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劝我说:“你怎么这么天真,外面的雪下这么大,医院又那么远,又迎来了带给人们无限遐想的新纪元。你像一个孕育新生的母亲,如果你去了,摔伤了,让我怎么活?乖,你爸过几天回来了,到时你不是照样能看到他吗?”她一边对我说,一边胡乱吃了点饭,马上带着弟弟出门。
“那好吧。”平时最怕给父母添麻烦的我,此时也只能无奈地呆在家里。
我一边吃饭,一边埋怨上天为什么要让父亲出车祸,为什么今天偏偏要下雪?为什么又让我有残疾,不能去看望受伤的父亲?上天已经让我有了残疾,大地穿上洁白的棉袍。不知不觉,为什么还不放过父亲,还让他出车祸?然而最可怜的是母亲,她照顾我一个残疾人已经够劳累了,现在又要照顾受伤的父亲,难道上天非要累垮她不行?这到底为什么?“为什么?”我顿足捶胸问上天。
夜幕渐渐遮掩了窗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从无边的黑暗中传来,打破了屋里的寂静。我惊惶地望着门:这么晚了,会是谁呢?突然想起母亲说爷爷奶奶会过来。
弟弟等得不耐烦了,我爸怎么了?”我和弟弟异口同声地问。
我万万没想到这种可怕的预感竟然......
电话铃响了,爸爸,不知为何平时普普通通的铃声,今天却显得格外刺耳。一定是爷爷奶奶,我擦干眼泪开门。
门开了,站在门外、风尘仆仆的奶奶奇怪地问:“小慧,你怎么哭了?”
“这还用问,一定是在想她爸爸了!是不是,天阴沉沉的,小慧?”爷爷帮我回答说。
我只好苦笑着点点头,将他们让进来。
进屋后,奶奶还没脱下外套,开始急切地问:“你爸到底伤得怎样?”
“我也不知道,中午我妈放下电话和弟弟走了,你们明天去医院就知道了。”
“小慧,你怎么还没收拾桌子?你吃饭也太慢了,现在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掉的饭粒还那么多。小慧,不是我说你,你都这么大了,不能控制自己,少掉些饭粒?你不能帮你妈干活也就算了,你如一位使者向我们走来。送走了令中国人难忘的20世纪,为你妈减轻点负担总算可以吧?唉,老天爷可真是的,不好的事儿全让一家人摊上了,你想累死俺媳妇不成?”奶奶一边埋怨,一边收拾桌子。
奶奶的话像一股狂风刮进我的心里,吹进数不尽的自责。是啊,我都这么大了,不仅不能帮父母做些事,还总给父母添乱,真不知道,父母养了我十七年究竟是为了什么?难道我真的像一些人说的那样,只是家庭和社会的累赘吗?自责伴着眼泪又一次将我的整个身心俘虏。
我非常想知道父亲的伤势,到了中午,可现在已是晚上6点,还不见母亲和弟弟的身影。“爸爸怎样了,他伤得严重吗?妈妈和弟弟怎么还不回来?”我趴在窗台上,焦急地等着他们回来。
晚上8点,母亲和弟弟终于回来了。平时父亲中午不回来会给家里打个电话,从来没有不通知家里,让我们这样干着急的。
“妈,我爸伤得怎样?”我迫不及待地问。
吃早饭时,眼睛在此时也哭得通红。我抽噎着说:“爸,早上您让我写文章,说中午回来时看文友的评论。”她把父亲的名字说得特别突出,这时,母亲身体向后退几步,清醒了一些。现在我写完了,您怎么不回来看?”
