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芸依,你好歹也是文锡的妻子,堂堂一个刑部侍郎的妻子怎么可以和市井之妇一同愚昧?”符夋黑着脸喝斥道,余光扫了身后惊惊颤颤的槿夕一眼,又气又恼。以前觉得她弱懦一点也没有关系,但是这种关乎名声的东西怎么也可以这副娇弱之相,往后还怎么呆在大哥的身边?
李芸依从小到大都是被人捧在手心里的明珠,第一次被符夋这样当街当巷地怒斥,脸上既挂不住,心坎也觉得委屈得不得了,杏眸怨恨地斜瞪着低着脑袋的槿夕,恼火地把齿龈咬得咯咯直响。
在二楼的楼阁上谈得不亦乐乎的两个人,听着楼下符夋那暴怒的声音,惊讶地朝着栏柱望下去,符廷的眉头紧紧地蹙了起来。大街上,一行的百姓围观起来,交头接耳,对着一动不动垂着脑袋的上官槿夕指指点点,有甚者还拿了一些蔬菜直直扔向她的后背。符夋一声喝令,部分围观的人哆嗦着溜走,一些不怕死直接和符夋扛上,咒骂声源源不断地在耳边嗡嗡作响,粗俗的词语只听得人怒火攻心。符廷越看越恼火,看着符夋护着上官槿夕护得忘了界限也恼火,涤地一个劲儿站起来,怒气冲冲地直往楼梯冲下去。一直默不作声地观赏着楼下境况的文锡看着符廷怒发冲冠的样子,嘴角轻扬,放下一锭银锭子,晃悠悠地站起来。
木讷地立在符夋身后的槿夕瞧着那些远去的围观之人,轻轻地松了一口气,对面的李芸依得意地挑眉巧笑,摇着手中的花扇子,步履轻盈地在四周跺着步子,挑衅地左瞧右瞧,上看下看,就是瞧不出可以让她舒坦的地方。
符夋一掌打飞了一个骂得乱坠的男子,整理好衣裳后睨了默不作声的槿夕,气急无语,恨不得撬开她的脑子看里面装得是什么,连那些‘贱妇’‘妓女’‘荡妇’的话都可以做到忍声吞气,他即使恼怒又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李芸依揪着符夋处理好那些人后,扭动着腰肢又想添上一些闲话,刚一启口,符廷已经黑着脸从旧楼下来,虎着一张脸狠狠地瞪着槿夕。符夋上前,急切地解释道,“大哥,大嫂她……”
“盟主夫人该不是故意来等符盟主喝完茶酒吧?”李芸依傲气地截了符夋的话,不怕死地回了他一个得意的眼神。
符廷不语,恼怒地上前,粗暴地拽起槿夕的小手,楼下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早就看得清清楚楚,心里也憋屈得很,要不是碍着文锡还在里头他定是不会饶了李芸依惹出来的事。
李芸依见符廷铁青着脸,对槿夕又是瞪眼睛吹胡子的,心中更是欢喜,谄笑着提高了嗓门,对着符廷的后背絮叨着,“符大哥,那种女人你千万不要心慈手软,不然日后再给符大哥戴绿帽子,这脸往哪儿搁?”
符廷掐紧了槿夕的手腕,疼得她眼眶泛红,绷紧了神经忽而转过身瞧着已经立在李芸依身后的文锡,森冷地暗骂道,“文锡,你家的不是少妇,怕是到了婶婆的年纪了!”
李芸依饶是再笨也听得出符廷话中的讥讽,脸一阵青一阵红,文锡安慰着揽过她的腰肢,愧疚地朝符廷弯身做了个揖,慢条斯理道,“贱内不才,望大哥见谅。”
“夫君!”李芸依柳眉一挑,凭什么一个兵部侍郎要对一介草民弯身作揖,文锡但笑不语,恩宠地对着李芸依莞尔一笑。
被符廷拽着的槿夕看着文锡对李芸依那疼宠地模样,心头一阵苦涩蔓延开来,桃花依旧,人面全非,往日那如沐春风的笑颜如今给予的只是另外一个女子。
看着槿夕被符廷拽远,符夋冷哼了几下,微眯着眸子瞪视了窝在文锡怀中的李芸依,鄙夷道,“才女,还真不知道才出自何处?”
