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魔头!她是女魔头。哎呀呀,你们的眼睛难道都长在屁股后面吗。这么大一个清丽雅致,如花似玉的美人,你们说她是魔头。啧啧,啧啧……”千重折扇一打,双眼大睁。活似看到怪物般,盯得音老弦心里大大的不爽啊,但他前面刚叫过人家恩公,这下就跳着脚来骂。不等于搬起石头,自己砸自己的脚嘛。思来想去也只能故意咳嗽了两声,正了正神色。
“这女魔头一息间毁山杀人二百八十一口,公子切莫被表象所惑。”
“啧啧,你们说这个啊。唉,所以说你们的眼睛长在了屁股上,脑袋都用来临时当了凑数的眼睛。这个问题想想都知道有原因的嘛。”
“原因!”音老弦目色一沉。
千重笑眯眯的打起折扇,对着音老弦,目光却是落在清衣身上的。
“你想知道啊,求我啊,求我我就告诉你。”
音老弦像被人活塞了一只鳖,张着嘴,阴着脸,却始终是骂不出口。这,这人……
一样的话语,一样的口气,用在不一样的场合,却一样的让人想要抽打。清衣魔性渐退,神智有些恢复,知晓千重是在取笑她,也不言语,伸手接过阿木,一把拨开千重挡在楼梯间的身子,依旧一步一步慢慢的走上楼。
千重似乎很是留恋的看着那在众人眼中,如鲜血涌动的背影,很是满意的摇头晃脑,嘴里喃喃着什么。就在此时,恢复过来的宋天林正等人,齐齐刷刷的聚集在音老弦面前,欲言又止,音老弦挥了挥手,看了看压根不睁眼瞧他们的千重,不由沉了声。
“走水之事,老夫即已答应两位,定会查个清楚。只是,容老夫先查清这件事。”说罢,双拳一抱,也不待众人反应,一个身形已是去了。
宋天黑着一张脸瞅着林正。“他就这么走了?碧血石就这么没了?”
林正摊了摊手。“你不信我,我不信你,能信就只有他了。”说着深深看了千重一眼,转身也是悠然而去,气的宋天叫骂了一声,抄起家伙丢下一沓银票,携了众人一并去了。
原来音老弦得知清衣杀人之事,本想寻事,来到这里却巧遇清衣。怕自身不敌,看到隔壁正在争执的宋林二人,便暗自让小二传递消息。他帮二人解决纠纷,查出失窃的碧血石所在。却不想世事纠葛,落得如此。
他们这一走,千重闪了闪眼眸,微微一笑,碧血石啊,好像是个有些作用的好东西哦。他嘴角一滑,眼睛一转,突然兴高彩烈的飞奔上楼,一脚踹开了清衣的门。哪知门刚一开,一双白玉般的手如鹰爪般扼住了他的脖子。奔腾的杀气一如主人如血的衣衫,让人心间凛冽。
“多管闲事者,死。”清衣面无表情,双目赤红,脸色却煞白如纸,活脱脱阴间鬼魅。千重呼吸困难,挣扎着看向清衣充血的眼。啾啾,阿木在一旁叫急促的叫着。千重霍然想到什么。突然伸手,掌风如电,拍向清衣印堂穴。
清衣一拍之下,双目一凝,一股杀气怵然爆裂开来,直将千重撞破门栏,击飞了出去。千重早有防备,击飞的瞬间,身子逆转一挪,衣衫飒沓钩住了一旁的梁柱,一个回身就落在了二楼的走廊里。
他定住心神就见清衣满身迎风杀气,渐渐退去。宽大的裙衫衬得她的身子越发的娇弱瘦小。突然,她双眼一闭,身子晃了两晃就倒了下去。
千重眉头一凝,飞身赶在她落地之前接住了她。可接住的瞬间,身子却不由的战栗了。如果说刚才她杀戮,是因为自己破了她的幻阵,使得她郁结的杀气无法施展,以致刚才走火失控。那现在这浑身冰凉,双唇发紫,浑身惨白如纸,则说明她不只是因为幻阵杀气反噬,而是,她这身子本就有毛病!
阿木焦躁的在她身上摇来晃去,似是想要摇醒她,却勾带出了她脖间的黑曜狐。千重目光霍然深沉。当机立断横抱起她,却发觉她身子竟格外的轻,好似一阵风就能将她吹跑似地。看着那瘦弱的身子,没由来的心间一痛,不由紧紧的将她揽在怀中,生怕她飞了似地奔赴医馆。
清冷的上弦月已遥遥挂上了天际,依稀的光影映射出灰色的城镇。一路噪杂繁华皆已落在身后,唯留空中那飒沓的身影,若腾空的鹏鸟,却带着厚重的沉痛,飞的很低很低。
千重疼惜的紧了紧手臂的力量,看着怀中清雅却惨白的面庞,遥想起那年初见,她眉眼间无邪的清冽,和骨子倔强,坚韧,容不得人践踏的傲骨,都像刀刻一般,被雕刻在他的心底,让他人静夜深思,都想到那一双乌亮而坚定的眼,让他放不开手。
那夜,他去了冷家他才知道。原来一般大的她,过的是怎样的日子,受的是怎样的苦。去了才知道,这人间天道根本就是不公。艰险之人荣华富贵,而善良之人,一生都要被人骑乘。他办了冷清秋,办了冷家,寻找她,即便所有的人都说她死了,他却知道,黑曜狐还在,她就定然还在。
他知道自己认定的东西,天涯海角都找得到。七年,他用了一切逃亡的手段来寻她,不管她变成怎样,他都要带走她。哪怕她如今成魔,那也是这世人逼迫。能死在她手的,那都是自寻的死路。他奇怪的相信,她还是那个目光坚韧内心善良的姑娘,这样笃定的信念让他自己都觉得奇怪,可是有什么关系。她是他认定的猎物,即便死,也只能死在自己手中。
他说不清那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感情,他只知道寻找的日子,他凭借着那微乎其微的记忆,却依旧能够笑的阳光灿烂,同样,也会因她的身世,隐隐的蒸腾起无形的肃杀。甚至,想要杀人泄愤。现在她就在自己怀中,他不要看她麻木的生存下去。他想要给她缺失的一切,就好像前世欠了她一般,疼惜的不能放开手。
明明灭灭的光晕不断闪烁在彼岸,好似一种奇特的召唤,使得清衣恍恍惚惚的看着,整个人摇摇晃晃的向那彼岸走去。可是有一条河,淙淙而过,挡住了她的去路。她茫然的低头,却发现,那条河水那样红,带着腥甜的气息充斥着她几近麻木的鼻子。是血河!她呆呆的看着,伸出脚,一步步踏入那鲜红的血液,一股奇异的感觉充斥着她的心,好似要将她的心整个烧起来,浑身不由的滚滚发烫,有影影绰绰的画面,若鬼魅般飘忽而来。
忽然,一个男孩灿烂而肆意的笑脸,从高高的天上一跃而下,可是他跳的那么快,好似一眨眼就要踩在她的脸上。她下意识的大叫一声,猛地坐起。冷汗大颗大颗滚落,湿透了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