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妃果然不可小视。自她误饮“子孙绝”奇毒才不过区区七日光景,身为鱼国最高统治者的龙腾便收到一封梵天族首领的亲笔书信。信上说得很直白,言明梵天族族人皆骁勇善战,梵天族若想自立为王、自成一方势力也并不太难。再者,而今天下三足鼎立,梵天族岂能只有鱼国一棵大树可以依靠?
薄薄的一纸书信点明了龙腾的隐忧,也帮了他一个大忙,因为只有这样他才有理由名正言顺地对付洛欣。否则,顶着“先皇遗旨”这么大的帽子,他根本对洛欣束手无策。
朝堂之上,龙腾列举出洛欣诸多对家国不利的证据,进而毅然决然地宣布废后,却遭到大臣们的一致反对。
“废后之举万万不可,还请皇上三思!”率先出声反对的是龙腾最倚重的臣子,也是先皇遗旨里明言不得以任何理由诛杀的三代老臣,他就是当今宰相——李德。李德忠勇敢谏,对先皇赤胆忠心,所以拼了命也要规劝皇上遵守先皇遗命:“鱼国从未有废后之先例,况且先皇生前曾有明旨让皇上善待皇后,不得肆意废黜。皇上仁义孝德,怎可违背先皇遗命?”
龙腾见李德出来反对,眼中突然窜起一丝怒火,专横跋扈地道:“规矩律法皆为人定,朕乃堂堂天子,难道还不能破个例、改个律?”
“皇后乃先皇义女,朝野共尊的长公主。她自被册立为后一直安守本分、表率后宫,未曾作出任何触犯律法之事,若被无端废黜恐会引起庙堂震动、江山不稳。皇上请收回成命!”李德苦口婆心地劝告。
“庙堂震动?江山不稳?”龙腾一听这几个字就火大,禁不住拍案驳斥:“放肆!李德,你是在威胁朕么?”
李德见龙颜震怒,忙换了副恭敬顺从的口气:“老臣不敢!”
龙腾见李德不再咄咄逼人,刚想松口气,谁知老顽固李德又卷土重来:“老臣无意触怒君颜,然废后之事万万不可。皇后娘娘虽为女流,却手握我朝三成兵力,更有先皇御赐大权做庇护。皇上若冒然废后,朝野势必分作两派。内乱之下,月泉二国定会趁虚而入,于我朝相当不利。”
“朕就不信,皇后她敢站出来反朕?”龙腾有恃无恐。哼!洛欣手握三成兵力是不假,可她不懂国事,不谙军政,如何领军,如何御敌?这几年来,她也只是揣了枚兵符在手而已,何时行使过权利?以他看,她连该如何调兵遣将都不知道!怎能与他抗衡?
李德多少能够猜测到龙腾的想法,事实上他也在担心皇后太软弱而不懂反击。要知道,一味地忍让并不能赢得一个男人的心。
君臣两人各不相让,朝堂气氛紧张,大臣们个个不敢多嘴,皆凝气静心,低头抹汗。
“娘娘若要反,当日皇上初登大宝、帝位不稳之时便可下手。娘娘没有那么做,固然是想要与皇上白头偕老、共享尊荣。皇上何苦辜负了娘娘一番情意?”李德软硬兼施,欲以情动人,只是收效甚微。
“朕乃九五之尊,还让一个女人给禁锢了双手不成?”龙腾话里虽不服软,心中却不敢小视洛欣。即使洛欣的地位很尴尬,也不曾得到他这个皇帝夫君的青睐,但不可否认她并非一个可以随便处置的对象。
“皇上明鉴,娘娘安守内宫,不曾给您的统治制造任何阻碍。要说娘娘有什么不妥之处,也都是些小事罢了,皇上仁德,岂非容不下一个女子?”李德不敢忘记先皇嘱托,拼死也要帮洛欣保住后位。不然,若她后位被夺,性命定然堪忧,先皇若地下有知也会发雷霆之怒的。
“没有阻碍?没有阻挠会害秀妃饮毒,会招来梵天族的讨伐?目下秀妃整日寻死觅活,梵天族屡屡生事,这些都是皇后无知犯下大错。莫非要让朕和整个鱼国对皇后的狠毒和任性承担后果?”龙腾疾言厉色,事情似乎再无转圜余地。一旦牵扯到他的千古霸业,他绝对不会让步,更何况只是制服一个令他一辈子都不打算接纳的女人!
“恕老臣说句不中听的话。据老臣所知,秀妃娘娘原是想加害皇后娘娘,不想却被皇后娘娘反将一军,才会落到如此下场。秀妃今日之祸,全赖她心术不正、咎由自取。更有甚者,秀妃假传圣旨、混淆视听、扭曲事实,妄言‘子孙绝’是皇上赐予皇后娘娘之物。如此恶妇,简直罪大恶极,不可不办!当务之急,皇上不是拿问皇后,而是要查办秀妃才对。”李德身份特殊,上至天子、下至黎民,他都可以直言功过,更何况是评判一个后妃的不是?因而,对于造成帝后不和的主谋秀妃,他丝毫不用留情面。
“爱卿如何判定秀妃为假传圣旨?为何就不能是朕之本意?”龙腾憋了一肚子的气正没出发,忍得很辛苦。
“皇上为一国之君,皇后为一国之母,帝后本一家。皇上怎会赐邪恶之药谋害皇后?岂不让天下苍生看了笑话。若事实如此,不但四海之内尽知我朝帝后不和,天下臣民也再不会奉皇上为仁慈之君。皇上睿智过人,不会连这些简单的道理都想不透彻。所以老臣大胆断言,皇上之前并无伤害皇后娘娘之心,秀妃是假借圣令、行凶就恶。”李德一番话将龙腾堵得死死的。
“爱卿果然智谋过人,对诸事洞如观火。”龙腾冷冷一笑,不再反驳,默默在心中权衡利弊。的确,秀妃身后有一股强大势力,皇后又何尝不是?良久,龙腾深邃难懂的眼睛威胁地眯起,声音低沉磁性:“秀妃毕竟为梵天族唯一的公主,朕若不处置皇后,梵天族何以干休?难道要朕为了皇后一人,而置家国于不顾?李爱卿,你有何良策?”
“这……”李德也为难了,这是确实棘手。
龙腾见李德哑口无言,嘴角浮现胜利的浅笑,掷地有声地宣布:“为了对梵天族有个交代,朕必须废后!朕意已决,此事不必再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