪的人。尽管鲁伯特也经常拜访达林和其他教师,但达林认为:“这只不过是给我点儿甜头,他想要的是天堂,他想走自己的路,同时受尊敬和支持。”
当有人问达林:“是什么使鲁伯特能赢?”达林回答说:“几十年后,什么使其他人赢?对鲁伯特来说与他们也没有什么特别。贪婪不是原因,也不是权力,因为我认为他不会使用权力,他的父亲使用权力更多。”他对默多克的报纸生涯进行了一番评论,他引用了澳大利亚作家马丁·博伊德的一本小说中的一段话:“先生,过去20年你的报纸一直从事的是降低我们人民的良好感情,你对这个国家的伤害超过了任何一个外敌。”
鲁伯特不喜欢达林,这个他生活中的第二个强人,基隆语法学校的气氛对鲁伯特也没有任何吸引力。但是,在基隆语法学校的独立生活,却使默多克逐渐养成了独立思考的习惯,他很少因受他人观点的左右而束缚自己的思想。这种独立判断事物好坏、辨别事物真伪的能力,对默多克有着决定性的影响。
在澳大利亚,体育对于男人形象和国家形象比其他许多国家更为重要。在基隆语法学校,一个男孩如果没有体育优势,他就必须有其他强有力的区别于他人的特色——如出众的智力、能力或显著的怪癖,否则他必然会受到其他同学的嘲笑。鲁伯特在任何方面都不出类拔萃。他说话极具进攻性,不听别人的意见,固执己见。同学对他的印象是,他不是一个熊包,但他也不受欢迎,部分原因是他不爱和同学一起玩游戏,部分是因为他的父亲凯恩爵士。
鲁伯特对他在基隆语法学校遇到的他父亲不受欢迎一事,没有充分的准备。凯恩把自己视为墨尔本社会的一个栋梁,但许多其他对澳洲政治制度持反对观点的人在澳政坛已经活跃了40多年。鲁伯特也发现,那些报纸大王们很少用报纸使他们出名。“我在学校感觉是一个孤独者,可能是因为我父亲的地位太盛气凌人了点。我想我的孩子的情形也差不多,他们还从没向我谈过这一点。”
排斥别人的思想对鲁伯特有决定性的影响。“它使我认识到,如果你将做你的工作,作为一个出版商或一个媒体的重要人物,你必须成为一个独立的人。没有亲密友谊,因为这种友谊有可能使你放弃自己的原则立场。这种哲学只会发展。我认为,它会使你认识到,你所追求的不只是一个成功的商人。”在学校里,马斯特曼、克拉克和赫希菲尔德这三位教员成为鲁伯特的良师益友。畏避父亲并正在寻找自我的鲁伯特·默多克得到了他们的鼓励和支持,鲁伯特同马斯特曼的友谊最初是通过马斯特曼的妻子玛格丽特建立起来的。她为他修改作文。鲁伯特一直很受老妇人的喜欢,玛格丽特就是一例。一次,马斯特曼要外出休假,鲁伯特·默多克赶到他们家,表示为他们干最脏、最累的活,说着便打扫起洗澡间和厕所。克拉克使鲁伯特对历史产生兴趣,这种师生关系延续了数十载,克拉克后来一直是《澳大利亚人报》书评专栏的自由撰稿人。赫希菲尔德把鲁伯特·默多克引入艺术和戏剧的殿堂。
1946年,鲁伯特在他导演的《暴风雨》中扮演艾里斯。在这几位老师的影响下,鲁伯特开始参加校园活动和学生社团,并逐渐成为令人瞩目的风流人物。他担任了校报《科利欧信使报》的编辑。
周末,基隆语法学校的孩子们可以获准离开这个严厉的学校。有的同学骑自行车或步行到附近的山上,有一些孩子常常划船到很远的地方,有的则坐巴士到附近的市镇购物,其他一些人只是到基隆语法学校校园里的一个咖啡店里喝咖啡聊天。鲁伯特在学校附近的一家商店里寄放了一辆电动自行车,每到周末,他经常独自悄悄溜走,去骑车和赌马。
1947年,鲁伯特完成了他在基隆语法学校的学业,但他留下多学了一年,并成了一个报人。他创办了他的第一份刊物《假如复生》,作为原文学社团刊物《如果》的续刊,这本杂志在10年前还很流行。鲁伯特·默多克的宗旨是:让所有人畅所欲言。《假如复生》的撰稿人多为学生中的精英,文章题材广泛,包罗万象。杂志刊登有关“教育免疫”的专论,有介绍美国女作家格特鲁德、斯坦的论文;有倡导现代艺术的评论,有批判“白澳”种族歧视主义政策的文章。在前两期刊载的专题中,有一篇未署名文章《为了社会主义事业》,在学校引发了一场关于社会主义的争鸣。这篇文章可能是他的手笔。杂志图文并茂,引人人胜。由于他优异的成绩,他荣获“德兰西传播知识奖”,在报业中崭露头角。
