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息山是座不高不矮的山,去年冬天初次上山时,我正病得厉害,灵台不大清明,加之眼前总是现出些朦朦胧胧的白雾,是以这上山的路也未瞧得真切。
午后,我与十一师兄各执了把竹枝编的扫帚,一左一右地立在了半山腰的山路上。
我低头细细一打量,不想我太息山的山路竟是修得这样奇巧——时而石板狭道,弯弯绕绕,曲折回肠,时而青砖大路,笔直悠长,直爽凌厉。
十一师兄立在青石阶上,面上一片淡然,瞅我的眼神却是有些莫测高深。
我抬高了下巴,气魄万千与他道:“我叶容恩怨分明、敢作敢当,你确是跟来作甚?”
半晌,他一挑嘴角:“不想你柔柔弱弱一闺秀,逞起强来倒很是豪放。”
“哼!”还不都是因为你!
我愤愤然转了身,举了扫帚。十一师兄瞅我一眼,也转了身。
现下已入了六月,午后的日头有些毒辣。在这毒日头下站得久了,我便有些头昏眼花。
我一边心不在焉地扫着地,一边闷闷想着,都说山路漫漫,不想我太息山的山路竟漫漫的这样,扫了大半个时辰竟还未见个头的……
忽地,一只又细又长的手握住了我的扫帚柄,我抬眼一瞧,绚烂日光下,白袍的十一师兄立在石阶上淡淡看我:“莫再逞强了,你且回房歇息一会儿吧。”
“一人做事一人当,我叶容不需你可怜!”
一时不慎,说话耗的力气大了些,此时便有些头重脚轻、泫然欲坠。
不好,我俩立的这处正是下山的石阶,陡得很,若然如此倒了下去,必得一通翻滚,师父和众师兄说不得得到山脚下抬我了……
正想着,却是一阵天旋地转,满目尽是璀璨白光……
等我回了神,十一师兄已搂了我的腰身,搁我坐在了山路旁的树荫下:“你既不愿回去,便在此处歇着吧!”
嗯,十一师兄寻的这处树荫倒是不错,抬头是葱茏树林,低头是青绿野草,我甚是满意。
我靠在树干上,看着白袍飘飘的十一师兄潇洒无比地挥着扫帚,很是笃定今日的太阳是打西边出来的。
直到晚间上了床,我盯着五福捧寿的帐顶,仍觉今日之事很是梦幻。正待半梦半醒之间,我猛然记起了一桩大事——今日我似是被人搂了……登时,腰间就有了丝异样……
这……这可如何是好?我一闺秀竟白白被人轻薄了去?
正在无措之时,师父他老人家的笑脸朦朦胧胧地浮现在我的眼前,嗯,对了,他老人家不是说,我与十一师兄尚未成年,走得近些也无甚关系吗?既如此,十一师兄抱我之事,自动忽略!
俗话说患难见真情,我与十一师兄一同扫了一个月的地,也算是共患了难了,虽则不见得就见了真情,但我俩自此止了吵闹,面上渐渐地和气恭敬了起来。十一师兄也不再偷喝我的小白粥,加之他端来的这粥似是比十师兄的更加香美细滑,我甚是满意。
六至十师兄见了都觉甚是不可思议,唯师父端了茶盏,心满意足地看我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