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李娉婷没有与方鹏飞情变的经历,她也许会被这句话雷倒,炸得外焦里嫩。很幸运的是,今时的她,虽然愿意在寻常言语里小小地佯装些惊讶、呆滞、激动等等作配合,但,并不代表,真正遇上轰天惊雷时,还原别样沉静。
原本只是拘谨地贴着椅子边坐的她,一边往里靠一边放松着肌肉,换了个舒服的坐姿等候伟大的陈总舵主的下文。
“我不会计较你在试用期里如此‘傲人的’成绩是哪来的,相反,我可以藉此栽培你、重用你、给你加薪。”
见他停顿下来,李娉婷自觉地问:“谢谢陈总赏识,那么,我需要作些什么呢?”
陈君忆终于抬眼看了看她,说:“两年,两年期间,做我女朋友!”
天雷轰顶!李娉婷瞪圆了眼睛,左看右看:对面那位,是人,是男人,是一个俊朗富有的男人!如果说这样一个男人要征女友,只需在茂发大门口振臂一呼,自有比自己娇媚、比自己靓丽、比自己有钱的女子云集。他这是……演的哪一出?
“除了上床,我所有对你这个角色所提出的要求,你都必须答应,但是,未经我允许,不能擅自对外自称我们是情侣关系,同样,未经我允许,不能私交男友。两年期满之后,我会亲自给你写一封推荐信,相信凭这封信,你可以去你想去的任何企业、担任你想担任的任何职位。”
他说话若不霸道,就不是陈君忆了。
李娉婷的脑子还是转不过这弯,呐呐地说:“陈总……陈总和我开玩笑的吧?我……我一试用员工,怎么会……?”
陈君忆有些烦恼地猛吸口烟:“我没有和你开玩笑的功夫,至于原因,慢慢地你自己去琢磨吧。反正,就这样,双方君子协定,不落文不签字,期限两年。当然,”他厉了脸色,“你也可以拒绝,但是,我向你保证,如果你拒绝的话,我也可以保证在这两年之内,这座城市里将不会有任何一家企业会聘用你。”
没有实质损害,同时,恩威并施,她想不答应都难。李娉婷的算盘噼噼叭叭一拨,点了点头。
陈君忆微微一愣,他还以为这么突然而又荒唐的交易对方应该要考虑个三五天的,结果,却在不到十分钟的时间里成交。弄来自己反倒觉着有些冒失,不知道会不会冤枉花了心思。不过,话既已出口,收是收不回来了。他说:“那好,明天我会安排人事部把你调出个贷部,你那些业绩……,”陈君忆想起调查显示的个贷部内勤业务都汇聚在了她名下,脸露讥笑,“算了,不说也罢。调你去信贷部吧?”
话是句问话,他偏就能说成肯定语态。李娉婷点头,虽然她连这个部门是什么性质、大门朝哪开都不知道。应该差不到哪里去吧,毕竟他现在还要用着她。
她的话可是越说越少,到后来,就只用点头、摇头来应对他了。陈君忆想好的种种提问—拒答—再提问—再拒答,统统没用上。
脑子,没病?他疑惑地盯着她,就这样想起了那日电梯里她的秀灵样,没防到烟烧到尽头,烫得手指一抖,颇有些狼狈地甩了甩手。
“嗯,你确定吗?”
李娉婷点点头。
陈君忆挠挠后脑勺,这几天好多事都出乎自己的意料,算了,反正也不介意再多上这一桩,懒得多想。“那好,你回去等调令吧。”
李娉婷明白下逐客令了,她礼貌地起身,将椅子归位,转身离去。
“那个……李……。”陈君忆在身后忽唤。
她转身:“李娉婷!”
陈君忆面色一赫:“你的手机号是多少?”
她报了个数字,见他拿起自己的手机输入进去后,转身欲走。
“喛!”
李娉婷翻个白眼,再次转身。
陈君忆的声音柔和了一些:“如果,一切顺利,也许用不了两年。但是,我仍然负责你两年期间的工作和生活。另外,既然谈妥了,那今天就‘开工’吧,下午下班后有没有时间?”
李娉婷点点头,又象是想到什么,说:“陈总,请问所占用的非工作时间算加班吗?”
陈君忆的背僵直,想想,倒也是,与自己非亲非故,不谈钱难道谈感情吗?理虽如此,话听在耳里,终还是觉得有些别扭。
“OK,”说完,他抽了份卷宗出来,自顾看文。听见房门“叭嗒”一声轻扣,复抬起头,再次仰入转椅。
他想起一张桀傲不羁的脸,想起那人坐在他面前、将一口香烟吐到他脸上:“问那么多干嘛?喜欢就喜欢了呗,好哇,如果你非要一个理由的话,嗯,个性!我就喜欢她有个性。怎么样?”
是的,这个叫李娉婷的女孩,的确很有个性。但是,我得教教你,在金钱和权威面前,所谓的个性,不配陈氏家族的人喜欢!
