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地下室,汩汩的水流声在摸不着的前方流淌而过,四周泛着一波又一波的霉气,上官槿夕一手按着乱跳的心脏,一手捂着鼻子,小心翼翼地按着自己的感觉一步一步地往下走着。
“啊!”一只鬼鬼祟祟地乌黑东西忽的从上官槿夕的脚底溜过,滋滋的声音在看不见的地底回荡着,上官槿夕蹬坐在地面上,摸着冰凉腻滑的墙壁,颤栗地挪动着身子。
“你是谁?”一把粗哑的嗓音从墙壁的另一面穿透过来,上官槿夕骇色地竖起全身的警惕,手指轻敲着瓷砖,轻言低语,“喂,喂,有人是不是?”
良久,等到上官槿夕的心都寒了起来,一缕柔白的月光透过牢顶的小天窗,直射在阶梯处,把阶梯下的一片狼藉显现在眼前。上官槿夕惊骇地往上挪了几格,眼中冒着惊恐地黑光,颤栗地盯着那些灰白的头盖骨,蜘蛛网黑压压地网在小水沟上面的废弃物品上。
“你怎么会在这里?”墙壁的另一边忽而又传来一把陌生的嗓音,上官槿夕吞咽了口水,断断续续道,“符盟主把我押进来的。”
“哦?”分不清性别的声音重重地叹息,转而伴着黑夜的寂静幽幽道,“你是他的什么人?”
“我是他的夫人。”上官槿夕一字一句地应道,眼珠子直盯着那些纹丝不动的东西,咬着唇瓣努嘴,“上官槿夕。”
“上官槿夕?”疑惑的声音又传了过来,槿夕根本没有心思去考辩,眼前那些寒心地尸骨早已淹没了她所有的思索,恐惧溢满了心口。想不到像商盟和符羲山庄这种打着正义旗号的地方居然有比天牢更加嗜血的地牢。
“你把手伸到墙壁的小洞。”冷漠的声音又悠悠地命令道,上官槿夕木讷地蹙了下眉头,缓缓而又韩怕地把手放在墙角摸索着,一个竹孔般大小的洞穴隐没在黑暗处,一块明黄布卷缓缓地递了过来,上官槿夕好奇地拽到手心里,清幽的声音又一次严厉地命令道,“把它交给上官将军。”
“上官将军?“上官槿夕身子一颤,除了上官镕谟,这个慕容王朝就只剩下瑞王爷是掌着三分之一兵力的将军。
墙壁那一边的人正踌躇着要开口,一道白茫茫的剑光从上官槿夕的眼前冷狠地迅速划过,“啊!”一声滑破寂静的黑幕……
深夜,兰凝居,红枫随着清风幽幽地飘落,云溪和桐儿倚着简陋的门栏,伸长着脖子张望着竹门,桐儿局促不安地抓起云溪的袖子,“云溪姐姐,小姐怎么还不回来?刚才经过大少爷的靑珽阁时,大少爷已经回来了呀!”
云溪拽拽不安地绞着手绢,惨白地唇瓣咬着一丝丝的血痕,黑袍的安鉴诚惶诚恐地踏入竹门,浓黑的横眉紧紧地蹙起。云溪和桐儿着急万分地冲到安鉴的身前,慌张地问道,“安鉴,我们家小姐呢?”
安鉴晦涩地敛下眉头,欲言又止,云溪咬着牙根,一把拽上他的袖子,眼泪巴巴地落下来,大声吼道,“我家小姐到底怎么样了?安鉴,你快说啊!”
