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来到泉国,第二次进入泉宫,洛欣的处境已是大不同前,一切皆因问天的变化所致。
听说,往常问天除了利用泉后以外,根本就对之视若无睹。上回洛欣冒着泉后的头衔进宫,问天也只是一门心思逼她讲出鱼国的军情,此外便对她不管不问、几近忽视。可这回,他一反常态,对她百般照顾,万般呵护,居然还首次对他露出了珍藏已久的笑容。
这不,今儿一大早,他便趁着上早朝前的一点儿工夫,火速赶往凤泉宫看望洛欣。他穿了身正统的朝服,金黄耀眼,尊贵无限。
“可好些了?”他匍一进门,便坐到洛欣床边,不无担忧地望着洛欣,仔细观察她有无异样。
他的语气很温柔,音量也不高,更少了平日里的威严和杀气,像温文尔雅的护花使者。只是,他往常素性不良,现下冷不丁地来这么句柔到骨子里的关切之语反而让洛欣极难适应。
洛欣探索的目光毫不掩饰地投放在问天身上许久,彻彻底底地将他浑身上下打量了个遍。同时,她还不着痕迹地挪动身子,尽可能地与他拉开距离。
两人目光相接,脸上表情却迥然有异。问天脸上善意不减,洛欣则面色甚古怪。良久之后,洛欣才轻点了点头,算是回应问天方才的关心和问候。
“怎不说话?朕记得你很能说,整个一得理不饶人的性子,上次你可将朕训得哑口无言,哈哈哈。怎么,才短短一二月之隔就变得少言寡语了?”问天戏谑地道。
这是他首次在洛欣面前开玩笑,也或许是他平生第一次开玩笑。还甭说,当他收起脸上的肃杀表情后,他那刚毅的俊脸上倒真有几分翩翩公子的味道。不过,他终归是帝皇,是天子,是一方霸主,骨子里那股无所不在的贵气和威严是无法抹灭的,这从他那双深若寒潭的黝黑眸子里便可见一般。
洛欣不由纳闷儿了,心中暗忖:不知是她道行太浅瞧不懂问天的心思,还是他道行太深不露丝毫破绽?抑或是他果真面貌一新,以至于让她感觉不到他一丁点儿做戏的痕迹。
洛欣听罢问天的话,不再挪动身体,由着他靠过来和她挨坐在一起。
“泉皇陛下大驾光临,不知所为何事?”洛欣淡淡话锋一转,不甚在意地问道。
“哈哈哈!”问天忽而一笑,笑得满面春风。稍时,他目光如炬地盯着洛欣,爽朗地道:“朕就喜欢你这真性情,虽然话中夹枪带棍,朕却听得自在。不管你是多刺的玫瑰,还是含毒的美酒,朕皆喜之。唯一不赞同的就是你这称呼,听着别扭。”
“想让我改口?实话说,很难。”她玩笑似地道。
“改口是一定的,不过朕可没指望你现在能改。你变了,不再若以往那般懦懦弱弱;朕也变了,不再同昔日一样视你如同摆设。”他叹道。
“你还算诚实,知道自己往日行为甚是可耻。”洛欣莞尔一笑,笑容意味深长,难从表面窥见其心。
问天不以洛欣的奚落为意,反而一脸欣慰,口中还不无感慨:“重要的是,如今的我们才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是吗?”洛欣回得不以为然。
“当然!”问天答得干脆利落。随即,他将厚实的手掌伸在洛欣眼前使劲儿摇晃,询道:“你还没告诉朕,眼睛可好些了?”
洛欣迅即挥开他的龙爪手,眼中尽是狡黠:“泉皇陛下还没说出您的来意。”
“你这丫头,还学会斤斤计较了。”他宠溺地轻点了点她的鼻头,故作无奈地道:“看来朕是斗不过你了。也罢,朕先低个头,让你一招。朕一早过来凤泉宫不为别的,只想在早朝前瞧瞧你的眼疾可好转了,省得朕心中总想着此事而无心朝政。”
“有这么严重?我可受宠若惊了。”洛欣也不再去猜测问天的真实意图,只当自己在同个不相干的人耍嘴皮子。
问天摇摇头,似有悔不当初之意,都怪他往日记录不良才让自己在洛欣心中树立了大坏蛋的印象。
“人都是会变的,你能变,朕也能,别用老眼光看朕。罢了,说这些也是枉然,日后你定能领会朕之心意。时辰不早了,朕得去早朝,你好生养着。”问天说罢起身,并朝殿外吩咐道:“来人,传御医!”
“不用了,你的药很管用,我已经好很多了。”洛欣连忙打岔。
问天听之,眉梢随即挂上喜色。他眉头拢了拢,似在问她:当真如此?
“虽然视线还有些模糊,但相较于之前已然好转了许多。”洛欣亦起身,与问天并肩而立,道:“听太医们说,你给我的药是泉宫的宫廷宝药,极为稀罕。”
“纵然再贵再稀罕的药,也不及朕之皇后可贵。别多想,药之功用原本就在于救人,何况救的是一国之母?能让你的眼睛恢复得这么快,此药也算没有浪得虚名了。你且好生养着,若有任何需要,直接差人来禀报朕。”问天从来没有这么和颜悦色过,真真是一副绝世好男人的模样,由不得别人去怀疑。
“嗯,谢谢。”
“你说什么?”问天本已转身走了好几步远,竟听洛欣含糊道谢,当即止步,满脸喜悦之色:“你刚才说什么?”
“我这人,向来恩怨分明,事情一码归一码
。你这次救了我的命,还治好了我的眼,纵然不情愿,我总还得向你道一声谢。”洛欣一本正经地道。
问天乐得心花朵朵开,直言:“有你这句话,朕所作的一切都值得了。”
“你别高兴得太早,你救我是一回事,往日害我又是另外一回事。你恶行累累,我可一样没忘记。别以为救了我一命,便能颐指气使地随意支配我。”她口气决绝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