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府。
碧瓦朱檐,琼楼金阙。以汉白玉雕刻而成的牡丹图占据一壁,拳头大的夜明珠在紫檀木的灯檠里,发出滢滢微光;殿内垂深紫金色暗纹厚锦帐;紫金镂空雕成的香炉,青烟袅袅,闻之欲酥!
奢华雅至却又不高调张扬。
南宫流香一袭深紫华衣慵懒半坐,黑缎子一样的长发,未绾未系披散在身后,手下是一架黑红相间的上古名琴独幽。
他白皙如玉的手指轻轻一拨,琴声缕缕,悠悠扬扬携着岁月静好,风霜灿烂迎面而来。一瞬间,好似春风绿过田野,雨笋落壳竹林……琴音绕梁,人在其间醉而不醒。
范统屏息凝气立在阶沿之下。
良久,曲终音散。
“进来吧!”安静、柔和如大提琴的声音响起。
光听这声音,一定会为以为这人一定是个温文如玉的谦谦君子!
范统很是唏嘘。
君子?!
不,楚王爷的意识里,君子等同于傻子!
聪明绝顶、惊才绝艳的楚王爷怎么可能会让自己看起来像个傻子呢?
“王爷。”
范统垂头肃目,盯着脚下白得不染纤尘的毛毯,眉宇间痛苦不堪。
踩脏了。他怎么就会没注意脚下呢?!
怎么办?
王爷有洁癖!
三步之内谢绝一切生物;王爷的用物更是要挑剔,不论再如何珍贵的东西,只要被人用了,弃之如敝屣。
这块地毯是玻斯国的朝贡,大陈国仅此一块!
“什么事?”
似天籁般的声音响起。
范统立刻屏息凝神,将今日发生在黎园以及薛黎做的事一一禀与南宫流香知道。
“你说她像捡银子一样,把死蛇捡进了一个篓子,然后又把那些死蛇扔回了二夫人的院子?”南宫流香挑眉看向范统。
范统点头,补充道:“大小姐原本还想挑条肥的做蛇羹,被绿萝给阻止了!”
“蛇羹?!”
南宫流香眉梢轻挑,唇角微翘,墨玉似的眸子里荡起一抹似笑非笑。
范统不明白,王爷不是应该很生气,很嫌弃吗?
怎么却是一副很有趣,很好奇的表情?
王爷,你忘了你有洁癖是吧?
“好了,你退下吧。”
“是,王爷。”
南宫流香皓玉似的手指有一下没下的拨弄着琴弦,时断时续的琴音响起,像一根轻羽扫过心尖,触动了最深层的柔软,令人矛盾不安!
范统正待退下,忽的想起杨弃华使了丫鬟去薛府的事,连忙回转身,说道:“对了,杨小姐身边的紫衣今天去了薛府。”
南宫流香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继续摆弄着手下的琴。
范统见他没什么要继续问的,这才转身朝外走。
“把那块毯子扔了!”安静、柔和的声音再度响起。
范统却是身子一僵,可怜兮兮的看向南宫流香。
“王爷……”
不待范统再说,南宫流香皓腕轻动修长精致的手跃于黑红相间的琴弦身处。
下一刻,琴声起。
似涓涓细流,轻而不失亮丽。叮咚有声,如珠落玉盘,错落有至。让人悠然神往,眼前一亮,似在如水的月光下,湖水之间,波光之上,幻化出一幅长空流云,高水流溪的人间仙境。
而他,南宫流香,便是那误落人间的谪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