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却一脸无辜,又有些惊讶:“你认识我?”说着几乎要跑过去问个清楚,却被小左子一把拉了过来,甩到后面:“给我看好了她,”说罢又分开人群来的犬养正男面前,“放了雪儿,我饶你一命。”
犬养正男微微冷笑:“有这么个宝贝,我还怕会没命吗,我……”突然他眉头一紧,抓住雪儿的手臂几乎用不上力,缓缓松了下来。他差异的低头,只见雪儿的珠钗正插在自己的手臂上。原来刚刚小雪的出现让犬养正男分了神,雪儿趁机取下了珠钗,见他与小左子说话没有顾及自己,便将珠钗刺入了他的手臂。
小左子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趁犬养正男受伤,迅速出手,接连打中他的要害,犬养正男抵挡不住,很快便被击倒,口吐鲜血。而与他同来的四名侍卫也一同动手,李文成将雪儿救下,林清等人与几个倭寇斗在一处,倭寇见主将被伤,也都无心恋战,很快或被生擒,或被杀死……
这次倭寇夜袭几乎持续了一夜,双方损失都难以估量。虽然犬养正男被擒,但是福州府也被倭寇搅了个天翻,不少店铺被抢,还有些乡绅竟然死在了巡抚衙门……福州府一时人心惶惶。
李长庚本想第二日便与王绍兰启程去蚶江,但发生了这样大的事,不得不改变了计划,一面出兵清剿倭寇残余,一面出榜安民,并公布了匪首犬养正男被擒,将于三日后午时正法的消息,以振军心,安民意。
福建乱了,驿馆之内,小左子与丰绅殷德也几乎吵翻。
“大哥!那丫头分明就是个祸害,你还护着她!你别忘了,你是大清的额驸!”小左子气急败坏的瞪着丰绅殷德,见丰绅殷德沉默不语,更是生气,“犬养正男称她叫雪姬,摆明了是一伙的,你如此护着他,就不怕伤了将士的士气吗!”
“够了!”丰绅殷德抬起头,冷冷的看着小左子,“既然公公还知道我是大清的额驸,就别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
“你……”小左子见丰绅殷德叫他公公,一时语塞。
丰绅殷德缓下语气:“小雪的事我自有主张,况且她已经失忆,只是一个弱女子,又留在我们身边,也翻不出什么风浪。”
小左子还想说什么,但看丰绅殷德态度坚决,又用身份压他,不觉灰了心:“既然如此,额驸休息吧,奴才告退了。”说着转身要走。
“廷弟!”丰绅殷德在小左子出门之际出口喊住了他。听他如此唤自己,小左子心中也是一颤,多日的相处,两人的情义已经不浅,虽然身份有别,但小左子毕竟是北部出来的人,对丰绅殷德并没有低人一等的感觉,在他身边虽然有明为辅佐,暗中监视之意,但他心里基本上是将丰绅殷德当做兄弟的。刚才的争执确实让他气恼,但是这一声廷弟,又让他心中一热,北部之人并不重情,但是在南部的日子却让他体会到了什么是情……
小左子没有回头,也没有离开,丰绅殷德也没说话,只是走到小左子身后,拍拍他的肩头。小左子转回身:“额驸……”
丰绅殷德叹了口气:“刚才是大哥不好。”小左子咬咬嘴唇,并未说话,但眼中已经露出温情。丰绅殷德继续说道:“我本不想对你说这件事,可是事已至此,也不得不说了。我阿玛早年随先帝南巡,曾在民间有段情缘,当时并未表明身份,也没有……后来去寻,那母女已经不知去向。”
小左子惊讶的看着丰绅殷德:“额驸是说小雪她?……”
“我原本也不知道,只是阿玛临去时才将此事告知,我那妹妹乳名雪儿,小腹有一块胭脂痣,那天你带小雪回来,给她治伤的时候……”丰绅殷德缓缓的说着,小左子听得几乎目瞪口呆。“我也不敢确定,但是她确实有可能是我的妹妹,阿玛去前最挂心的便是此事,我不能置之不理的。”说罢丰绅殷德眼里已经含着泪花。
小左子默默低下头:“是奴才不好,额驸见谅……”丰绅殷德微微笑笑:“廷弟,你我真的要如此称呼吗?”