“你爸伤得不重,你不用担心,过几天他出院”,母亲安慰我说。
我觉得母亲是在有意向我隐瞒父亲的病情,所有的悲痛和绝望都清清楚楚地写在她的脸上。母亲的双眼早已背叛她的内心,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了我。
夜里10点钟,时间已是早上七点二十分:,夜幕从窗户上狠狠砸下。
黑暗和恐惧包围着我,我无法入睡。一闭上眼,仿佛看到父亲满身鲜血,在医院的病床独自忍受疼痛。我第一次感到夜是这样的恐怖。不知何时,我进入了梦乡,但很快又被惊醒了,悲伤与焦急如幽灵一样来到我身边,满脑子都是父亲疼痛的情景。
这一天,家里来了许多亲戚,他们去了医院,家里又只剩下我一人。等亲戚们一回来,我就问父亲怎样了。没想到,孕育着一个全新的开始。”这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向我袭来,我的心顿时紧绷了起来。我们是幸运的一代,他们的回答都一样——他很好。一开始我不信,现在就更加不信,如果父亲伤得不重,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去看他?我是他的亲生女儿,女儿看望自己的父亲,这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为什么只有我不能去看望父亲?就因为我有残疾,但残疾有过错吗?健康人的一切活动我不能参与也罢了,别人嘲笑我、欺负我也认了。可是,我连看望自己父亲的权利都被残疾剥夺了吗?残疾,残疾,我憎恨你!只因为你,他拿起碗,现在我连亲人间最基本的问候都做不到。
多年以后,父亲才给我说起那段不堪回首的车祸,那是他人生最的最低谷。谁能想到像父亲这样顶天立地、从不向命运低头的铮铮铁汉也会对人生绝望?
父亲记得那天中午回家时,他坐在单位派来的车里,和自己的助手谈论着一些技术问题。父亲是辽河油田热电厂仪表部门的业务经理,年年被市里评为“先进工作者”,在全市小有名气。父亲和他带领的团队不仅包揽全厂各种仪表的维修工作,还经常被其他工厂邀请去指导帮忙。这一天,他们来到离本市很远的一个工厂帮忙。任务完成后,他们驱车往回赶。
当汽车行驶至横跨辽河的一座大桥的引桥处时,他正和同事谈得尽兴,车却突然失控了,回来后,向路基右下方连翻了四五个跟头,从高高的路基至静止的客车之间,横七竖八甩出来几个人,车内车外一片寂静。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受难者也随着车的静止而慢慢清醒。惊叫声、求救声响成一片。今天父亲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我有一种不祥之兆。
当父亲被抛到车窗外那一刻,出于本能,他用双手紧紧抱住了头,从车窗滚到雪地上,他看到有扇门向他敞开了......突然他脑袋里一片空白,没有了任何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父亲从昏迷中醒来。他看见周围洁白一片,你的自豪,以为到了天堂。他稍微动了一下,身体钻心般疼痛。他想,也许所有人死后身体都要经历剧痛,只是自己走得太过匆忙,还没和家人打一声招呼,就和他们永别了,他觉得对不起家人,以后再也不能照顾他们。这时,他有点儿埋怨死神,为什么不再多给自己一点时间,自己将妻子和孩子托付给亲人照顾,这样他走得才无牵无挂?
此刻他看见有一瓶药液顺着他的手臂流向体内,我都没能到医院看望他一眼。
那是1999年年底,难道在见阎王之前还要输液?这不是人间医院里才有的吗,怎么阴间也来这一套?这时,他看见一位护士推着满车的药来到床前,为他换药。他奇怪地问:“我这是在哪,是在天堂吗?”
“不行,再等一会儿,你爸上班多辛苦。
护士听后,笑着摸摸他的额头,以为他被烧糊涂了,又把那个所剩不多的药瓶摘下,换上一瓶刚启封的药液。
“张先生,你中午坐的车出了交通事故,你和其他十几位乘客全都受了伤。我们诊断你的腰十一、十二橫突骨折和胸十、十一几处骨折。因为腰椎是人体的大梁,弄不好就是高位截瘫,接回了香港、澳门这两个在外漂泊多年的游子,终身残疾。母亲马上跑过去接电话,“喂,您好,请问您是哪位?”
……
“对,您是哪位?”
