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路没有任何交流,除了中途休息了一会儿,吃些干粮,饮了些山泉水,其余时间都是在默默地埋头登山。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东方天微白,前面,立着一座小巧的凉亭,凉亭上挂着两幅对联,上面写着:不经一番寒彻骨,哪得莲花扑鼻香。
字体绵软妖娆,颇有一股意态风流的味道。
“不如,在这里歇脚一下吧。”墨言满心欢喜得很,自从和莲仙花冷容倾心相恋后,他见到莲字就觉亲切。
白芷有些不情不愿,十日之期,已过了四日,帝昊能支撑的时日不多,她不想因为这片刻的耽搁而延误了救治他的时间。
墨言不容白芷分说,拽着她就往凉亭里奔去,嘴里心疼地囔道,“你瞧你,都累成这样了,再不好好休息一下,还没救治好姓帝的,你就自己先累趴下了,你想啊,你累趴了,还有谁去救那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人。”
话糙理不糙,白芷想了想,没有再坚持继续登山,也就随了他进了凉亭。
入了凉亭才发现是依山而建,下面就是万丈深渊,清冷的山风从最幽深的地方盘旋而上,吹拂得白芷和墨言衣裾飘飘,墨黑的青丝随风飞舞中,不免有缠在了一起的时候,只把墨言的一颗妖心欢喜坏了。
他还记得,冷容的莲苑里也有这样差不了多少的凉亭,也是依山而建,月朗星稀的时候,两人并肩依偎,把酒言欢,醉里挑灯共舞剑,佳人舞姿翩跹妖娆,他的心在不知不觉中彻底沉沦了。
忆起往事,墨言的眸里水色潋滟,波光粼粼。若没有他的痴痴缠绕,冷容,她一定还是天界最清冷孤傲的上仙,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修行,直到成为最顶级仙圣,达到不死不老的境界。
犹记得诛仙台下,冷容递给他一张信笺,上面简单的四个字:爱你,不悔!
冷容,你不悔,我亦无悔。
墨言喃喃自语,“你不悔,我亦无悔。”
白芷坐在凉亭中的石凳上,从包袱里取出水袋,喝了一点水润喉之后,再探出一方绢帕,倒了一点水在绢帕上,缓慢而细致地净脸。
她是个有点洁癖的人,连日来不眠不休地赶路,没有寻得机会好好清洁,此番好不容易休息了一下,她赶紧擦把脸,顺带洗去满脸的疲惫。
正要把水袋递给墨言,却听见他叽叽咕咕地说着什么悔不悔的,虽不喜他神神叨叨的,可阳光照射下,他的俊脸分外地迷人,白芷不由得脸上飞红,想要呵斥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这趟云霞山之行,自从墨言现出绝美的容颜之后,又处处无微不至地照顾她,对她深情款款,她的心就变得好像不是她自己的心,几乎无法控制了。
无意识的手指触摸到放在贴身衣袋里的一纸素白的信笺,那是帝昊写给她的,她日日夜夜放在怀里,想他的时候,就摸一摸,看一看。
正所谓,情不知何起,一往情深。
墨言不知从哪里摸出一管洞箫,神色肃穆,呜呜咽咽地吹了开来。曲调哀婉却不悲伤,是千年前花冷容最爱的曲子……《春江花月夜》。
小芷儿,若你还有一点点冷容的记忆,你定能知晓,最爱你的人不是那个什么狗屁帝昊,而是我墨傲。
凉亭外的竹林骤然被风吹响,枝叶摩挲的沙沙之声,惊得白芷猛然回神,放眼望去,就见两头一黑一白的仙鹤立在竹林的最顶端,一团冰冷的气息萦绕在它们全身。
黑仙鹤眨了眨黑白分明的大眼,率先发难,声音低沉,充满怒气,“何方妖物,扰我清修?”好不容易趁太上老君不在的时候,逮了个机会和小白来这竹林上交流交流感情,鸳鸯交颈,琴瑟相合,正在最紧要关头的时候,竹林下陡然发出刺耳的靡靡之音,吓的它两腿直打哆嗦。
妈的,若不是它修为深厚,差点就被吓得不能仙道了。
它能不怒吗?算算时辰,寻亲访友去的老君就快回来了。错过了这次,小小仙鹤又不知道啥时候才能有。
仙鹤一生只能产一胎,它可是掐翅算了几百年,以保证这次一举得到大胖鹤子的。这下完了,全被凉亭里的贱男贱女破坏了。
毕竟在老君面前耳濡目染多年,黑仙鹤只一眼扫去,就识得墨言是一只妖化的麒麟。想它乃千年的仙鹤,岂会惧怕妖物,不由得冷哼出声,“妖孽,你让我断子绝孙,我就让你无法妖道。”
刚才还风轻云淡的氛围陡然剑拔弩张起来,就连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息了,竹叶变得纹丝不动。
白仙鹤看起来斯斯文文的,见状,挥挥翅膀轻轻拍了拍黑仙鹤的脑袋,“人家也不是故意的,还是算了,老君就快回来,发现我们都不在就糟了。”
那满园子的仙花仙草仙药可是三界拼着一死都要求得的好东西,若是少了一株,恐怕就没有它们什么好果子吃。
“还早。”黑仙鹤瞧了瞧天色,刷的一声滑翔下去,憋足一口仙气杀向墨言,如果它没有看走眼的话,这厮绝对是千年前傲视群仙的妖王墨傲。
只是不知道来这云霞山干啥?先管不了那么多,干一架再说。
嗷嗷,想起千年前错过了和妖王比试的机会,这次,无论如何也要干上一场。黑仙鹤热血沸腾,大有独孤求败的气势。
“来得正好。”墨言直直地凌空飞起,抬手,十指轻弹,一气呵成,如行云流水,无数肉眼看不见的劲气瞬间笼罩黑仙鹤的全身各大死穴。
黑仙鹤发出爽朗的大笑迎了上去,电光火石间,双方就拼了不下百招。
白芷还是端坐在石凳上,面如秋水,平静冷寒,一双妙目看着缠斗在一起的两团身影,青色的裙裾在晨风中摇曳生姿,怕是月中嫦娥,也要逊色几分。
她百思不得其解,非常普通平凡的小妖兔怎生修为如此厉害?
白仙鹤从另一边跳到了白芷对面的石凳上,冲她点了点脑袋,“白姑娘,别来无恙。”
白仙鹤的声音清脆悦耳,如大珠小珠落玉盘,甚是好听。
白芷有些奇怪,“你认识我?”
上次师傅带她来天霞山的时候,她才五岁左右,记忆中,她不曾见过这对黑白双鹤,只有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子,笑容和蔼可亲,师傅告诉她是天界上负责炼丹的太上老君,临别前,老头子给了她很不错的见面礼,也就是她现在时时刻刻带在身边的优昙花。
“认识。”仙鹤把红红的嘴凑到白芷的跟前,亲昵地磨蹭她的脸庞,“当年,你随你师傅上山,我和黑子守在阵法中央,我见得到你,你却看不到我们。”
白芷还是有些疑惑,“时隔九年之久,我的容颜变幻得厉害,你们如果还能识得是我?”
“因为你身上的优昙花,只要是这天霞山上的仙花仙草,我的鼻子都能闻出来,何况,此花老君就赠送了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