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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人生就是战斗

李公朴

◎作者简介

李公朴(1902—1946)宇仆如,原名永祥。爱国民主人士,中国民主同盟早期领导人,杰出的社会教育家。江苏武进人。曾创办读书生活出版社,出版进步通俗读物。1936年,他与沈钧儒等六人被逮捕入狱,史称“七君子事件”。1946年7月11日在昆明被国民党特务杀害。

今天,我们可以骄傲地宣称:生于这时代的人是幸福的。从阴云密布的慕尼黑会议(1938年)到天朗气爽的莫斯科—开罗—德黑兰会议,从暗淡无光的绥靖政策到光明齐放的四强宣言,短短的五年间,人类走了较之欧战后二十年间远为漫长的道路。不仅如此,有史以来,从没有一个时期像今天这般,在这么短的时期,有了这么丰富的经验与教训。我们有了斯大林格勒歼灭战,北非大捷,西欧、南法和菲律宾的登陆,有了中美英印联军在缅北、滇西的胜利,学会了在战场上战胜人类的死敌。我们有了中国游击队在敌人残酷扫荡下以及南斯拉夫解放军在国内外敌人“钳形攻势”下成长的历史。它告诉我们人民的力量是向来无敌的。我们有了苏波的纠纷,希腊的问题,它告诉我们并不是同盟国每一成员都忠实于同盟国的胜利事业,它教训我们不但要在战场上击退法西斯的军事攻势,而且要在同盟国内部粉碎法西斯的政治攻势。最后,我们有了莫斯科—开罗—德黑兰—克里米亚会议,懂得团结就是战胜法西斯最好的政治武器。有史以来,从不会像今天这般,我们为了人类的解放事业,付出这么高的代价。

现在,我们是处在这样的一个时代,一个空前启后的时代。以往的人不如我们,他们也许曾为人类的解放事业播过种子,也许还灌溉过。然而,他们看不到开花,更看不到结实。后一代的人能看到开花,但他们看不到这朵花、这枚果实是如何长成的,如何在天然的痛苦、人为的迫害下发芽壮大起来。从20世纪20年代起,我们看到了“人类的一大希望”,如今,这“一大希望”已在某些地方开了花,结了果,有些地方正开着花,而在有些地方却还全属荒野。我们庆幸,我们都眼见这人类解放过程的每一阶段,而且我们可能亲自参加这人类解放的全部过程。因而,我们更能体会这朵花,这果实得来之不易,更能感到这朵花的美丽,这果实的可贵。

认识时代,认识这时代的伟大之处,不是因此让我们自满自足,坐待新世界的到来,相反的,它使我们千百倍地警惕起来,认清我们的重大责任,加紧努力,以加速全人类的解放。

总的说来,虽然人类的前途已经了如观火,虽然新世界将必然地到来,然而,我们的努力与否无疑起着决定的作用。说这是决定的,并不是说,我们可决定或改变人类的发展方向,而是说我们的努力是将加速或延迟人类发展的决定力量。假如大家全不努力,那么新世界的理想将绝不能实现。

从个人说,人生就是战斗。人生没有战斗就等于没有生命。尽管活到一百岁,假如毕生无所事事,也就跟没有活过差不多。相反的,寿命虽短,但如能努力奋斗,较之前者不晓得要好得多少。耶稣出来传教,只有三年,寿命也不过三十三岁,但他的影响却是最为久远的。直到今天,多少人还在敬仰他那伟大的人格!我们不是传教,我们提起耶稣,敬仰耶稣,是因为在那统治者万能的时代,在那阶级壁垒分明的时代,他敢于正面诅咒统治者,鄙视统治者(法利赛人),袒护老百姓,敢于提出在上帝之前,人人平等,而他自己,还因此而“从容就义”!就是这种崇高的解放人类的理想,就是这种视死如归的战斗精神,值得我们效法,值得我们敬仰,也就说明奋斗对人生的重大意义。

再说,古往今来,多少科学家在辛勤地探索宇宙的秘密,多少战士为了人类文化而献出他们的生命。今天,千千万万个中国的以及盟国的将士为了打退法西斯绝灭人类文化的企图而苦战,而牺牲生命。据苏联官方统计,苏德战争爆发以来,苏联损失士兵达530万人(中国虽无正确统计,数目当更大于此)。眼见这悲壮的史诗,扪心自问,谁还能忍心袖手旁观,坐待胜利!

不能说,只要努力,只要不怕牺牲,或者,只要自认为自己在为人类解放而努力、而牺牲,就有助于人类的解放事业。汉奸、奸商何尝不在努力?何尝不在冒着牺牲生命财产的危险?千百万法西斯将士何尝不自以为在进行“解放战争”——所谓把全人类从“布尔什维克恐怖”威胁下“拯救”出来的解放战争,何尝不在为所谓“新世界”,所谓“欧洲新秩序”而努力,而牺牲?

可见,牺牲与努力不等于有意义有价值的事情。只有为正确的方向、正确的目标而努力,而牺牲,才有意义,才有价值。正因为如此,我们一方面鄙视法西斯及其帮凶者的死;另一方面却对八百壮士、斯大林格勒保卫战、马德里保卫战、衡阳保卫战、西欧敌前登陆,以及其他为反法西斯保卫民生而努力而牺牲的英雄们深表无限的敬仰。“死有重于泰山,有轻于鸿毛”,同样是死,却有不同的评价,原因即在于此。

那么,什么是我们的方向,正确的方向?

我们的方向很简单:让新世界快点建立,让旧世界快点死亡。具体点说,在全世界一切角落里肃清法西斯细菌,扫清一切阻碍进步势力发展的障碍,消灭战争的根源,实现民生的四大自由,让和平、自由、幸福的光明日子早日到来。

佳作赏析

教育家、新闻出版家和社会活动家李公朴先生,是中国近代史上伟大的爱国者和民主斗士,民国时期著名的“七君子”之一。为反对内战,实现民主而奔走疾呼,1946年7月在云南昆明被国民党特务暗杀。

处在那样一个黑暗的时代,但李公朴先生始终相信,只要认准正确的方向,努力奋斗,英勇向前,我们就会创造一个新世界,就会有一个光明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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