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以为他会像上次一样,带她去国外假蜜月之名行公务之实,但没想他却带她到国内一处不知名的小山村里混日子了。
那小山村,用文人墨客的话说就是那种柳暗花明又一村的世外桃源,说得实在些就是闭塞。
但不可否认的是,小山村民风淳朴,景致清幽安宁。
每日推开门窗,入眼的便是层层叠叠连绵不绝的绿油油梯田,间隙有着从山顶引下的山泉潺潺,远望去那梯田的层层,就像是一池静如明镜的碧水,被蜻蜓轻点水面所晕开的波纹阵阵被瞬间凝固了一样。
而小山村就在那山脚下,远处看去,家家户户青砖绿瓦,山泉蜿蜒在村中过,风起偶将炊烟袅袅带起,恍惚间真有几分江南的小桥流水人家的水墨画的意境。
可就算是这山村的景致再好,初来时的新鲜感也会随着日子的一天天过去变得乏味。
特别是按曾清纯和司空尧那种每天天一亮就出门,不到月上高空不回来的劲头,不到一个星期,犄角旮旯他们都去过了。
这小山村里的所有人家也都跟他们混熟了,通过串门,他们知道村子里的青年人都出去打工,留下的都是老的老小的小的。
两个星期后,他们比呆在这五十多年的老村长,还了解这小山村里的人,最起码他们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因为他们觉得,老村长是绝对不会知道,村东头的九十六岁高龄的刘阿婆的裹脚布已经三年没洗过了。
所以那已经不是裹脚布了,已成了人畜虫均无可幸免的绿色环保生化武器。
曾清纯曾经建议老刘家把阿婆的裹脚布挂田头,只要那小风一吹,绝对能省一年份的杀虫剂钱。
可司大叔说,那省下的买杀虫剂的钱,都不够给一家子买防毒面具的。
老村长也绝对不会知道黄老头面店里的面条为什么那么劲道,可他们知道。
他们本着闲来没事找事做的原则,在司大叔用三瓶白开水同人家黄老头三瓶二锅头对饮一顿后,他们终于知道了,原来黄老头和面时都是用脚踩出来了。
虽然黄老头事后一再声明,他是有餐饮健康证的,可餐饮健康证没哪项是证明他没脚气的呀。
从此他们再没去过黄老头的面店,每每想起还胃泛酸水呢。
他们还很好心的劝解了,为赶一回时髦,却不知道是该说整容还是毁容了的桂子。
司空尧清清楚楚的记得,曾清纯当时是这么劝说,“一个男人不论长得多天雷,多随心所欲,多惨绝人寰,多后天造就,就你这种了,只要像人民币,绝对是受欢迎的。”
于是桂子指着司空尧问她,“司哥他呢?他怎么看怎么不像人民币呀,可咋就那么受村里那些媳妇的欢迎?”
曾清纯很语重心长的说道,“那是因为他是中老年妇女之友。”
司空尧:“……”
而在把村里人的祖宗十八代都了解透彻后,他们又顺便把人家的家里的牲口了解一遍,让村里的人终于弄清楚整条村里的牲口的宗族血缘关系。
原来马家的母马是二狗子家骡子的外婆,于是马家就长辈分了。
老张家的驴子是许大妈家公驴的女儿的儿子的表妹的孙子,于是老张家和许大妈家就扯上亲戚了。
而胖妞家的小母牛和土蛋家的小公牛,是三代内的血亲是不伦恋,所以它们注定要被棒打鸳鸯了。
囧囧诸如此类的。
而在那之后,再难找到什么乐趣了,曾清纯就嚷着说要学开车。
在婚礼那天,见识过曾清纯没喝酒也跟喝了酒一样的特技后,司空尧毅然决定让她用安全性能最好的沃尔沃学开车。
可任司空尧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楞直的一条道她不走,非得那有人往那奔,那有沟往那扎,那有房往那撞。
半天下来曾清纯和他的确都毫发无伤,用事实证明了沃尔沃的安全性能绝对是卓越的,但那台沃尔沃就被送去大修了。
司空尧又让人送了辆军用悍马来,但在给村里赔了三栋房子,一座公厕后,他后悔了。
大伙更是惊魂未定的说,“敢情你媳妇开的不是车呀,是推土机呀。”
于是村长毅然决定,村里暂时腾出的晒谷场给曾清纯练车。
司空尧本以为在一片空旷的晒谷场,没什么可撞的了,她应该会开顺溜了吧,奇怪的事情又发生了。
开左舵的车,她就一个劲的逆时针转圈圈,开右舵的车,她就顺时针转圈圈,让自从三岁后就没再坐过旋转木马的司空尧转悠了两天,重温那种在原地打转的晕乎感。