“夫人……”安鉴抿着嘴,诺诺地吞吐,“被大少爷关在地牢里。”
“什么?”云溪踉跄地后退几步,“盟主怎么可以把小姐关在那种地方?”语毕。如雨的泪水沿着脸颊边汩汩地流满下巴,跌落在衣襟处,安鉴心疼地抚上她的秀发,云溪一手拭着泪水,一边张牙五爪地控诉大嚷,“小姐到底做错了什么,在将军府里被大少爷欺负,嫁给了你们盟主,要被你们符羲山庄的人一个个地欺负。”
“云溪,你冷静一点!”安鉴抓住她在空中乱捶的手,铮铮地吼道。
“云溪姐姐,我们去找盟主吧。”一边比较冷静的桐儿眼睛红肿地念道,云溪一个激灵回过神,重重地点头,一个大力推开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安鉴,拉起桐儿的手直往外横冲直撞地飞奔出去。
靑珽阁,雪白的纱帘在清风中悠悠地飘荡着,坐在案几边的符廷手执着湖笔,眉头紧紧地纠结成一块儿,上官槿夕眼泪婆娑地抱着文锡的场景在脑海中挥散不去,死死地纠缠着他的心脏,杂乱无章地冲刺着他的血液,咯得他无法言语,无法思索。
窗外,一株高大的榕树摇摇欲坠,散落下来的枯叶随着回荡的夜风在窗口流连忘返,几叶残破的绿瓣胆大妄为地滑进半启的纸窗,悄无声息地斜躺在冰寒刺骨的地面。符廷扔下手中的笔墨,高大的身躯立在柔白的弯月之下,屏息凝神。
门吱呀一声被人用力地推开来,符廷挑起浓眉,愠怒地扫向不请自入的婢女,桐儿和云溪梨花带雨地挪动脚步到符廷的跟前,扑通一声,两人齐齐地跪在地面上,“盟主,求你放了我家小姐,小姐她……”
云溪话未完,玲珑和几个家丁脸色苍白地冲进书房,簌簌地跪下,上气不接下气地禀告道,“大少爷,别院失火,大部分的厢房已经被烧成了灰烬。”
“什么?”符廷身子一个踉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前所未有的恐慌如冰雹重重地砸到他的头顶,云溪和桐儿一听,徜徉下来的泪珠停住在眼角,脑袋一阵轰鸣,只觉得眼前一阵旋风袭过,口中诺诺地念着,“小姐……”
别院地牢,当符廷大步流星,东走西撞赶到时,零星的家丁拿着水桶扑灭着最后的几处火苗,安鉴愁眉苦脸地立在烧毁的厢房外面,见着符廷那纠结成一团的脸色时,惨淡地低下头,黯然道,“地牢下找不到夫人的信物,但是里面的尸骨难以辨认,可能……”
“没有可能!”符廷握紧拳头打在腐朽的木头上,咬着牙根,忍着锥心的悔恨和伤痛,疾言厉色地命令道,“调动符羲山庄的所有侍卫,一定要将上官槿夕找回来,死要见尸,活要见人!”
“是,大少爷。”安鉴抱拳领命,回身扫过相互搀扶,泣不成声的桐儿和云溪,内疚地疾步跃身消失于残破不堪的别院。
云溪推开一直紧抓着她的桐儿,怨恨地冲到符廷的身前,仇视着瞪着他控诉地咆哮,“符盟主,为什么要这样对小姐,一个是上官镕谟,一个符廷,你们到底要折磨小姐到什么样的境地?她已经退让了这么多,自己一个人承受着你们的左右夹攻,小姐是人,不是你们手上的玩偶,不是你们可以随意丢弃玩弄。”
云溪的控诉一根根地压在符廷的心坎上,比那秋夜的寒风更加寒入心肺。符廷僵硬地冷笑,飘絮中的落叶盘旋在他的眼前,映着那夜幕中黯淡的星光,初见时那个会调皮娇笑的女子,如今已经被他弃弄得尸骨无存。
“云溪丫头。”一旁的玲珑轻哼着责备道,符廷一拂袖子,转过身,凝重地扫过云溪和桐儿核桃般肿胀的眼睛,坚定地保证道,“我一定会把你家小姐找回来。”
云溪轻哼,找回来又如何?如果小姐真的福大命大,倒不如就这样离开这里,隐姓埋名,过上普通人家的苦日子也好过当个只有头衔的空壳子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