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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囚船上的惨案(1)

在冬天的一个黄昏,我和福尔摩斯分别坐在壁炉两侧烤火。我的朋友对我说:“华生,我这儿有几份文件值得你读读,跟‘格洛里亚斯科特号’三桅帆船案有关系。治安官德雷弗读了这些文件竟被吓死了。”

福尔摩斯拉开抽屉,取出一个小灰纸筒,打开之后交给我一张纸。上面的字迹简单潦草:

The supply of game for London is going steadily up[it ran] Headkeeper Hudson,We believe,has been now told to receive all orders for fly-paper and for preservation of your hen-pheasant’s life

(伦敦的野味供应趋势稳中有升。我们相信已经通知了负责人郝德森接收全部粘蝇纸的定货单,并保护你们的雌雉鸡的性命。——译者注)

看完这张令人费解的便笺,我迷惑地抬起头。福尔摩斯正在观察我,抿着嘴笑了。

他问:“糊涂了吧?”

“真不知道这样的便笺是怎么把人吓死的。在我看来,不过是些荒唐的废话而已。”

“没错,但事实的确是那位强健的老人看完便笺后,便倒在地上死了,好像被子弹击中的靶子。”

我说:“这倒稀奇了,但是为什么你刚才说,这对我有特殊意义,更应当研究它?”

“原因就是,这是我亲自承办的第一件案子。”

一直以来,我都在试图研究我的伙伴,想让他告诉我,究竟是什么促使他下决心开始转向犯罪研究上的,但他总是没兴趣说。只见他慢慢坐到扶手椅上,将文件在膝盖上铺开,点上烟斗,吸了一阵,然后不断翻阅,认真地研究起来。

他问:“我从来没给你讲过维克多·德雷弗吗?在两年的大学生活中,他是我唯一的好朋友。华生,你知道,我不善与人交往,总喜欢一个人呆在家里胡思乱想,满脑子都是那些别人不感兴趣的问题,很少与同龄人交往。击剑和拳击是我最喜欢的体育运动,而且我的学习方法也与别人不同,所以我们没有打交道的必要。有一天早晨,我在去教学楼的路上被他的狗咬伤了脚踝骨,我们因这个意外而相识。他也是我当时结识的唯一的人。

“开始,我们的交往很平淡,但友谊却从此建立。在我因脚伤躺在床上的十天里,他常常来看我。开始我们只是礼貌性地闲聊,后来,时间渐渐延长。到了那个学期结束的时候,我们已成了深交知己了。他精神饱满,斗志昂扬,精力充足,虽然在许多方面我们完全不同,但也有相同的地方。当我发现他也同样孤僻时,反倒交往更亲密了。后来,他请我去他父亲那儿做客——他父亲居住在诺福克郡的敦尼索普村,我很高兴地答应了,并在那里度过了一个月的假期。

“老德雷弗既是治安官又是大地主,很受人尊重。敦尼索普村位于朗麦尔北部,在布德罗市郊外。他家的住宅面积很大,是老式的栎木梁砖瓦房,门前有一条小路,两旁有繁茂的菩提树。因为附近有很多沼泽地,所以那里是打猎和垂钓的好场所。宅子中有一个书房,小而精美,据说是买房子时一起买下的。有一位很好的厨师为我们做饭。我想即便再苛刻的人,在这里度假也会感到满意。

“老德雷弗的夫人很早就去世了,我朋友是他唯一的孩子。

“我听人说,老德雷弗曾有一个女儿,但不幸,去了一趟伯明翰,就因患白喉夭折了。我对老德雷弗十分感兴趣。他的知识不渊博,但有很好的体力和记忆力。他看的书很少,但年轻时曾经到很远的地方游历过,人生经验很丰富,旅途见闻张口就来。他身体健壮,身材高大,灰白的头发十分零乱,褐色面孔充满苍桑,一双蓝眼睛锐利得甚至有点凶。但事实上他在乡里口碑很好,以和蔼、慈祥闻名。即便在法院审理案子,他也多以宽大处理为原则。

“有一天晚上,吃过饭,我们一起品尝葡萄酒。小德雷弗突然说起我热衷于对事物的推理与观察。当时,我对演绎归纳法的理论已初步形成了一点套路,尽管我还没发觉这对我的一生有什么作用。老人认为他儿子对我的小伎俩过分吹捧,觉得是言不符实。

“他很有兴趣地说:‘亲爱的福尔摩斯先生,我就是一个很好的题材,你从我身上能判断出什么呢?’