除了办报,参加辩论是默多克的最大爱好。学校的辩论社为他提供了机会来表现他那独树一帜、富于挑战性的争辩风格。从1947年起,几乎没有一次辩论他没参加过,他的朋友理查德·西拜,一个有名的外科大夫的儿子也是如此。据达林回忆,他是一个非常聪明的能人。鲁伯特的首次公开出现是在一个关于“科学工程师主宰地位”的辩论中。他的观点没有记录在杂志上,但给他们的印象是,他的演讲引来了非议。学校杂志评论说:“鲁伯特·默多克先生发现了建议者的错误。”
在一场关于公立学校制度的辩论中,默多克被描述为“以自己的无与伦比的辛辣方式”发表演讲。他认为,私人学校应该给穷人提供更多的机会,他不懂为什么仅凭出身于富家这一点,一些本来不配的人就应该享受优越的教育。
在一场关于自由竞争和社会主义的争论中,鲁伯特支持计划控制,反对企业自由化,呼吁增加政府干预,并说前任孟席斯政府一事无成。
在另一次关于美国生活方式的讨论中,他认为美国是“难以忍受的”
国家,他指责美国人推行种族歧视,对其政治制度表示“悲哀”,称在美国所有的事情都被资本家所操纵,已完全落人资本家的魔掌。
还有一次就工会问题的讨论中,鲁伯特反对取缔工会组织,嘲讽舆论界的报道,说工会之所以应当保留,原因之一是还存在雇佣者联盟。
当这番议论引起轩然大波后,鲁伯特·默多克又宣布他“不是共产主义者”。
他的演讲表现了他是一个始终如一地反对现行制度的人,他对现行制度有着清醒的认识和自己的价值判断。他的一个同学说他留给人的印象是:“鲁伯特在学校里是‘左翼’,相当激进。我的意思不是共产主义者,但是左翼。而且他似乎反对他父亲的报纸的政治倾向。除了反劳工法外,我记不得《论坛报》还有什么别的东西,而他通常反对《论坛报》。”
鲁伯特的激进思想也许是受斯蒂芬·史密斯的影响,他是一个军官的儿子,20世纪30年代也曾在基隆中学就读。二战期间,他服了兵役。
复员后,回基隆中学任校长助理,并很快和鲁伯特结为密友,他们经常在一起推心置腹地谈政治。后来,史密斯赴墨尔本大学深造,陷入更深的政治活动,俩人中断了联系。50年代后期,史密斯被开除出共产党后,默多克也没有同他重修旧好。
由于激进,默多克常常遭到非议,被各种各样的反对意见所包围,而陷于孤立。每当此时,他童年独睡小木屋的经历就会跳出来帮助他,支撑着他的信念,指引他渡过难关。这全得感谢他的母亲。
后来,默多克争取到了一个进牛津大学伍斯特学院就读的机会,从此揭开了人生新的一页。这在很大程度上不能不归功于母亲伊丽莎白的教育理念。她在孩子成长的每一个阶段,都对其严格要求,一切符合其成长的规律,督促着孩子健康有序地成长。
在牛津上学时,有一学期默多克学习不用功,考试成绩相当糟糕。
凯恩得知后生了好几天的气,并与妻子商量,决定把默多克叫回来,在澳大利亚的报社工作,他自己管教默多克。伊丽莎白反对凯恩的这个决定。母亲的支持挽救了鲁伯特,使他得以在牛津完成自己的学业,学到了自己想学的东西。伊丽莎白有一次谈及此事时说:“鲁伯特没有在学术界闪闪发光,取得成就,因而我丈夫担心他浪费时间,尽管我们都希望鲁伯特能单独生活更长时间,得到磨炼。由于他父亲担心他没有能力继承家业,才产生了这个想法,我能感觉到鲁伯特能理解这点。”事后,母亲专门给鲁伯特写了封信,专门提到这事,谈到他父亲的想法。他母亲清楚地警告他,如果鲁伯特令她失望,她对他的最后一丝尊重将会荡然无存。看完信后,鲁伯特的骨头都发凉,母亲的话语震惊了他。在母亲的鞭策下,默多克开始珍惜得之不易的学习机会,并在许多方面都开始显露锋芒。
无法想象,如果伊丽莎白没有冷静地给默多克写信,并进行深入的交流,而是同意丈夫的意见将默多克召回家中“管教”,不知是否还会有今天的传媒巨子默多克呢?