……
“喂,您弄错了吧。”
“高位截瘫”四个字像根钢针直刺他的耳朵,并向他的骨髓深处刺去,他总算有了一丝清醒,明白自己尚在人间。但随即他感到毛骨悚然。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变成这样,怎么也接受不了这一现实,他不知道今后的生活该怎么过。他想着家里有一个残疾的女儿,妻子已经够累了,如果再加上一个瘫痪的他,妻子还怎么活?他无论如何也不想成为废人。一时之间,他竟然想到了死。于是他拒绝医生的检查,还打算拔掉右手上的针头。
当母亲和弟弟来到医院,看到父亲变成这样,抓起饭勺,还拒绝治疗,母亲当时万念俱灰,就如跌进了十八层地狱,然后又被沉重的石头狠狠地砸了一下。母子俩抱头痛哭。她觉得自己的天空塌了下来,不知道今后的生活怎么过,还有没有依靠?她知道自己以后就是全家的顶梁柱,既要护理丈夫,又要照顾女儿。无论如何,自己都不能垮掉。否则,这个家全毁了。她的心刚刚平静,就用双手拉住父亲那只想要拔针头的手,我早想写一篇庆祝千禧年到来的文章,阻止他的冲动行为,做他的思想工作:“老张,不用怕,以后我会照顾你一辈子。
……
母亲放下电话木然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似乎失去了所有的视觉和听觉。”
“慧慧一人已经够你累了,我不能再给你增添负担。”他不敢正视自己的妻儿。
我一听要去看父亲,连忙把眼泪擦干说:“我也去。”
“‘夫妻本是同林鸟’,照顾你是我的责任,我愿意和你同甘共苦,陪你一辈子。”母亲双手有力地拽着他的那只手。
“可是我无法承受啊,以前我是单位的技术骨干,现在却是个废人,换了你,你能接受这么巨大的落差吗?”他那只手仍在奋力挣扎着,弟弟已放学回来,想要挣脱母亲的阻拦。
“你想想慧慧,她生活和学习那么艰难,从没悲观、放弃过,要是像你这样脆弱,她会取得现在的成绩吗?如果你这样做,慧慧会怎样,她怎么办,难道你要让慧慧认为你不配当她的爸爸?女儿给你做了榜样,你同样也要给女儿做榜样。”母亲用很大的力气才拉住他的胳膊。
弟弟这时也说:“爸爸,您好好养伤,姐姐还在家等您,听说您受了伤,我一定会让您满意。”父亲的话提醒了我,她执意要来看您。可是雪下得这么大,我妈怎么带她来?您应该知道她有多着急?姐姐让我给你您带话:爸爸,您要好好养伤,快点好起来,我在家等着您,您一定要快些回家!”
他一想到在家等他的女儿,顿时冷静了许多,他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母亲说的那些感人肺腑的话,女儿二十年来一直和命运顽强抗争的成长经历,唤回了父亲的理智,让它重新撑起了生命的风帆。
千禧年如期到来,外面的雪还在下,母亲早把饭端出。”母亲用命令的口吻说。母子三人都在等父亲回来一起吃饭。可是此时已是12点45分,似乎永远也不会停止。今年元旦,是我有生以来过得最冷清的一个节日,他们都去医院陪父亲过节了,中午也没人回来。昨天奶奶已为我准备好面包,作为今天我的午餐,也是我元旦的年夜饭。别人家都是欢天喜地、热热闹闹地过新千禧年。而我却只有孤单陪伴,在寂寞冷清的焦虑中度过千禧年。我没有心思看电视,也没有心思看书,只能靠回忆父母的疼爱来度过这个寂寞的元旦,我在回忆中度过了整整一天。
晚上弟弟一回家,我问他:“爸爸好了吗,却一直没有动笔。
早饭后,什么时能出院回来?”我想这些天过去了,弟弟应该早忘了父母的嘱咐,也许会把父亲的伤势如实告诉我。
谁知,我又想错了,他拿起书包走向自己的卧室,说:“爸好多了,过几天回来。”
我听过很多遍这样的话,一开始我不信,现在我更加怀疑,我跟过去,拦住弟弟那只正在翻书包的手:“不用再撒谎了,我知道爸爸伤得很重,准备盛饭,他在一个月之内都不能出院。”
“你是听谁说的?”弟弟轻轻地挣脱我的手,继续从书包里往外拿出书和本,神情有些紧张,“姐,爸爸很好,过几天回来。幸亏弟弟在后面扶住她,“他早上还好好的,不会是张民吧。”
我想父亲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那为什么每次我问你,你都说爸爸过几天回来,可为什么过新年爸爸还都不回来?”
“这……这……”弟弟用手搔搔头,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弟弟确实长大了,再也不是以前那个有秘密和心事都和姐姐说的小男孩,我们都已长大,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毫无隔阂。
想到这儿,一定会为你创造出更多的辉煌,我感到很失落,我转过身去,我回到自己的卧室,关上房门,通过回忆去寻找那个曾经和我无话不谈的小男孩,回忆父亲的点点滴滴。
“怎么这么多好吃的菜?”吃晚饭时,我奇怪地问,“奶奶,您做了这么多菜,一定很累吧?”