在苦思了三天后,司空尧让人送了个充气娃娃来,吊在了车前面,就像是古代为了让马跑会点,在马跟前吊个胡萝卜一样。
但曾清纯不乐意了,“为什么是充气娃娃?而且还是日本AV女优。”
司空尧抽抽了嘴角,“我也想吊个活人,可没谁乐意。”
就算曾清纯不乐意,但司空尧的办法还是出效果了。
每当该往左时,司空尧就就把充气娃娃往左扯,该往右时,就往右扯,终于不再转圈了。
于是这小山村的土路上就出现了很囧人的一幕,一辆霸气彪悍的越野车掀起沙尘滚滚来,前面却挂个大姑娘,那大姑娘还不住的左晃晃右晃晃的。
可就算曾清纯不打转了,还是爱往沟里扎,当曾清纯第十七次把悍马开到沟里时,悍马也终于也要大修了。
最后,司空尧决定这辈子都不让她开车了,因为就算要宠老婆,也要老婆有命给他宠呀。
但曾清纯已经开车开上瘾了,所以为了她的小命,也为他自己以后还有命宠她,在他们蜜月结束了回家时,司空尧半夜起来把自己的奔驰扎漏气了,然后他们是坐着村长的小毛驴车到山外去搭车。
像这种短途巴士,一般都随叫随停的,没什么超载之说,更没人畜之分。
所以当曾清纯他们上车时,见到的是人畜同车,猪鸡鸭一通乱叫,而且别说是坐的地方了,就站的地方都很少,挤得跟沙丁鱼罐头一样。
曾清纯也知道,他们和车上挑着猪崽,拎着鸡鸭的村民们,不论是从气质上,还是衣着上都是的格格不入,可这车上又不止他们与众不同。
如果说引人注目的话,他们觉得那坐在司机后面的那个年轻人应该更加引人注目,因为那个年轻人好漂亮,趋于一种阴柔的美。
苍白的皮肤,红润的嘴唇,得体的衣着,唯一的缺点就是两目无神,纵然他那双眼睛也很漂亮。
但再细看,发现他的精神状态十分的不好,有点焦虑与不安,嘴唇不住的再张合着,说着什么“为什么我不能理解,我不过是想做个男人而已,”呼吸也随着他不住的念叨变得越来越急促了,就像是随时要爆发了。
这时,腰间的手臂一紧,低沉的不悦便从身后传来,“你当我死人呀,公然盯着一个男人看那么久。”
曾清纯仰头仰头向后,“拜托,这完全是方向的问题好不。我左边是鸭屁股,我是完全没有兴趣研究鸭便便是怎么恩出来,如果你有我不不介意和你换位置。而我右边是猪崽嘴,转过去就要和它玩亲亲,我没那爱好,所以只能这个方向。”
“……”
由于拥挤,车里的空气很浑浊,汗水和着各种混杂的气味,让人觉得呼吸是一件痛苦的事。
司空尧把她转过身来,头压进怀里,让他身上淡淡的香水的味道,缓解了她的不适。
这些日子以来,他的温柔,他的体贴,他的宠爱,她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也明白他的用心。
可在迪拜那夜他和唐婉儿激情缠绵的一幕,还是让她无法再轻易打开心房了。
在这些每每他对她好的日子里,她总想问,唐婉儿在他心里到底是什么位置,可又怕眼前难得的和睦温馨会因此而荡漾无存了。
就在曾清纯微微出神时,一声高亢的中音吼起,“既然你们都容不得我,那我就去死。”
就见那漂亮的年轻人突然站起身来,像疯了一样拿着一把刀子刺向司机。
司机立刻倒下,那年轻人坐上驾驶座,大笑得狰狞的喊着,“死吧,都去死吧。”
车子在那年轻人的疯狂下,不断在加速,目的明确的准备冲到远处一条因为干旱而露出河床的河里去。
顿时尖叫声掀起,耳膜被狠狠的蹂躏着。
曾清纯仰头问天,“我招谁惹谁了?度个假,不是空难就是火车脱轨,现在还来个生死时速。”
司空尧虽然也面色不佳,但十分的镇定,只见他谨慎的慢慢向那年轻人靠过去,但他的身影还是被年轻人从后视镜中发现。
年轻人举着刀子,两手都放开方向盘了,“别过来。”顿时一车子的人寒毛都被吓得竖了起来。
司空尧赶紧举起手来,“好,好,我不过来。”
“后退,快后退。”年轻人大叫着。
司空尧不得不后退,可眼看着河水越来越近了,虽然干旱大河几乎断流了,可从河堤上冲下去,也绝对翻车呀。
“这位帅哥,”曾清纯不抱任何希望的和那疯子说道,“你还那么年轻,干嘛想不开呀,就算你想不开一定要死,也别选这种不一定能翘辫子的死法呀。”
年轻人突然转头看着曾清纯,有些结结巴巴的,“你……刚才……叫我什么?”但可幸的事,车速在放慢了。
“呃?”曾清纯一愣,“叫你帅哥呀。”
“你觉得我帅?”那年轻人莫名其妙高兴了起来,“真的是帅,而不是变态吗?”
