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次年的十月,伦敦发生了一件大事,一件残忍的案件轰动了这个城市。受害人有着很高的社会地位,也因为这样,这件案子更加引人关注。事情的经过很简单,可是,凶残程度却让人很震惊。在距离泰晤士河不远的地方,有一栋屋子,一个侍女独自在那居住。在案发前的晚上,在十一点左右,她到楼上的卧室休息了。午夜不像凌晨那般大雾弥漫,那时在月光的照耀下,外面还能被看得清楚。她性格里肯定有着浪漫的因子,她坐到了窗前,在月光下冥想。在那时,她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祥和,她对世界上所有的人都能给予善意。就在那一刻,她看见了一个满头白发的绅士沿着小巷走了过来,向那位绅士迎面而来的还有一位矮个子的绅士。在两人碰面后,那位老绅士很有礼貌地向那个年轻人打了下招呼。看起来,他是在向那个年轻人问路。那时,她借着月光看清了那个老绅士的脸,他器宇轩昂,像是一个忠厚的老人,这张脸让人很安心。接着,她转眼去打量了那个年轻人,她认出那人就是海德先生,这让她很吃惊。那个人在以前拜访过她的主人,那时开始,她就一直对这人怀有厌恶的感情。海德先生正在那拿着一根结实的手杖把玩着,对于那位老绅士的话语很不耐烦,他一句话也没回答。他突然间发起怒来,一边跺脚一边挥舞着那根手杖。那样子,就像是疯了一般。那个老绅士感到非常吃惊,他向后退了一步,觉得自己受到了对方的侮辱。可是,海德先生这时更加放肆起来,他把那个可怜的老人打倒在地。接着,他把那人踩在脚下,对那个无法反抗的老人施以毒打,连骨头断裂的声音都能听得清楚。那个女仆看到老人的身体在路面上乱颤,再加上痛苦的呻吟声,她终于忍受不住,昏倒在了窗前。
当她苏醒过来时,已经是凌晨两点了,她慌忙去报了警。行凶的人已经踪影全无了,在小巷中央,被害人血肉模糊地横躺在那儿。令人发指的是,凶手使用的那根结实的手杖,竟然被生生打断了,现场附近的沟里找到了残留的一段,凶手应该把杖头部分带走了。在被害人身上,警察找到了一个钱包和一块金表。那个老人没有带名片,只揣着一封信,可能是准备到邮局去寄信,在信皮上,写着厄提斯先生的名字和住址。
事发后的第二天早上,警察把信送到了律师家,那时,厄提斯先生还未起床。他把信仔细看了一遍,认真听了送信人介绍的情况。他谨慎地说道:“我在看到尸体前,不对此进行说明。这是件非常严重的案件。请等我一下,我去把衣服穿好。”他神色严肃地吃完了早饭,接着坐车去了警察局。尸体已经被搬运到警察局了,他一看到尸体就点头说道:“是的,没错,我认识这个人,他叫丹弗斯?凯茹,是个有教养的爵士。”
警察听后,不禁惊呼起来:“我的上帝啊,先生,这不会是真的吧?这可能会成为街头巷尾的谈资了,你是不是能够给我们提供点线索?”接着,警察把那个侍女看到的情景向律师说明了一遍,并把那根现场找到的残缺的手杖交给律师,让律师予以辨认。
在听到海德这个名字时,律师大吃一惊。在他看到手杖后,他对此就更加确定了。虽然手杖已经破损,可是他依旧认出来了,这是自己在好几年前送给杰吉尔博士的礼物。
他问警察道:“那个叫海德的人是不是个子很矮?”
警察答道:“据在场的女仆说,他长得非常矮,而且显得很凶。”
律师静下心来想了一会儿,接着说道:“要是你愿意与我同行,我可以带你去他住的地方。”
他们是在九点左右动身出发的。那天出了第一场雾,外面显得很朦胧。那些巧克力色的雾漂浮在半空中,风把那些雾气吹散了点儿,律师在马车前行的过程里,看到了许多奇妙的景象。有时这一处暗得就像是夜晚前的黄昏,有时又在那里看到火焰般的棕红色的云彩,不久之后,在雾气散去的地方,阳光便露出了本色。在这明暗的不停变化中,加上路上着装不整的行人,还有凄凉而泥泞的街道,这简直就如同是他噩梦中的场景一般。他的情绪也因此变得灰暗起来。他每看同车的警察一眼,便有种感觉,哪怕是没罪的人,面对法律和执行者,他也会心存畏惧的。
在到达目的地后,雾也没那么浓了。他们来到了一条不太干净的街上,街两旁都是些俗气的酒店、低档的餐厅和卖便宜东西的商铺。在每个商铺门口都挤满了人,有不同国籍的女人,也有衣着破烂的孩子们。不一会儿,雾气又变浓了,把他们从周围乱七八糟的环境里隔离了出来。这里就住着亨利?杰吉尔中意的继承人,他将会获得二十五万英镑的财产。
他们走到门口,敲响了门,出来了一位满头白发的老太太,她看起来就不像是个诚实的人,不过行为还比较得体。她对来人说道:“没错,海德先生就住在这里,可现在他没在家。昨天晚上,他很晚才回来,可是只待了一个小时,他就出门了。可是这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他一直是那样让人无法预料。他时常外出,我有时两个月才能见到他一次,这其中就包括昨天那次。”
律师说道:“我们现在想进去看下他的房间。”那个老太太说道:“这可不行。”律师又说道:“那我向你介绍一下我旁边这位先生,他是伦敦警察厅的警官,叫纽可门。”
在听到律师的介绍后,老太太马上露出了幸灾乐祸的表情,她说道:“哦,他犯了什么事啊?”
律师和警官互相看了一眼,警官说道:“看来他的人缘并不太好,那么,老太太,我和这位先生要去那间屋子调查一下。”
在这间屋子里,现在就只有那个老妇人一人。海德先生在这个屋子里拥有两个房间。房间的摆设都很讲究。储藏室里摆满了酒,桌布很漂亮,盘子也是银的。在墙上挂着一幅画,也是优秀的作品。杰吉尔博士是个优秀的鉴赏家。律师猜想,这肯定是博士送给他的。地毯颜色很鲜艳,而且很厚,踩上去也很舒服。可是,这两个房间都显得很凌乱,就像是被人在不久前翻过一样。地上到处都是散乱堆放的衣物,抽屉全都敞开着,壁炉前有着一堆灰,像是有人在那焚烧过文件资料。在这些灰烬中,警官发现了一本残留的绿色支票簿,在门后,那另外半截手杖也被找到了。警官因为自己的推论得以证实,所以显得很高兴。他们去了银行,发现海德先生户头上还有几千英镑的存款,这一收获,也让警官感到非常满意。
他对律师说道:“先生,你不用再担心了,我抓获他是迟早的事。他一定是犯了傻,要不然,他也不会把凶器带回家,更不会蠢到烧掉自己的支票簿。钱对人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东西。我们要做的只是贴几张通缉令,然后在银行等他自投罗网就好了。”
可是在制作通缉令上遇到了难题,认识海德先生的人很少,就连那个目睹了凶案现场的目击者,那个女仆也只见过他两次。警察也没有找到他的亲人,也没有找到与他相关的照片。那些见过他的人,对他的描述也是各不相同。可是这些人在一点上有着统一的认识,那就是,每个见过他的人都会有一种说不出的厌恶感,他长着一副无法描述的畸形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