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她试图召集银行,莱恩还不得不整顿新闻公司的秩序。她坚持让公司按照各家公司可以赢利的情况实施一项好的商业计划。她要求一份完好的可防守的商业计划,以使贷款能够延期,并提供足够的现金以支付新闻公司应偿还的因提高利率而增加的利息和一笔6亿美元的一年贷款以及3年期的分期偿还的债券。她警告公司计划制订者,应分析计划的利害关系,使银行的人更好地理解其含义。
莱恩和她的班子仍然费力地理清债务情况,它是如此复杂,以至于她决定只有一种解决办法,就是简单的代理协议。协议的一个原则是所有的银行都是同等的,尤其是对某些较小的银行。它们对自己的处境没有任何办法,但莱恩知道,没有其他的方法。如果一家银行脱离,其他145家金融机构也将会拼命寻路脱离。
莱恩带着她的计划去找第一组银行,在10月31日和11月1日的一系列会议上使它们接受了她的计划。花旗银行告诉大多数资深的银行家们,最严峻的问题已经解决:默多克已同意将该公司最大的“伤口”——英国天际广播公司与它的对手BSB公司兼并。两者残酷竞争已结束的消息对于得到银行的合作极为关键,但银行家们并不同意默多克对卫星信息系统的看法。但最终他们与第一组银行达成协议。
第二档次的银行感到特别为难,因为他们被要求为一个负债累累的公司提供新的贷款。不过,在所有机构中,第三档次的机构是最痛苦也是最难讨好的,他们日日夜夜想方设法要新闻集团偿还全部贷款。莱恩的难处,同样也是默多克的难处。如果有一家贷款付清了,其他各家都会要求同样的待遇。莱恩都一一拒绝了。
莱恩向总部提出一个解决方案:由花旗银行牵头,所有贷款银行谁也不许退出贷款团,以免一家银行退出,引起连锁反应。至于匹兹堡那家小银行,由花旗出面,对它施加压力,要它到期续贷,不得收回贷款。
报告提交到花旗总部时,距离还贷最后时限只剩下10个小时。默多克神情紧张,等待花旗银行总部的决定。
时间过得飞快,还贷时限一步步逼近,到了读秒的关头。默多克命悬一线!
一个决定新闻集团生死的电话
从1990年的11月到12月,默多克马不停蹄地进行全球巡回演说,他日复一日乞求、奉承各家银行,他几乎破产了。公司都被源源不断的到期贷款弄得焦头烂额,每两周总有一家银行传来撤出支持的坏消息。
1990年12月6日下午,危机变得更为严重。默多克告诉《金融时报》说:“没有一家比12月6日夜匹兹堡银行的坏消息更坏。”匹兹堡国民银行,这家名不见经传的小银行,到晚上11点还在拒绝对一笔小额贷款延期,只有1000万美元。德沃给匹兹堡方面打了电话。“接电话的那个家伙只是说‘把钱还给我们’。”默多克后来回忆说。“我们说:‘我们不能。你明白那意味着什么。我们会因此停业。’”“他说:‘那就对了。’”接着,匹兹堡方面说,我们认为你们没有偿还贷款的能力,让我们对公司进行破产管理吧。默多克后来说:“恐怖至极!”如果这家银行拒绝延期的话,新闻集团就会一败不可收拾。公司将会陷入全球性的违约拖欠,重新筹措资金就无法进行。拖欠贷款会彻底毁掉公司与债权人之间的信任关系。
此时的默多克相当惊慌,他打电话给在伦敦办公室的代表花旗银行的莱恩。到现在,莱恩知道默多克工作的努力和决断力超过她所遇到过的任何人,她知道默多克从未说过“我不能做更多了”。但在这个特殊的时刻,她认识到,默多克确实没有办法了。默多克告诉她:“我认为我完了,我不认为我能说服这家银行。我完了,我没办法在电话里处理它。”她理解匹兹堡银行的通牒对默多克的打击有多大,这将会使默多克失去对整个集团的控制。莱恩也感到仿佛从悬崖上跌下来。在默多克走向终结的当头,莱恩不得不请求花旗银行的总裁约翰·里德给匹兹堡方面打电话,规劝那位总裁。