“绝对是帅,”曾清纯竖起两只头起誓,“我发誓。”
可倏然那年轻人又黯然了,“你说有什么用,他们都说我是变态,说我丢尽了家里的脸,让我去死。”说着车子又开始加速了。
“如果你真有决心要死,吃药上吊跳楼什么不好,别选这种只会残废的法呀。”曾清纯也知道这种劝法有点不厚道,但此时她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来。
“喝药上吊跳楼?”可年轻人似乎听得进去了。
曾清纯赶紧点点头,“是呀,喝药就死前有点痛苦,但绝对一劳永逸。”
全车的人很汗。
“上吊也可行,但如果你气比较长,就稍微没那么容易断气,但只要坚持住,也绝对嗝屁。”
众人已经是大汗了。
“还有就是跳楼,这也是一种不错的死法,但楼层一定要选好。”
众人瀑布汗了。
“有什么讲究吗?”年轻人很认真的问道。
“如果你想变成肉酱的,就到十楼;如果你想要死痛快点的,就到九楼;如果你还想喘口气的,就到八楼;如果你还想挣扎下的,就到七楼;如果你想留遗言的,就到六楼;如果你只是想残废的,就到五楼;如果你只是想住院的,请到四楼;如果你纯粹想吓人的,请到三楼;如果你只是感兴趣而已,请到二楼;如果想被人骂神经病的,就到一楼;如果你弹跳力够好的,建议到地下室。”
年轻人像是很受教的点着头。
“所以,”曾清纯觉自己跟拉皮条的一样,“六楼以上基本都能满足你的需求。”
“……”众人终于见识什么叫强人了。
就在年轻人和一车人被曾清纯忽悠得团团转时,司空尧趁机扑向年轻的面前。
就在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时,年轻人就被打晕,可车子还是不可避免的冲到了路边的山壁,一阵剧烈的碰撞摩擦后,车子终于停了下来。
危机一解除,曾清纯才知道原来自己刚才一直在害怕,顿时双腿发软跌坐了下来。
但那个温暖而宽敞的胸膛,及时的将她拥了起来,轻声的对她说,“宝贝,你真棒。”
曾清纯虚脱了一样的靠在他胸口,“不要再来这么刺激的事了,心脏受不了。”
后来警察和救护车也终于赶到了,司机虽然流血很多,但并没有伤及要害,所以没什么生命危险。
那个年轻人,绝对是精神状况异常的人,所以在进警局前先被送到了精神病院做诊断。
但让人想不到的是,那年轻人竟然不是男的,是个女的,难怪长得那么漂亮,也难怪她说什么不过是想做个男人而已。
而由于那车子最后撞上了山壁,碰撞的冲击力还是让不少人受了轻伤,所以当地镇政府安排所有人到县里的医院接受全面的检查。
就在那医院里,发生了戏剧性的一幕。
当时,司空尧带着曾清纯走出检查室,可迎面冲来一位脚步匆忙的老妇人。
曾清纯和那老妇人撞了个嘎嘣脆,幸好司空尧在后面,不然就要被撞个四脚朝天了。
“清纯。”司空尧没先去理睬那老妇人。
那老妇人恢复得比曾清纯还快,有些讶异有些不确定的,说道,“你……你是……阿尧?”
曾清纯望向那老妇人,不认识。
再看向司空尧,只见他面色一沉,随后拉起曾清纯便要走。
可那老妇人却突然在人来人往的过道上,向他们下跪,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阿尧,我知道你恨我们娘俩,但我已经是行将入土的人了,你恨我就恨我吧,但婉儿是无辜的,请你听我几句话,作为一个愧疚的母亲,临终前的话。”老妇人声泪俱下,悲凉不已。
司空尧眼中顿时透出锋利,愠怒淡淡在眉间,因为这老妇人当众下跪,无疑是在用公众的舆论,逼迫他一定要听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李月娟,我该说的都已经在迪拜和唐婉儿说了,你们好自为之吧。”
言下之意是,他和唐婉儿在迪拜已经说清恩怨了,从此她们母女的福祸他不会再干预。
他这话,让一直看不清他和唐婉儿关系的曾清纯,似是得了一份承诺,不由得握紧了他的大手,他也回应了她,用大手完全包裹着她的小手。
“阿尧,我只想告诉你,婉儿她从来没有背叛过你,当年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李月娟落下了一滴泪水,“当年我得了一种怪病,需要高昂的进口药物来维持生命,可当时的你被逐出了司家,经济来源被你父亲给掐断了,别说给我治病了,就是维持你们一家三口的生活都难。婉儿为了不让你为难,就到唐家去求她父亲,可他父亲却让她偷取你们司家的一份机密合同为条件。”
“唉,”李月娟越说得是老泪纵横,“我知道婉儿当时在做抉择时,有多痛苦,可她为了我这累赘还是答应。可她最终都没有背叛你呀,她拿给她父亲的那份合同是假的,她又怕她父亲还会逼她做对不起你们家的事,而且你当时的情况的确不合适祺儿的成长,所以婉儿才忍痛逼你离婚,让你可以回司家。”
“我可怜的婉儿啊!阿尧,你知道吗?这些年来,她背负着你的怨恨有苦说不出,是怎么过来的?如果不是因为我这老不死,她当年是不会那么做的,就算是和你贫苦一生,她也愿意。”末了,李月娟已经泣不成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