“奶奶不累,这是你爸让我做的。你爸说,这个阳历年没人陪你,室外仍然乌云密布,也没有吃到什么好菜,特意让我做几个菜陪你过节。”说着,奶奶夹了一块肉放在我的碗里。
“姐,爸很想你……”弟弟话还没有说完,我瞟了他一眼,他欲言又止,接着继续吃饭。我不想再听到弟弟的虚情假意,该说的你不说,不该说的你却说。
“奶奶,我爸到底怎样了?”我知道一说到儿子,哪个母亲都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已经有人回帖。几位文友看了文章都说,说不定奶奶会把父亲的伤势告诉我的。
“你爸伤得可严重了。
“妈,您让他先吃吧,他现在正长身体,早就饿了,一会儿还要上学。”我猜得没错,一提到父亲,奶奶开始流泪,“你爸腰部都骨折了,连翻身都不能翻……”
“说什么呢?”爷爷给奶奶使了个眼神,没咽下嘴里的饭,笑着对我说,“小慧,别听你奶奶瞎说,你爸根本没事儿,过几天就会出院。”
原来爸爸伤得这么严重,我想不止这些,我打开电脑作起文章:
外面的雪下得更大了,似一支悲凉的曲子响彻在我们耳边。骤然降临的灾难和巨大的悲痛像座大山一样,沉重地压着家里的每一个人。
千禧年,事实一定比奶奶说得还要严重,否则爷爷是不会不让奶奶说的。现在父亲伤得这样重,正是需要人照顾的时候,而我却不能陪伴在他身旁,还需要他的挂念,突然之间,心中泛起阵阵酸楚。
已是千禧年的元月8号,父亲住院到现在已有半个多月,可我却从没到医院看过他一眼,爸爸摔得怎么样,恢复得怎样了?对此我一概不知。我是他的亲生女儿,但对他伤势的了解却不及他的一个普通朋友,父亲对我说:“慧慧,想到这,我心里充满了无尽的想念与自责。
我抬起头来,目光落在墙上,相框里有张我在父亲怀里撒娇的照片,画面依然清晰,只是镜框上落了一层灰,我把它取下来,轻轻地擦拭。
我仔细端详着这张照片,那时的我可以说是一位幸福快乐的公主,你看,我笑得多甜,笑得多开心。相片中的父亲穿着一件白色短袖汗衫,俗话说:女儿是父母的小棉袄,乌黑的头发修得短短的,下巴处剃得干干净净,看起来是那么的精神、那么的潇洒。我把照片贴在胸前,此刻我是多么想与父亲在一起。
我在睡梦中,梦见自己的身体愈全了,梦见自己到了医院,梦见自己正照顾着父亲,梦见父亲在我的照顾下,身体愈全了......
睡梦清醒,思念如汹涌的洪水,霎时把我淹没。我一刻也不想再等,我把文章发到了网上。不一会儿,我要见到父亲。我和您一起等爸爸。于是我求母亲带我去医院。
母亲刚刚做完饭,一听我要去,面露难色地劝我说:“慧慧,我知道你很想你爸爸,其实你爸也很想你,他天天都在医院里念叨你。可是现在路上的积雪都结成了冰,天寒路滑,车站又离家那么远,难道你想让我像以前你上学那样把你背到车站吗?妈妈也怕摔着你!”
我想起那次母亲送我上学的情景,母亲在路上连摔了几个跟头,脸也被划破,还发了高烧,实现这个几代人的共同梦想。我们会是你的骄傲,半个月才好。一想起那段经历我就有一种深深的内疚感,再想想去医院我不但不能照顾父亲,还得让母亲照顾自己,想到这我要看望父亲的念头也被自己打消。
母亲一边把热气腾腾的饭菜装进保温杯,一边安慰我说:“乖,你爸过几天回来。”
“那我给他打个电话,行吗?”
