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抬棺的人步入陵墓,殇君觉得自己的每一个脚步都如此的沉重,甚至疼痛,好似她的脚踩在尖刀上一般。
看着母妃的棺木停放在明黄色的棺木旁边,殇君的心顿时被撕了碎片,她曾经告诉过自己,要让母妃成为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可她如今做了什么,不止没有让母妃成为最尊贵的人,甚至还让她屈居人下。
“王爷,时辰要到了,祭师大人要开始祈福了。”跟随殇君通入皇陵的礼部侍郎低声提醒道。
殇君淡淡的看了礼部侍郎一样,没有说话,却走向那朱红色的单凤棺木,定睛许久后伸手缓慢的推开。
“王爷。”礼部侍郎被殇君的举动所惊吓,忙想出声阻止,却被殇君另一个举动所惊呆,发不出一语。
只见殇君从艳妃的黑发中抽出一只白玉金凤钗,然后一手挽住自己的长发,另一只拿着金凤钗的手竟然毫不犹豫的划了下去,瞬间,青丝已断。
“母妃,一路好走,殇君只能送你到这了。”低声呢喃,殇君绝艳的容颜苍白无色,最后一次凝望着那美颜的玉容,之后把发丝放入棺木之中。
“盖棺。”低沉而忧伤的语调自殇君的口中传出,她不在回眸,只为僵直着身子,步伐果断的朝外走去。
看着从皇陵中走出的殇君,皇陵外的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只因那原本顺滑的墨发变得零碎不堪,殇君做了什么,不言而喻。
“殇君,你竟然把头发剪断了。”傲城神色莫名,只用心疼的目光看着那断落在肩处的发丝,曾经,他是多想用手来抚顺这一头秀发,如今,她竟然这般狠心,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她竟伤心到如此的不在留恋吗?
“若不然呢?这世间的一切都是皇朝的,而我除了这一头青丝之外又能用什么陪伴母妃呢?”殇君淡漠的问道,语气不带一丝嘲弄,可听在傲城的耳中竟然分外的刺耳,他想告诉殇君,若是她愿意,这皇朝的一切自己都可以给她,只要她能留在自己身边,可他同时也知道,殇君已经不会在意了,只因那个让她在意的人已经去了。
“殇君。”傲城轻叹一声,发觉自己竟然说不出一句安慰她的话来,这就是皇室啊!他们懂的谋略,懂的手段,却从来不懂如何安慰一颗受伤的心。
淡淡的摆了摆手,殇君读懂了傲城眼中的含义,可惜,这却是她最不需要的东西,因为她是皇室中人,最不需要的就是安慰与怜悯。
“请祭师大人祈福吧!”殇君淡声说道,即使她从未相信过祭师的祈福可以为母妃带来什么,可她依然愿意欺骗自己,祭师的祈福可以为母妃的下辈子带来幸福。
傲城不在多言,起身走出御驾,站立在皇陵之口,沉声吩咐道:“请祭师大人祈福。”
跟随傲城的步伐,傲悟与傲然也从马上下来,站定在傲城左右二旁,只有殇君依旧杵在原位,纹丝不动。
“殇君?”傲悟沉声一唤,不明白这个时候为何殇君要作出此举来。
无声的摇了摇头,殇君无视所有人惊疑的目光,只是久久的看着皇陵,这个将会埋葬母妃一生的地方。
随着祭师大人缓缓的走来,殇君依旧无动于衷,只是用那双含着哀伤的凤眸看着皇陵,那是一种刻苦铭心的痛。
“请傲王爷上前,我要开始为先皇祈福了。”祭师大人身着月白色的长袍,目光悠远而宁静,声音平和到了及至,他看向殇君的目光是那般的包容,好似能了解她的一切痛楚一般。
被祭师大人的目光所震动,殇君露出一丝苦笑,摇头道:“不必了,请祭师大人祈福吧!殇君……殇君只能静静在这里为母妃祈福。”祈福之人应是皇室只血脉,可她却是……傲文所恨之人的血脉,这个把她疼入骨髓的男人,她已不能回报,现在她能做的只是不要玷污了他的安魂罢了。
祭师大人的目光极为透彻,好像能看穿殇君心中所想一般,那目光带着不符合他的年纪应有的怜惜之色,他缓缓的点了点头,道:“祈福只求心灵,行事其实并不重要,既然傲王爷如此说,那便如此吧!”说完,祭师大人抬步走过傲城身边,双眸紧闭,双手食指交叉,仰望骄阳,口中念念有词。
待约有半个时辰后,祭师大人这才缓缓的睁开眼睛,双指依然交握,二个食指却相对,只见他把食指凑到唇胖,并且咬破舌尖,以血沾染食指,之后抬步无比恭敬的走到皇陵的入口处,用站满了鲜血的食指在入口的门上画上一道诡异无比的符咒,并扬声道:“愿吾神永保我皇安魂,愿吾神永佑我大傲繁荣昌盛,成为人世间的天府之国。”说罢,祭师大人又无比庄重的俯身行礼,三叩首后方才起身。
“祭师大人,辛苦了。”傲城等人来到祭师大人的身旁沉声说道。
祭师大人轻摆了下手,神色温和中带着一种悲天悯人的漠然:“这都是我该做的,任何人生来都有自己的使命,就如陛下一般,所以,请陛下明白自己的责任,有些事情既然是不可强求的,就请陛下不要逆天而行。”
祭师的话让傲城的心微微颤动,他惊讶的看着祭师,面容却是沉了下来,只淡声道:“朕是这天下之主。”
祭师大人无声一叹,却没有在多言,有些事情天已注定,就如那艳妃一般。
“来人,送祭师大人回府。”傲城不再多言,沉声吩咐道,脸色深沉,之后转身走向御驾,不在看任何人一眼。
可祭师的话就如镶嵌一般的刻在了傲城的心中,不可强求,不可强求,为何不可,这天下都是他的,为何他又不能得到他所爱的人呢!