母亲的铁石心肠和南尼的温柔
就某种意义上来讲,默多克家的几个小孩每天实际接受的指导多数并非来自他们的父母,而是来自于他们的保姆南尼·拉塞尔。这是一个十分温和的人,从这个家庭建立开始,她就和他们一直在一起。每天一大早,南尼把四个孩子从床上哄醒。照顾他们吃早餐,带他们去花园玩,四个孩子经常缠着南尼讲述澳大利亚古老的故事。女主人伊丽莎白·默多克后来说:“她对孩子们有很大的影响。”鲁伯特的第二个妻子安娜后来说,她觉得南尼·拉塞尔可能是鲁伯特早期生活里最温柔的女性,她就像默多克家孩子们的母亲。她认为,他的母亲太忙也太严厉。从1936年开始,金普顿州长夫人帮助南尼一起照顾默多克家的小孩。金普顿夫人一直到今天,还与默多克一家保持着密切联系。
鲁伯特的母亲迫不及待地想让儿子变得坚强起来,以纠正他在父亲凯恩宠爱下养成的任性和娇气。于是,她决定施行一个看似铁石心肠的“试验”。她专门为小鲁伯特在花园里盖了一间小木屋。除了寒冷的冬天,默多克可以和父母姐妹们一样在大房子里睡觉外,从春天到秋天,每当太阳下山,全家吃完晚餐、读书看报后,伊丽莎白就开始劝说小鲁伯特去花园的木屋里睡觉,这样坚持了好几年。每当凯恩于心不忍、想打退堂鼓让默多克搬回大房子睡觉时,伊丽莎白总是说:“我认为在外面睡对默多克有好处,这是很好的锻炼。他不只是适应这些树,还要适应自然界的黑暗,适应独处,这会让他更勇敢些。”
鲁伯特认为,这段经历是他童年时代母亲的“神话集”的一部分。
克鲁登农场的夏天是非常热的,而鲁伯特的小木屋事实上是一个“美妙的小房子”。它有电灯,有一张床,有萤火虫,按那个时代的标准,可以说是完美了。对鲁伯特来说,小木屋很棒,他从来没觉得有什么不好。
伊丽莎白认为,这种经历至少可以锻炼默多克的适应能力。事实上,鲁伯特日后的表现也证明了母亲的“试验”在他身上发挥的效用。他能适应各种各样的公司,适应各种职位、各种环境,他对事物有很强的鉴别能力,无论身处何种境地、面对何种复杂局面,他都能及时地调整自己以适应变化的世界。
在还是小孩的时候,鲁伯特最友好的朋友是他的姐姐海伦,他们俩总是形影不离,几乎是一个“傲慢的小团伙”。他们还密谋打破由他们的母亲、南尼和州长夫人所形成的“统一战线”,想方设法破坏大人协商一致的对他们严格管理的制度,南尼就是这两个孩子各个击破战略的第一个目标。
鲁伯特的母亲似乎有点铁石心肠,但正是这种铁石心肠才造就了默多克今天的成功和辉煌。但是,我们今天的父母却总是千方百计地想把孩子护在自己的双翼下,结果孩子越来越娇嫩,独立性越来越差。试想,他(她)以后又怎能适应各种环境、各种职位呢?他(她)怎能在面对复杂局面时及时调整自己以适应变化呢?
就像游泳必须下水一样,坚强的意志力,必须在面对艰难困苦、无从依赖、无从求援的情况下,不断磨炼而成。正像温室的花朵经不起风吹雨打一样,总在母亲怀抱中长大的孩子,难免软弱。孩子的脆弱往往是父母过于娇宠养成的。
易卜生有一句名言:“生活犹如一条船,每个人都要有掌舵的准备。”每一个母亲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成为坚强有力的人,那就放手吧!
离开了母亲的怀抱,他们才有希望独自去驾驶生活之舟。
伊丽莎白教育的成功之处在于,她对默多克的严格教育不是建立在暴力管教和扼杀天性的基础之上的,而是用“爱”铸就默多克的灵魂。
作为母亲,伊丽莎白十分注意观察孩子,以便更好地了解他,对他采取适当的教育方式。无论在何种情况下,默多克的母亲都不会采用暴力的方式来管教孩子,她深知,对孩子施予暴力是一种无能的象征,是一种不负责任的表现。这预示着家长的教育将以失败告终。
精神病学方面的专家认为,体罚对孩子心理的负面影响不可忽视。
家长和老师都是成年人,在体力上占绝对优势,孩子的身体却还没有发育成熟。因此,大人随手的一巴掌或者一拳头,对于孩子来讲都是巨大的打击和伤害。此外,家长和老师由于平时就具有的巨大心理优势使孩子受到侮辱和伤害后,心理伤害基本上没有可能通过平等对话、协商、调解等途径得到释放,而是全部转化成内在的精神压力。此种精神压力通常会有两种走向:一种是演变成自内向外的复仇冲动,包括对施暴者个人或对整个社会的仇视;另外一种就是对自我心理与身体的巨大摧残,导致各种各样的精神病以及心理障碍。
做母亲的要想让孩子克服软弱、怯懦心理,就要打破他们依赖母亲的幻想,让他们自己去面对困难。大胆地让孩子直面人生,经风雨、受考验,实际上也是对他们进行立身处世的磨砺,是培养坚强与毅力的好机会。大多数孩子在考验中,会闯过难关,健康成长。母亲的过分担忧常常是多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