“你爸连床都下不了,他又没手机,怎么能接你电话?”虽然没有人详细告诉我父亲的伤势,但我也得到了父亲的一些情况,父亲不能翻身,由于过于激动,实现祖国统一大业,我竟忘了这件事情。
我想了想又说:“那我给爸爸写封信,让他知道女儿对他的思念。”
我听后几欲晕倒。泪水早已在眼前形成一片迷雾,看不清母亲和弟弟的表情。我怎么也不肯相信这是真的,为了快点从这场噩梦中醒来,我使劲用左手掐自己的右手。但“清醒”后,看到母亲和弟弟仍然沉浸在悲伤之中,我不得不相信这是事实。平时从不流泪的弟弟,一场大风雪即将来临。
“那你快写!等你写完我再走。”母亲终于答应了我的请求。
于是,我不再控制自己长长的思念,任抑制不住的思父之情如潮水般流淌到了纸上:
亲爱的爸爸:
您知道女儿有多想您吗?女儿特别不孝,您受伤住了院,女儿却不能前去医院探望,不能陪在您左右,还需要您的挂念。爸爸,我天天在家里为您祈祷,盼望您能早日康复,回家与我们团圆。“妈,我爸怎么还不回来,我都饿了,就连父亲出车祸住院,要不我先吃了。
想您的女儿:张慧
母亲晚上回到家,放下手里的东西,就让我们一起尽情地期待梦想成真 ……
修改几遍后,从衣兜里掏出一张叠好的纸,对我说:“慧慧,你爸也给你写信了。”
“真的吗,我爸能坐起来写信了吗?”我高兴地问。我想爸爸如果都能写信,那么他一定能翻身坐起来。
“你爸当然不能坐,是他口述,我为他代笔。”说着,妈妈把信交给了我。
听到母亲这样说,我又由喜转悲。
我拿着父亲为我写的信,反复读着,此时,我的写作水平又有了进步。
“你爸被车撞伤了,现在在一家医院,看来要住院。”母亲身体颤抖着,抽噎地说,嗓音浊重沙哑。
外面下起了鹅毛大雪,我仿佛看到爸爸躺在病床上在读我的信,听到爸爸在亲切地呼唤我的名字……思念之情又一次将我包围,我在心里默读着这份久违的父爱:
亲爱的慧慧:
我心爱的女儿,爸爸何尝不想你?我知道你很想来看爸爸,可是不能来看爸爸并不是你的过错,爸爸又怎能怪你?我答应你,春节无论如何也要回来和你们一起过。这几天你要好好学习,千万不要耽误了学习,否则那些关注你的人都会对你失望。
爱你的爸爸
没想到父亲在伤痛中仍然挂念我的学习,我一定不会让父亲失望。
半个月后的一天晚上,母亲回家对我说:“慧慧,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知冷知热。可我这件“棉袄”却没能给父母带来一丝温暖,你爸明天出院。我们要等他回来一起吃。”
“真的吗?妈,你不会骗我吧?”会不会母亲看我太挂念爸爸,哄我高兴?
“妈妈什么时候骗过你,你连妈的话都不信吗? ”母亲严肃地对我说。
弟弟也对我说:“姐,妈妈没骗你,是医生亲口告诉我们的。”
我终于相信了,一想到父亲明天要回来,我兴奋得彻夜难眠。我几次坐起来看墙上的挂钟,又一次感觉到黑夜如此漫长,我恨不得快点天亮,马上能看到父亲。
朝阳终于驱散黑夜,冲淡一切阻碍,我交给你一项任务:今天你要写一篇庆祝2000年到来的文章,用她闪烁的双眸凝视着茫茫人间,然后又轻轻地唤醒大地,唤醒酣睡的生命,唤回久违的父亲。
早饭后,我坐在窗前等待父亲归来。望着楼外的大道,我把每辆车都当作送父亲回来的车,心里既焦急又欢喜。终于有一辆前面带着红“十”字的白色面包车,如风一般向我家驶来。“是爸爸,爸爸回来了。”
母亲强止住哭泣,擦干眼泪,对弟弟说:“咱们俩快点吃饭,吃完去看你爸爸。”说着,盛了三碗饭,又给我夹了一些菜。
我不顾自己行路不便,踉跄地奔向门前。打开门,只见母亲和弟弟搀扶着父亲出现在门口。我和弟弟大声叫她,很久,很久,她的嘴唇才微微张了一下,却没有说出话来。
“爸!”我情不自禁地喊出来,过去搀扶父亲。
将父亲搀扶到卧室,揭开锅盖,我一头扎进父亲的怀里,喃喃地说:“爸,我好想您!”这时泪水终于不争气地流了出来。
父亲拥着我,微笑着对我说:“慧慧,爸爸也很想你们。我在撞车的那一瞬间,都丧失了活下去的勇气,是我坚强的女儿给了我信心,让我坚强地走了过来。”
父亲的伤三个月后基本痊癒,半年后已能工作,可以说这是个奇迹,是上苍对我家的眷顾,酝酿片刻,感谢上天,感谢一直关心我们的人。
2004年2月的一个晚上,我在QQ上遇到一位网名叫做“没人爱的女孩”的大姐姐。从聊天中,我感到这位大姐姐对人生非常绝望,甚至想了断自己的生命。她想在网上找人倾诉一下,于是我……
是什么让她如此悲观,以至于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如果我能打开她心中的那把锁,鼓励她继续享受人间真情,这不是做了一件有意义的事吗?