“我回答:‘恐怕推论不出多少。但是,好像您在过去一年里,曾经很担心受到攻击。’

“他吃惊地盯着我,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说:‘是啊!你的推测很对。’

“他对儿子说:‘维克多,你知道,我们赶走了那些在沼泽里偷猎的人之后,他们曾扬言要杀死我们。爱德华·霍利先生被偷袭了,从那以后,我也总是提防着。但是,福尔摩斯先生,你是怎样知道的呢?’

“我回答:‘通过您那精巧的手杖。我看到上面的刻字,说明它买了不到一年。但是,您却费了很多时间在手杖头上凿洞,然后注入溶化的铅,好像要把它当成一件自卫武器。所以我想您的这种做法也许是为了预防某种危险。’

“他轻轻笑着问:‘还有别的吗?’

“‘在您年轻时,曾经常参加拳击赛。’

“‘是的。你怎么知道?是从我被打扁的鼻子上吗?’

“‘不是,是从您的耳朵上。您的耳朵具有拳击手共有的扁平宽厚的特点。’

“‘还有吗?’

“‘您曾干过很苦的采掘工作,因为您手上有很厚的老茧!’

“‘确实,我是靠采矿富起来的。’

“‘您曾去过新西兰。’

“‘是的。’

“‘您也去过日本。’

“‘完全正确。’

“‘您曾和一个名字缩写为J.A.的人有深交,但是,后来却试图忘记他。’

“老德雷弗先生缓缓站起来,他那双蓝眼睛瞪得圆圆的死盯着我,眼神惊奇而又疯狂,接着就倒下去了。他的头撞进了桌子上的果壳堆里,昏了过去。

“华生,你能想象得到,当时我和小德雷弗有多惊慌。好在不一会儿他就苏醒了。因为当我们把他衣领解开,并把杯中的凉水泼到他脸上时,他吸了一口长气,坐了起来。

“他勉强笑了笑说道:‘孩子们,我没吓着你们吧?虽然我外表强悍,其实心脏很脆弱,一点惊吓就会昏倒。福尔摩斯先生,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推论的,但在我看来,无论是实际的警探还是虚构的侦探,跟你比起来,他们简直就是孩子。你可以以此来谋生,或作为你的工作,你应该相信我这个历经苍桑的老人的话。’

“华生,你应该相信,在当时,推理只是我的业余爱好。最早使我认为这一爱好可以谋生的正是这位老人。他对我的过分夸奖令我信心大增。但是,尽管我对老人的突发病症感到十分内疚,却也并未多想。

“我不安地说:‘希望我刚才所说的没有伤害您。’

“‘你的话刺到了我的伤口,但是我很想知道,你从什么地方知道这些的,而且你究竟知道多少?’他像是在开玩笑,却又好像很认真,眼神依然是惊恐的。

“我解释说:‘这事很容易。有一天我们一起划船,您捕鱼时挽起了袖子,我看到您胳膊上有清晰的J.A.字样,可是笔划已经稍稍模糊,字迹周围还有痕迹,这说明您曾经想去掉这些字。因此,这两个字母是您所熟悉的,但由于某些原因,您却极力要忘掉它。’

“他放心地吸了口气,说:‘你的眼神真锐利,一切都正如你所说。不过我们没有必要去谈论它。在所有的恶鬼中,我那旧交的阴魂是最令人恐惧的。现在让我们去弹子房安静地享受一支烟吧。’

“但是,自此以后,虽然老人对我仍很亲切,但似乎总夹着几许疑虑。小德雷弗也觉察到了,他说:‘我爸爸被你吓坏了,现在连他自己也不明白,你究竟知道多少事。’在我看来,老人虽极力掩饰他的疑虑,但从他的举手投足之间表达了他的猜疑。我相信,我的存在带给了他不安,所以我决定尽快离开。但是,就在我告辞的前一天,一件事情发生了,而这件事后来被证明是至关重要的一件事。

“当时,我们三个人正在花园里的草坪上晒太阳,欣赏着布罗德的美景。一个女仆走过来说:‘老德雷弗先生,外边有人想见你。’

“我的主人问:‘他叫什么名字?’