陈君忆又点燃一支香烟,按下内线电话:“Ketty,帮我订晚上‘天一阁’的江景座。嗯,……你想办法,递个信儿过去,让他知道,我约了李娉婷……。”
李娉婷出门后神情恍惚的模样又被小助理不屑地撇了撇嘴。她按了下1楼的按钮,裹在出电梯里的人堆里都快走出营业厅了,醒过来,复蔫不拉叽地爬楼梯上五楼。
尽管等候已久的方晓晓一众颇为奇怪娉婷怎么会从楼梯里钻出来,但是,并不妨碍她们围着她落实确定是要调去信贷部后,撒花、开香槟、送礼品,拍手庆幸传奇人物终于可以离开。
娉婷苦笑,只有苦笑。都说人生如戏,她这才算是受教了。一天时间,尤如坐过山车般跌宕翻滚,好在,终于能下得车来。噢,不!还有晚上!李娉婷的头痛了起来,上帝呵!如果一切都无法避免,能不能,通融到明天再发生?
“娉婷,娉婷,晚上去哪里给你饯行?你是主人家你来定。”方晓晓兴奋得似吃了摇头丸般扯着她晃来晃去。
李娉婷皱着眉摆摆手说:“今天不行耶,今晚我答应了陈总舵主……”
她惊骇地捂住嘴,比她更惊骇的是一众听众。办公室瞬时鸦雀无声,静得一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良久,方明岔开:“好啦,好啦,都不做事了的?嗯,娉婷,那你忙你自己的事吧,改天再约。”
众人散去,发邮件、发短信、捂着话筒打手机……,似乎都有联系不完的业务。唯有资深八卦曾经的受害者——方明知道:明天,最迟明天,这对英雄美人的绯闻,将似嘹亮的国歌声,迎风回响在茂发大厦的每一寸角落。
而我们的绯闻女主角,却是辞职的心都有了!她自己都不知道是怎样捱到下班的。
手机响起,接通,李娉婷连“您好”二字都还来不及说,他冷冽的声音灌进来:“怎么,还要我请吗,娉婷?”
最后两个字揭起她满身的鸡皮疙瘩,赶紧一迭声说:“不敢不敢,那我马上上楼来。”
“我在营业厅大门口。”说完,挂断。
李娉婷吸口气,抓起包,不顾而去。方明瞪一眼八卦得欲跟上去的方晓晓:“看什么看,还不去帮她打卡!”
李娉婷叫不出名来、只感觉跟卡车差不多长度的一辆黑色轿车,静候在大厅门口。下班的员工都毕恭毕敬地打它身边绕过。看见她,驾驶座贴着黑膜的玻璃落下,陈君忆俊漠的眼光投过来。
李娉婷赶紧埋头绕到副驾位,拉开车门,钻进去。
天一阁,全市最高档的海鲜自助餐厅。李娉婷见侍应生将她们引领到江景情侣位,哑然失笑!男人的脑子里不知装了啥,他怎么也和方鹏飞一样,认为最贵的地方,就是最有情调的地方?
或许,也是因为,他们都认为,和她,没必要讲情调。望着周围熙来攘往取餐的人流,她低垂下眉眼,乖乖坐下。方鹏飞已是过去式,现在,她拿钱做事,管他有没有调调,能早点收工才是最好。
“你……。”陈君忆瞅着她取了冒尖的一盘子海鲜回位,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我,我给您取的。”见风使舵是李娉婷的擅长。只是,没料到陈总舵主管天管地还管她食量多少,这令得她异常郁闷。不得已,取了两只濑尿虾、一碟水果沙拉回转。当是减肥喽。
想想终是不甘,扯过边上一个女服务生,问:“美女,‘天’字位今天还是送大闸蟹吗?”
坐‘天’字位的顾客耶!女服务生立马堆上笑,点头似鸡啄米:“是的,是的,大闸蟹。”
“好的,瞧,那是我的位置,一会把螃蟹帮我换成海鲜意面拿来。”
女服务生的笑容冻住,空运来的上海极品大闸蟹PK海鲜意面?价差也太大了点。这位坐‘天’字位、衣着却极为普通的小姐刚洗干净脚上的泥上来?
“她说得还不清楚吗?”边上一个朗朗男音响起。两位女孩离声望去,一名西装革履的男子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边上。
女服务生呐呐退去。李娉婷与那名男子两两对视,她心下结郁:最近是发花痴还是咋的,怎么一见着美男子就有似曾相识的感觉?用这个理由去和人家搭讪,也太老土了吧?还没容李娉婷想出对话的藉口,对方已经彬彬有礼地向着她的座位处扬起了手。
大堂经理吗?要引领她回座?“天一阁”真是有办法,这么英俊的大堂经理也能招到。李娉婷想想念念,却听他问道:“不喜欢吃螃蟹吗?”
他那语气,就似对一位多年好友般和煦。娉婷没有多想,老老实实地回答:“意面吃得饱。”
男子哑然失笑:“在自助餐厅说吃不饱?”他瞟了一眼她手上那点猫食,又说:“那怎么不多取一点?”
“商务餐。”李娉婷无限哀伤地答。
男子扬声大笑,为她拉开陈君忆对面的座椅,旋即,自己在他俩之间坐下。
李娉婷如遭石化,不是因为男子毫不生分地入座,而是,她突然发现,这名男子与他边上的陈君忆,竟然,长得如此相似。
他俩,简直就象是亲兄弟!
亲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