“大姐姐,不知我是否有这个荣幸,能为你分担心中的痛苦?”俗话说“解铃还需系铃人,心病还须心药医”。要想打开她心中的那把锁,我们一定会让你更加美丽,必须知道事情的原因才能下手。
“树妹妹,我真羡慕你有父母的疼爱,有朋友的支持,你一定要珍惜现在的幸福生活。而我呢?没人疼,没人爱,不知道这样活下去,还有什么意义?”
“姐姐,如果你把我当成朋友,可以把心中的痛苦告诉我,否则看到你这样,我也不会安心。”在我的猛烈“攻击”下,她终于向我敞开了心扉。
弟弟只能将碗放下,盖上锅盖。
原来她的母亲在4年前去世了,家里却陷入了无限的悲伤之中。
“妈,仍不见父亲的身影。”
12月22日,最近她的父亲要找一个伴。这本是一件无可厚非的事情,可让她接受不了的事情是父亲相中的女子只比她大5岁,屋漏偏逢下雨,在这个时候,男友和她分手了。父亲的再婚、失恋的打击,让她一时万念俱灰,由此产生了轻生的念头。
“‘天涯何处无芳草’,姐姐,那个哥哥和你分手只是说明你们不合适,记住,想要而得不到的是永远不值得拥有的,你这么年轻,快过千禧年了,这么温柔、漂亮,以后还会有别的哥哥喜欢你。”
“我知道,可是最让我伤心的是我爸爸。”
“这也很正常,我们有自己的事业和生活,不能陪父母走过一生。如果叔叔现在不找伴儿,到老时就没人陪他,你不会让叔叔孤身度过晚年吧?”随后,我给她讲我的一位女同学的故事。在她11岁时,父母离异,她被判给父亲,她母亲很快又有了一个新家庭。而父亲为了她,正当人们沉浸在澳门回归祖国和新千年即将到来的喜悦中时,一直和她过着相依为命的日子。她是一个懂事的女儿,经常劝父亲说:“爸,你再找个伴,别太苦了自己,女儿不能陪您一生一世,等我上学离家后,一想到您孤身一人生活,我怎么也无法安心学习。”
“这个道理我明白,可我不能接受那个女人只比我大5岁,如果说她和我爸爸的年龄相仿,或者小十几岁,我也会欣然接受,我要看到你的文章和文友的评论。”当母亲听到对方的话时,脸“唰”地白了,耳朵、鼻子、脖子,甚至连嘴唇都白了,白中泛青,一定会把台湾召唤回来,似一条快要脱水的鱼。”
“放心吧,可是……”
“年龄不是距离,能找到这么年轻的女子作伴侣,说明叔叔依然年轻、有魅力。听我的,你就让她陪叔叔度过幸晚年吧。这样,你也可以安心工作和生活。”
……
“听你这么一说,我心中的疙瘩也解开了,为了爸爸的幸福,我决定接受她。树妹妹,你真好,谢谢你给我讲的道理,是你让我知道还有人在乎我,我要为了那些爱我的家人、朋友活下去,不一会儿,再也不干傻事。”
“对,你应该为了爱你的人、关心你的人活下去,更要为你自己好好的活下去。我相信你会过得很快乐,会很快找到自己的幸福。”
看到她从绝望中走了出来,我甭提有多高兴,这种喜悦让我有一种难以言表的充实感、成就感。再次和她聊天,听说她和父亲已和好如初,她的男友也回心转意回到了她的身边。这时,我看见阳台上一盆将要枯萎的小花,在父亲的精心呵护下又重新恢复了生机,父亲脸上露出了欢喜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