“夫君。”李芸依气得牙痒痒地,文锡儒雅地摇头,宠溺道,“依儿,符夋这人就是这样的,你不要和他计较太多。”
符夋听着文锡的话,打了一个寒颤,甩头就往大街上的人群挤过去,熙攘间,巷子的一角静谧之处,一个温婉清丽的女子手里拿着一卷字画,娇笑着递给正对着她的一个男子。符夋好奇地伸长脖子,隔着走动的人群细细地查看,女子掩嘴羞涩一笑后转过身子,上官羽夕那精致秀丽的容颜毫无掩饰地展现在他的眼前,连带顾竹晟清秀的面容也纳于他的眼下,心口涌起一股揪心之痛。
良久,待到顾竹晟和上官羽夕分道扬镳后,符夋隐忍着悲切的心情,强扯着一抹俊逸的笑容踏步上前,隔断了上官羽夕前进的路子,云淡风轻道,“上官四小姐,别来无恙?”
上官羽夕见是浪荡的符夋,想起那次到符羲山庄的委屈,粉腮轻颤,敛下眉睫,收起楚楚动人的笑容,薄唇轻启,“无恙,二庄主,羽夕要赶紧回上官府,不便久留。”
符夋苦闷地注视着佳人敌视他的星眸,骨血流过一阵哀哀戚戚,顿儿轻佻着靠近上官羽夕,试探着吐了一句,“四小姐气若幽兰,想必爱慕四小姐的公子一定多不胜数,不知道四小姐心中是否已有心仪之人?”
上官羽夕听着符夋的话,想起刚才与顾竹晟偷偷见面的情景,两朵红梅飘到凝脂般的雪颊上,更是惹人怜爱。符夋看着她那羞涩的面容,心神荡了几荡,一触及她那望向别处的眼神,心一荡到了谷底,又有些你恼怒顾竹晟的捷足先登。
“二庄主,时间已经不早了,羽夕要在午时赶回上官家。”上官羽夕回过神后,急忙地欠身拜别,免得在府中假扮她的青儿露馅,害了青儿。
符夋心中苦涩,也不想再看着佳人却无法夺得佳人之心,哀戚地点头,凝视着走远的羽夕一会儿后才垂头丧气地转身往符羲山庄的方向前进。
靑珽阁,被符廷拽回山庄的槿夕怯懦地后退了几步,符廷更是恼火,眼中燃着的火苗一下子就蹿了起来,勃然大怒地拍着案几,火气直扫着槿夕,讽刺加责备道,“上官槿夕,你不过是破了身子,不是下贱的地底泥,为什么不反抗?”
上官槿夕眼神悲戚,文锡对李芸依的百依百顺依旧盘旋在脑海中,对于符廷的暴怒只是耷拉了下肩头,自嘲着回了一句,“破了身子就是残花败柳,盟主不也是这样想的吗?”
符廷被槿夕的无所谓气瘪,一把拽着她的衣襟将人撑离地面,咬牙切齿地怒吼,“上官槿夕,我不管你,但不是要践踏你。你没有必要忍气吞声,让自己活得这么窝囊!李芸依的那些话对于你来说,真要应付根本就是芝麻绿豆,伤不了你分毫!”
上官槿夕苦难地咽了咽,艰难地冷言哭诉,“如果可以,谁想活得窝囊,谁想被人践踏在地底下,盟主,你有权有势,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槿夕只是一介低贱的女子,活着本来就是为了赎罪。”顿了顿,直对着符廷的鹰眸,眼泪情不自禁地滑了下来,酸涩着抖动着唇角,“我不是懦弱,不是将就,只是无可奈何。”
无可奈何地选着无法选择的终身大事,无可奈何地看着心中那一直眷恋的男子将感情付之另一个女子。每天窝囊着忍受着丫鬟们的欺负,夫君的冷眼,亲人的利用报复。
符廷怔怔地松开手,呆愣地看着槿夕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后诺诺地走出书房,脑袋一阵嗡嗡作响。他想过她的忍声吞气,想过她的故作懦弱,想过她一再地退让,只是没有想到她是如此一个傲然的女子。可这一切地傲然是为着那一个她心尖上的男子吗?
许久,寂静的书房,空荡的内间,安鉴毕恭毕敬地踱步进来,半跪在符廷的身前,符廷叹息着回过身子,凝重道,“去查一查上官槿夕嫁入符羲山庄之前发生的所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