回皇宫的路上,殇君一反来时的沉默与冷然,绝艳的面容上竟然浮现了几丝微笑,这一幕让所有的大臣看了不由心中苦笑,这傲王爷究竟是怎么回事啊!到底是假伤心还是真伤心到傻了?
殇君的心思旁人自然不得而知,她之所以笑了,是因为她闻到了浓郁的花香味道,那是百花羞的味道,她知道这是属于冷容的味道,看来他们来了,只是不知道王叔是否也在,目光下意识的扫向香味传来的地方,却看见那粉纱一角,殇君更加可以确定来人正是冷容了。
眼里极好的冷凡已经在殇君看见冷容之时有所察觉,他目光坚定而冷然,对上那骑在白马之上的绝色之人,口型微动。
殇君自幼时便习得唇语,自然读懂了冷凡的话语,不着痕迹的看了下众人,只见他所关注的傲城等人都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心中松了一口气,当下小心的用唇语回道:“午夜十分,入宫接我。”
殇君明白这是他唯一的机会,若是此举不成,只怕这一生她都要被囚禁在这深宫之中了。
看着皇室队伍越走越远,直到不见了踪影,冷容气恼的从草丛中起身,怒视着着冷凡:“你做什么拉着我,你没看见君少就在队伍中吗?”
冷凡亦冷冷的看着冷容,回道:“你忘记了君少传来的嘱咐了吗?”
“那又如何?难不成眼见着君少就这么回宫?倒是直接掳人来的实际。”冷容冷笑一声,不甘示弱的回道。
“你疯了不成?你没看见那一队人马?你以为你凭什么可以掳人?凭你手中的鞭子?”冷凡冷哼一声,沉声问道。
“就凭我手中的鞭子又如何?难不成你怕了?还是说你忘记了我们从小的教导?你以为君少被囚禁了你就可以自由吗?”冷容眼美眸中闪烁着嘲弄之色,声音尖锐而刺耳。
听着这话是出自自小一同长大的冷容一口,冷凡着实怒极,一反往日的冷酷之态,喝声道:“你胡说什么,我何时有过这样的想法,若是我今生存过此念,定叫我死无葬身之地。”
“你们别吵了。”冷星轻叹一声,出声阻止道:“冷容,冷凡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吗?这里面说我们任何一个人可以背叛的话都可以,唯独冷凡不会。”
“还有你,说话都不经过大脑的?那样的毒誓岂可随意的发?你当你的命是谁的?你的命是君少的,没有君少的话,便是你想死也不可以。”冷星收敛了脸上的笑容,沉声说道。
“冷星?”冷容看着难得一见寒了面容的冷星竟然心生恐惧,不过依旧倔强的说道:“我不认为刚才我们出去救君少会失败。”
冷星轻叹一声,实在无语,这冷容也是个八面玲珑的角色,却偏偏在这个问题上乱了心神:“冷容,你以为君少想走会走不了吗?她要进宫为了什么?是为了正大光明的离去,为了带着傲世亲王这个头衔离去。”
“你的意思是说君少她在计划些什么?”冷容蹙眉看着冷星。
冷星摇了摇头:“君少的心思我猜不透,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君少想要孤身离开很容易,不过他没有这么做肯定是其别的原因,所以,冷容,不要冲动,君少怎么吩咐就怎么做,莫要忘记了王叔教导我们的话,第一条就是要服从君少。”
“我明白了。”冷容点点头,她是冲动了,扭头看着寒着一张脸的冷凡,冷容低声道:“冷凡,是我考虑不周。”
冷凡摇了摇头,他能理解冷容的心情,他同样也是心中焦虑,毕竟君少的出境他们一点也不清楚,对于自小便教育要把君少放在第一的他们来说,这是难以忍受的事情,所以,冷容会是了分寸也实属正常。
“冷凡,今夜天就要变了,你、我、冷容,也许是最后一次见面了。”冷星眯了眯狭长眼眸,漫不经心的轻笑着。
“胡说,冷星,你要相信君少。”冷容笑颜如花,她一直相信那个带给她无限惊艳的少年,那个有着妖般之智的君少。
冷凡认同的点了点头,墨黑的眼眸眺望皇宫的方向,他明白,今夜注定是个血煞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