小左子抬起头,有些激动:“大,大哥,不管小雪到底是不是老大人的骨肉,但她确实与倭寇有脱不了的关系,我们不得不防啊,而且她自称失忆这事也很是蹊跷。”
丰绅殷德点头:“我知道,所以我才将她带在身边,想弄清来龙去脉,也想借机探探倭寇的底细。”
小左子叹了口气:“只是委屈了雪儿,大哥是知道的,小雪姑娘似乎总在找雪儿的麻烦。”说着说着,小左子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雪儿,雪儿也叫……”
丰绅殷德无奈笑笑:“认识雪儿的时候我并不知道此事,后来知道了也有过怀疑,但一个名字也代表不了什么,而且你也知道,那胭脂痣是在小腹上的,我怎好去……”
“大哥没有跟雪儿……你们不是……”小左子一时难以开口说清。
丰绅殷德报赧的笑笑:“以前是有过,可没有留意过那里,知道这事后我又怎么好……而且十公主对我情深,以后我也不想再有其他女人了。廷弟,我知道你对雪儿不一般,如果不是你这身份,我倒是愿意将她托付给你,可是……不管她是不是我的妹妹,我都不能……”
小左子闻言顿时脸红:“大哥,别取笑我了,我哪能有那种想法。我只是跟雪儿吵吵闹闹惯了,大哥千万别误会。”
“其实我到也觉得雪儿更像阿玛的女儿,只是又害怕是这个结果,如果是真的,我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丰绅殷德自嘲的说着,小左子也很是忧心:“是啊,要真是这样,雪儿可怎么受得了。”
二人无奈感叹,又没有太好的确认办法,便也不再说了。小左子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差点忘了,李长庚刚刚派人来送信说下午要提审犬养正男,请大哥过去看看。”
丰绅殷德点头:“也好,他是认识小雪的,也许能从他嘴里打听出什么。我收拾一下这就过去,你这些天费点心,陪雪儿在福州府四处逛逛,别让她想太多,也劝劝她别再对我……”说着不觉苦笑摇头。
小左子点头,二人一同离开房间,分头准备。下午,小左子拉着雪儿去了西禅寺,小雪怕闷,偏要跟着出去,小左子又不愿带她,最后无奈丰绅殷德只好答应带着小雪一同去兵营看看。于是又带上了林清,三人一道去了兵营……
在牢里见到犬养正男,丰绅殷德几乎认不出来。犬养正男虽然有些邪气,但也是个相当俊朗的男子,不过经昨夜被小左子打成重伤,再加上被狱卒的招呼,如今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丝毫不见昔日的风采,一不小心还会吐出几口血沫,就连李长庚见他这样也不禁摇头,王绍兰更是几乎不忍多看。
见了这情境,丰绅殷德不禁皱眉:“林清,治伤的药你都是随身带着的吧,给他吃两颗,这个样子怎么问话。”林清点头答应,拿出两粒丹药给犬养正男灌了下去。过来一会儿,犬养正男的脸色有些好转,勉强向丰绅殷德笑笑:“还是郎兄关心小弟。”
见他这种情境下还能说笑,丰绅殷德不觉有些欣赏。不过李长庚却非常不喜欢犬养的这种痞气,沉着脸说道:“犬养正男,本将只问你两件事,你们在福建的大本营究竟在哪里,你们安插在福建的奸细是谁。”
犬养正男正想说话,却又咳嗽了几声,勉强喘匀气后说道:“阁下是澎湖副将李长庚吧,其实你想知道的事情我并不都知道,而我知道的你基本上也都知道。”犬养的语气很温和有礼,但说出来的内容却真真将李长庚激怒,要不是隔着牢门,几乎想冲进去将他打一顿。
见李长庚要发作,一旁的王绍兰赶紧插话道:“李将军息怒,犬养正男说的并不都是推脱之言。具王某所知,虽然他统领着一众倭寇,但其实他在犬养家中的地位并不高。”
李长庚冷哼一声:“即便如此,那他总不会不知道自己的老巢在哪里吧。”说着紧紧盯着犬养正男,“你今天要是不说出个究竟,就别想好过!”说罢一挥手,几个军兵便将牢门打开,连拖带拽的将犬养正男带了出来,推到众人近前。
军兵刚一松手,犬养正男便脱力的跌倒,但丝毫没有低头的意思,一双眼睛也紧紧的盯着李长庚:“李长庚,既然落到你的手里,在下就不做他想了,左右都是个死,我们大和民族的武士是不会畏惧的。”
李长庚见犬养正男如此强硬,反倒有些欣赏:“犬养正男,你也算是条汉子,不过你手上的血债太多,不知道多少良家妇女毁在你的手里,今天若轻饶了你,只怕福建的父老会用吐沫淹死本将。所以……不过你如果把你知道如实讲出来,本将倒是可以考虑给你一个痛快。”
犬养正男自嘲的笑笑:“李将军何必为难一辉,我说的你未必信,你信的我也不会说,何苦浪费大家时间,将军想要如何,一辉悉听尊便。”
李长庚点点头:“也罢,本将也不是愿意用酷刑的人,不过我倒是想看看是你的嘴硬还是福建的太阳毒!来人,给他戴上重枷,绑到营外示众。”见手下人行动起来,又转头对丰绅殷德和王绍兰,“二位,我们一同去外面看看可好?福州府的父老想必也很想见见两位抗倭英雄。”
王绍兰苦笑道:“李将军取笑了,现在估计早有人骂在下是汉奸,想刨了我王家祖坟的也大有人在。何况在下是文官,不愿见这喊打喊杀的事,还是让郎公子陪将军吧。”
李长庚没有勉强,便请了丰绅殷德一同出营。其实他们都知道犬养正男不会轻易就范,枷号示众可让百姓安心,也顺便让丰绅殷德立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