“‘他没有告诉我。’

“‘他有什么事情吗?’

“‘他只说您认识他,他有事情要亲自对您说。’

“‘把他领进来吧。’不一会儿,一个人走了进来。他面容狰狞,步伐拖沓,身材瘦小,穿着一件没系扣的夹克,里面是一件红花格子的衬衣,夹克的袖口上有一块柏油污迹。他下身穿着棉布裤子,脚上是一双破烂的双筒靴,棕色且消瘦的脸上带着狡诈的笑容,笑时还露出一排不整齐的黄牙。他那布满皱纹的手半握着,是水手常有的姿势。当他精神不振地经过草坪向我们走来的时候,老德雷弗发出一声像是打嗝的声音,随后跳下椅子向屋里跑去。过了一会儿,他出来了,当经过我们身旁时,我闻到了强烈的白兰地味。

“他说:‘朋友,找我有什么事?’

“水手站在原地,迷惑地看着老德雷弗,还咧嘴笑着。

“那水手问道:‘你不认识我了?’

“‘天哪,想起来了,这不是郝德森吗?’老德雷弗惊愕地说。

“‘我的确是郝德森,你终于认出我了,时间过得真快呀!我们三十多年没见了。你现在生活富裕安稳,而我依然到处流浪。’

“老德雷弗边向水手走去边说:‘你知道,我永远忘不了过去的日子。’接着走到水手身边低声说了几句,然后又大声说:‘请先到厨房用饭,我一定帮你安顿好。’

“水手用手拢了拢自己的头发,然后说:‘多谢你的招待,先生,我已在一艘既无固定航期又无固定航线的大货船上工作了两年,刚从这条船上下来。因为人手不够,船需要整顿一段时间。我别无他法,只好找贝多斯先生和你。’

“老人大叫道:‘什么,你知道贝多斯的下落?’

“这个人狰狞地笑着说:‘感谢上帝,先生,我清楚地知道所有老朋友的下落。’说完匆忙地跟着女仆去厨房了。老德雷弗先生很含糊地告诉我们,那人和曾他同船去采矿。说完这些,便自己回屋去了。一个小时后,我们回到屋里,发现老德雷弗已烂醉如泥,挺直地倒在餐厅的沙发上。这事给我留下了很坏的印象。所以,第二天当我离开时,没有一点留恋惋惜。而且我知道,再呆下去只能让我的朋友疑虑与不安。

“这一切都发生在我长假的第一个月,之后我又回到了伦敦的家。我用了七个星期的时间研究有机化学实验,直到秋天的某个早晨,假期临近结束时,我收到了小德雷弗的电报。他请我去敦尼索普村,说很需要我的帮助。

“我抛开手头的小事,马上赶到了北方。他在车站接我,坐在一辆单人双轮马车上,变得十分瘦弱。真不知过去的两个月他受到了什么痛苦煎熬。他不再开玩笑,也不开朗直爽了。

“他见我的第一句话就是:‘我爸爸快要死了。’

“我大声说:‘这太不可思议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患了中风,因为神经受到强烈刺激,今天早上就已处在危险中,不知现在是否还活着。’

“华生,你能够想象,这消息实在令我太震惊了。

“我问:‘什么原因造成的?’

“‘这恰是问题的根源。先上车吧,待会儿我详细告诉你。在你离开的前一天有个人来找过我父亲,你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

“‘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不知道。’

“他大声说:‘他是个实实在在的恶魔,福尔摩斯。’

“我迷惑地望着他。

“‘是的,他的确是个恶魔,是个恶棍。自从他来了之后,我的日子就不得安宁,一刻也不能。自从那晚,我爸就抬不起头了,他的心碎了,生命也危在旦夕,这一切都是因为该死的郝德森!’

“‘他到底是什么人?’

