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泳径直闯了进去,一脚踹开堂屋的大门,李招娣正坐在灶台旁边烧火,准备贴饼子呢,看到他进来吓了一跳,站起来道:“他三叔,你这是干吗?”
顾清泳也不搭理她,大步走进东里间,就见老大顾清山盘着腿坐在炕头上,守着一个小炕桌,小炕桌上摆着一碟子酱牛肉、一碟子花生米,还有一小坛子烧刀子,顿时就火冒三丈起来,“老大,你为什么要抢梅子的钱?”
顾清泳从妹妹那里抢了钱,就跑去村子里的杂货铺打酒买肉,至于妹妹的死活,压根就没放在心上,看见顾清泳闯进来,他斜着醉醺醺的眼睛昵了他一眼,大着舌头说:“我……我是她大哥,她赚钱……凭……凭什么光给老四花,不不……不给我花?”
“老四是在读书,将来要考功名,做大官的!”顾清泳虽然是个地痞,整天混日子,但是却也很知道好坏。
“拉……拉倒吧。”顾清山不屑地说。“村子里……几十年……都都……都没出过举人了,就凭他,能……能考上举人?”
顾清泳一见他居然还死不认错,猛地举起手中的锄头,一锄头砸到炕桌上,桌子上的酱牛肉和花生米顿时就撒得满炕都是,酒坛子也被砸烂了,屋子里弥漫着烧刀子浓烈的酒香味。
“老四,你敢打我……”顾清山虽然喝酒喝得身子都快软了,但是正所谓酒壮怂人胆,他很爷们地从炕上扑了下来,就把顾清泳给扑到了地上,兄弟两个就开始在地上滚了起来。
顾家已去世的老太爷有一身家传的好功夫,四十年前还曾经当过兵,在边关打过仗,可惜功劳都被上边冒领了,还差点惹来一场灭族大祸,最后只得回到顾家庄,安安分分地过日子。因为那个时候两个儿子都已经过了练功的好年纪了,于是便隔辈把功夫都传给了几个孙子。
老大和老三虽然都是喜欢偷懒耍滑的,但是小时候都被老爷子调教过,多少有点功夫在身上,所以打起架都不含糊。
不过顾清山毕竟喝了不少酒,脑袋又晕,手脚又软,不一会儿就被顾清泳给骑到身子底下用力猛揍。
李招娣一看,自己一个女流之辈也拉不开他们,于是躺到堂屋里的地上就开始打滚。
“这日子没法过了,小叔子竟然欺负上门了,你们老顾家就是欺负我娘家没人啊……”
话说李招娣之所以说她娘家没人,是因为老李家没儿子,她爹娘这一辈子一共生了十二个闺女,到现在都在继续努力地生,想生个儿子出来,就是一直都不能如愿。
顾清山有二子一女三个孩子,最大的一个九岁,最小的一个五岁,全都站在西里间的门口,傻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一个个噤若寒蝉的。
顾清雷走进来,也没搭理在地上打滚的李招娣,径自走进东里间,把顾清山和顾清泳这对兄弟分开,顾清泳不依不饶地还想冲上去再把老大给揍一顿,但是顾清雷却拦住他,“三哥,算了,你把他打伤了,回头他们还不是得找二婶要钱看伤。”
“他敢!”顾清泳脸红脖子粗地叫嚣。“别以为他行大,就真以为自己是老大了,他这次是侥幸,梅子没死,梅子要是死了,看我不弄死他!”
“行了,二婶让你回家呢。”顾清雷夺下他手中的锄头,硬扯着他回了家。
“你这个孽障!”顾刘氏见他们回来了,气得骂道。“他再不好也是你大哥,你打死了他,又能有什么好处?”
顾清泳没好气地说:“娘,都是你惯的他,才让他这么无法无天的,梅子辛辛苦苦地绣花,赚点私房钱容易吗?那都是给老四念书用的,咱们家就指着老四念书,好出人头地呢!”
“好了,他三叔,你就别气娘了!”马云裳见闹得实在有些不可开交,赶忙劝道。“清雷,你帮我盯着你三哥,别让他再去找他大伯麻烦了。”
“二嫂,我来帮你做饭。”
顾清雷的媳妇从外边走进来,她过门已经有半年了,如今有了身孕,刚刚才显怀,手上牵着一个只有三、四岁的小男孩,小男孩长得粉雕玉琢的,身上穿得圆溜溜的,像颗球,头上还戴着个红色的虎头帽子。
“千万别,你怀着身孕呢,你进屋去陪梅子坐着吧,我刚给梅子倒了碗水,在桌子上晾着,你帮我拿给她。少华,看见娘怎么不知道叫人呢?”
原来顾清雷媳妇手上牵着的小男孩竟然是她的儿子,刚刚众人都以为顾清梅死了,这小子一直哭个不停,顾孙氏便把孩子抱到了自己那院子里,交给儿媳妇看着。
顾清梅在屋子里听着外边的动静,心中有些明白,她穿越过来的这个家庭有些混乱,家人的品质良莠不齐,抢自己……呃……就是这具身体的原主人的钱的是大哥,不招人待见,但是母亲似乎还很疼他。
也是,不管是好是坏,都是当娘的身上掉下来的肉。
去给自己抓药的那个是四哥,很会念书,全家的荣华富贵都押在他身上了。
为了自己去跟大哥拼命的那个是三哥,看着吊儿郎当,浑身上下都是地痞气息,但是似乎很疼自己。
至于二嫂则是家中最懂事的媳妇,可能家境稍微好一些,所以经常贴补母亲。
至于那位大嫂,呵呵,跟她那位大哥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至于其他人她还没有见到,不知道品性如何。
棉帘子掀开,一个肚子微挺的孕妇出现在顾清梅的眼前,她的模样十分清秀,身上穿着一件藏青色的棉袄,棉袄的下摆长到膝盖上方,外边套着老羊皮的坎肩,头上挽着干净利落的发髻,发髻上插着一根银针。
看到顾清梅,她笑道:“你没事就好了,我刚才就想过来看你,可是他们说你死了,我怀着孩子,都不让我进来。”
她把顾少华抱到炕上,给他脱掉鞋子,拍拍他的小屁股,“去玩吧!”
顾清梅笑道:“我伤了头,什么事都忘了,不知道怎么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