另外,莱恩知道必须向匹兹堡银行施加压力。施加压力可以有很多种方式,首先你可以借助政权的力量,可以找首相,但默多克的伟大伙伴和朋友英国首相撤切尔夫人刚刚被迫辞职。债务公司的许多副总裁中的一个可以要求银行让步,如果还不够,总裁本人可以要求;任何一个联邦管理人员都可以向银行施压,联邦储备委员会主席是最好的选择。
那天默多克曾试图联系他,但是却无果而终。
施压是非常关键的问题,哪怕找不到合适的首脑人选,最小的压力也是可以尝试的,即使是在最后一分钟。所以,莱恩请求约翰·里德给匹兹堡银行打电话,向他们施加所谓的压力,这个小压力的主要部分就是新闻集团破产后的严重后果:新闻公司将不得不卖掉一个个分支机构,并将对整个西方金融体系带来严重影响。因为默多克建立的新闻公司已不仅仅是一个公司,它控制了澳洲报业的70%以上,英国的30-40%,在美国有一家重要的电视网,新闻公司已是世界上最有影响、最重要的传媒公司之一,它的崩溃将加速世界经济的衰退。当然,对匹兹堡银行本身也是不利的。唯有继续相信并支持默多克,这样对双方都有利。
随后,莱恩再次给纽约打电话,以确认约翰·里德是否已经与匹兹堡银行进行通话。同时,莱恩认为默多克本人必须跟匹兹堡银行总裁直接对话。这可能是默多克打过的最重要的电话,它将决定这个帝国的沉浮。在默多克亲自给这家银行打电话之前,她让办公室的同事将所有的其他人都赶出了他们最好的会议室,给默多克必要的时间静心思考。她这样做有两个目的:确认花旗银行已做好了一切,可扭转危机,并使默多克平静,使他给人深刻印象。而他必须打这个电话,这可能将成为他打过的最重要的电话。这个电话像是唯一的救生艇,默多克必须为其导航。它将决定默多克传媒帝国的生死存亡。
默多克迫不及待地拨通了给那家匹兹堡银行的电话。不料,银行总裁竟然不愿跟他说话。默多克几十年来几乎可以随心所欲地给总统和首相打电话,如今一个小银行家竟然如此轻视他!“看见一位大人物落得如此境地真是令人心酸。”莱恩事后回忆说,“他非常脆弱。一个电话即可宣告其毕生事业的终结。这个事业是凭真本事而不是靠摆弄文件建立起来的。”
莱恩虽然也很害怕,但极力控制自己不显露出恐慌。她希望默多克保持镇静,集中注意力。“他没有发狂。看得出他在战栗,但他没有失去理智。他也没有心跳过速。”莱恩这样描述当时的情景。“如果我们不能使他们延期收回贷款,就一切都完了。”默多克对她说,莱恩也这么认为,但她没有这样说。“没完以前,一切都还有数。”她说,“要勇往直前。”
总裁不愿接默多克的电话。默多克被接通了信贷主管。在这个主管面前,“我得乞求”,默多克回忆说。然而,出乎默多克意料,一切都过去了。这位信贷主管,几个小时前还口气强硬,现在却再仁慈不过了。在默多克濒临绝境的时候,主管在电话中客气地说:“噢,默多克先生,感谢你打来电话。我们已决定向你继续贷款……”
默多克兴奋地说:“我要出去痛饮一通,我已精疲力竭了。”这次危机特别地耗神,默多克此前从未有过“没有了权力,失去了控制权”的感觉。如果那家银行拒绝改变主意,他也没办法。“一旦那个字说出口,所有的银行都会那样做,你不能向任何一方开枪。”过了很久,默多克才逐渐从紧张状态中恢复过来。“我简直不敢相信这件事。”他说。
这次默多克的帝国差点倒闭,是由于他不顾后果地扩张的结果。但更深层次的原因是整个西方世界经济步人周期性的经济大衰退。美国、德国经济出现了负增长,日本泡沫经济破裂,大部分公司企业出现萎缩。此后半年,他仍然处在生死攸关的困境之中。由于得到了花旗银行牵头146家银行都不退出贷款团的保证,他有了充足的时间调整与改善新闻集团的支付能力。半年后,他终于摆脱了财务困境。
智慧锦言
默多克能成为当今世界的传媒大亨,与他的独特经营有着莫大的关系——默多克在新闻集团内是一个说一不二的人,他掌控着“绝对多数”的股份,牢牢掌握着主动权。默多克说:“不管是好还是坏,我们公司是我的思想,我的个性和我的价值的反映。”这也正是所谓的“企业文化”其实就是“老板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