“‘这恰是我想弄明白的。我父亲仁慈厚道,又有爱心,怎么会有把柄被恶魔抓住?!现在好了,很高兴你能来,我相信你的推理判断才能,福尔摩斯,你一定要帮帮我。’

“我们的马车飞速行驶在通往布罗德的乡村小路上,路的尽头是一片落日余晖的美景。左边有一片小树林,树林后面就是治安官的家了。我们已经能清楚地看到屋顶上的旗杆与烟囱。

“小德雷弗说:‘开始父亲安排他做园丁,但那家伙并不满足,不久又升为管家。这样全家都得听他的。他到处游荡,为所欲为。女仆们经常抱怨,说他酗酒成癖,品行卑劣,语言粗俗。父亲只好给她们加薪以弥补她们的麻烦。这个魔鬼还经常带着我父亲珍爱的猎枪,划着船去打猎。而且每到此时,他脸上总带着一种嘲笑的表情,简直目中无人。假如他的年龄和我差不多,我肯定把他打倒在地三十次也不止了。我告诉你,福尔摩斯,这段时间我是在拼命克制我的愤怒,但现在想想,如果不克制也许还会更好些。

“‘现在,情况越来越糟,那个恶棍也越来越嚣张。有一次,他竟然当着我的面傲慢地与我父亲讲话。我忍无可忍,抓住他的肩膀将他推了出去。他发紫的脸与凶神般的眼睛这才示弱下来,悄悄地溜走了。可后来不知道那个魔鬼又对父亲讲了什么,于是第二天早晨父亲找到我,让我向恶棍道歉。我拒绝了,并且问他为什么要如此忍耐这个魔鬼,容忍他如此放肆地在我们家胡作非为。

“‘父亲对我说:“亲爱的孩子,你不明白实际情况,但你说得很对。维克多,我一定会告诉你整件事情,无论发生什么,我一定会告诉你。可是现在,你不希望你年老的父亲伤心吧,孩子?”

“‘父亲十分激动,一整天都呆在书房,我从窗户里看到他在忙碌地写些东西。

“‘那天晚上,郝德森说他要走了,这使我很高兴,立刻感觉轻松了许多。饭后,我们在餐厅聊天,他醉熏熏地走了进来,沙哑地讲了他的打算。

“‘他说:“我在诺福克受够了,我要去汉普郡找贝多斯先生。我敢跟你打赌,他见到我一定会很高兴。”

“‘我父亲竟谦卑地说:“郝德森,希望你不是因为不满意这儿才走的。”这句话使我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

“‘他看了我一眼,紧绷着脸说:“他没有当面向我道歉。”

“‘爸爸转过身,严厉地对我说:“维克多,你确实对我们的朋友失礼了,你不得不承认。”

“‘我反应十分强烈,说:“正好相反,我认为,我们太容忍他了!”

“‘郝德森听后怒吼道:“喂,小伙子,你这样认为吗?那很好,我再也没必要呆在这儿了,走着瞧吧,朋友!”

“‘他转身走出去,半小时后,真的带着收拾好的东西走了。从此我父亲便始终处于紧张害怕的状态。每天夜里,我都能听到爸爸在屋里走来走去。不久,就在他刚刚恢复过来一点的时候,灾难降临了。’

“我急忙问:‘发生了什么事?’

“‘事情奇怪而又突然。昨天晚上,爸爸收到一封信,上面盖着贝丁汉姆的邮戳。他看完之后,就显得心神不定,总是用手轻轻地拍着头,在屋子里转来转去,好像丢了魂儿。我扶他坐在沙发上,这时他的嘴和眼突然开始向一侧歪过去,看起来竟好像中风了。我急忙请来了福德哈姆医生,我们一起抬他上床,但是情况很严重,没有好转的征兆。也许,他坚持不了多久了。’

“我大声说:‘小德雷弗,你不会吓我吧?信里到底写了什么令人害怕的东西,竟引起如此严重的后果?’

“‘也没什么,实在令人费解。信的内容怪异、零乱,没有头绪。天啊,我所担心的事情真的发生了!’

“就在他说这些话时,我们已到了林荫路的拐角处。在微弱的灯光下,我们看到屋子里的窗帘放下来了。刚到门口,一位穿着黑色衣服的人走了出来。

“小德雷弗似乎意识到什么,满脸的悲伤。

“‘医生,是什么时候的事?’

“‘你刚一走,他就不行了。’

“‘可曾清醒过?’

“‘临死前,他清醒了。’

“‘他说了什么没有?’

“‘他只是说那些纸都放在日本柜的后抽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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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控尸门的欢乐二缺弟子江篱炼了一具美得人神共愤引得天雷阵阵的男尸,以为好日子开始了,结果没想到门派惨遭灭门。--情节虚构,请勿模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