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王府邸大堂中,殇君斜卧在软塌之中,手中把玩着一个精致的白玉杯,晶莹如雪的面容倒映在杯上,显现着异常透明。
风语与风言站在两旁,一个唇边含着似是而非的浅笑,一个面色正凛冷酷。
而大厅内,静默的仿佛掉下一根针都能听见,在场的仆役、丫鬟更是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生怕惹恼了眼前这个看似好脾性的主子。
其实他们在傲王府这么久了,多少也是了解一些这个傲王爷的,虽然性子娇纵了些,脾气也大,规矩也大,可却从未要过人命,带人也极为大方,是个纸老虎。
只是,今日的他却与往常有许多不同,那一向含着的眼眸不再是以往风流的淡笑,而是一抹冷笑,让人不经意间便可看见那幽黑、冰冷,那好似不把任何人、事、物放在凤眸,像是幻想,如深渊、寒潭般让人竦栗,心生畏惧。
“你们可知本王今日叫你们来做什么?”微微启唇,淡淡地话语却使得那些下人心里叫嚣的厉害,也因此错过了殇君眼中一闪而过的决绝。
“噗通”一声,所有下人忙跪下请罪,声音带有些许颤抖:“奴才们不解,请王爷明示。”不管有没有错,先跪下总是没错的。
目光漫不经心的扫向一直低头擦着额上冷汗的管家,殇君淡淡一笑,漫不经心的摇弄着手中的团扇,一派风华,只是那黝黑的眼眸中确实一片血色:“本王发现本王这王府中从来没有秘密,本王做了什么事情似乎外面的人都知道,管家,你说说这可有趣没有?”
听了这话,管家的心都跳到嗓子眼了,连忙叩头道:“王爷明察,奴才可什么都不知道啊!”
“嗯?”殇君微微扬眉,浅浅一笑,居高临下的看向跪在地下颤抖不已的所以人,淡笑道:“你们这么怕做什么?本王只是想问你们一点问题而已,不要怕。”殇君嗓音越是轻柔,越是让底下的人心中生寒。
见底下的人全部不说话,殇君倒是不以为意的轻笑出声,只是在别人的耳中却好似魔音一般。
“昨晚,是谁给太子报的信?老实给本王说出来,本王可以恕你无罪。”漫不经心的说出让人心惊胆颤的话来,殇君那魅惑的眼眸更是列冷森寒。
“奴才们不知啊!”地下的人齐声说道,一一讨饶。
话音刚落,殇君就轻拍起了掌,是那唇边依旧含着浅浅的笑意,却不知他的心中已经怒火冲天了。
“好一个不知,看来不用些手段,你们真要把本王当成纸王爷是吧!”
听着殇君的话,所有人脸色一白,因为殇君猜中了他们之前的心里,只是,此时他们再也不敢如此想了,看着那虽笑却冷的渗人的唇角,哪还有人敢把他当成纸老虎、纸王爷了,他们不管他叫修罗王爷就不错了。
“既然没有一个人出来承认,那么就别怪本王狠心了,风言,把管家给本王脱拖到庭院,本王亲自实行家法。”说罢,殇君从软塌上起身,率先走了出去。
当管家被五花大绑地绑在木桩上的时候,王府内的所有下人都风语聚集在此,脸上都布满了惶恐的神色,生怕下一个就轮到自己。
微微一笑,殇君俯身,语气轻柔:“管家,就由你先起个头了。”说完,诡异的眼眸漫不经心的扫向院中的所有人,微笑道:“因为管家是你们头,所以就先由他开始,若是没有人站出来承认的话,那么,本王不辞辛劳,让你们一一尝试一下这个鞭子的味道。”说完,手中的红鞭‘啪’的一声甩了出去,狠狠的抽在管家身上。
倔强的咬着唇瓣,管家愤愤地转过头,看着站在庭院中的一身血红,翩翩广袖,衣摆拖地,手持红色软鞭,唇边含着一抹让百花都羞涩笑容的殇君,竟觉得在这炎炎夏日,硬生生的让他打了个冷颤。
“看什么看?”在管家膝盖处狠狠踢了一脚,风语大声喝道。
狠狠地剜了风语一眼,管家心中生恨,暗道,好一个奴才,等我回了宫中跟陛下禀告的,非让你见识一下我的列害不可。
思绪还为收回,就被刺骨的疼痛袭上身心,痛苦地叫了出来:“啊。”
对于管家那恐怖的惊叫声,在场的仆人皆惊吓到了,不约而同地往戚管家身上看去,只见那干涩的老皮已经被抽出二道口子,皆血肉模糊,不由的,心中全部一颤,往日不是没有见过主人责罚奴才,用的也是鞭子,可哪有打二下便出现这样的效果的,心中害怕,所有人护望着,恨不得能立刻揪出那人来,免得让自己受罪。
那恐怖的叫声停在殇君耳中却不痛不痒,只是轻笑一声,漫不经心的把弄着已经收回的鞭子,淡声道:“还没有人说吗?”
人群中依旧静默一片。
殇君轻点下头:“很好,很好。”‘好’字为落,手中的鞭子又扬了起来,狠狠的抽在管家的身上。
紧接着打了几鞭后,管家的呼吸若游丝般,充满恨意的目光看向殇君,幽幽的张口道:“傲……王爷……我是……陛下……的……人,你敢……如此……对……我……就不怕……陛下……吗?”
殇君怒极反笑,眼底缓缓的浮现嗜血的笑容,配合着管家身上溢出的血,显得异常诡魅、邪肆。
鞭子在空中甩了几下,殇君冷笑一声,手中的鞭子似有了生命一般,殇君不在反复停下来,而是接连的甩在管家身上,待收回鞭子之时,所有人才发现管家身上的伤口并未增加,只是在原有的伤口处扩大而已。
惊恐的看向殇君,所有人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自家王爷使了一手好鞭子,只是,这鞭子却要拥在他们身上了。
红唇轻扬,殇君似乎很好心情一般,微笑道:“风语,把我准备好的水拿来,我们不能让管家就这么昏过去。”
“是。”风语沉声应道,没一会便抬着一桶水走了出来。
殇君淡淡的看了风语一眼,风语立马会意,从桶中舀出一瓢水,泼向了管家。
只见那已经陷入昏迷之中的管家突然嘶叫一声,如同负伤的猛兽一般凄厉:“王爷,真是不是我。”
冷冷一笑,殇君淡漠的看向所有人,冷声道:“如何?还没有人出来承认吗?”
人群中依旧如刚刚一般,静寂。
殇君薄唇一挑,凤眸冷凝一片:“还没有人出来,本王也累了。”话一出口,殇君顿了一下,看着所有人闪过欣喜的神色,嘲弄的勾起了嘴角:“风言,你来代替本王。”说完,手中的鞭子扔向了风言,自己则一撩衣袍坐到了风语早就搬出来的软塌上。
慵懒的伸了个懒腰,殇君玩味的笑着,扬唇道:“别说本王不给你们机会,你们可以互相举报,举报这本王有赏。”说完,殇君斜卧的靠着软塌,静等着他们的回答。
不出殇君所料,没一会,就有人站了出来:“回王爷,李四是奸细。”
“王爷,我不是,他才是。”李四赶忙回道。
“王爷,王翠是奸细。”
“王爷,李然是奸细。”
“小王才是奸细。”
“你是奸细……”
“你才是奸细……”
“你是……”
院内一时乱成了一团,殇君微微蹙了下眉,风言立马把鞭子在空中扬起,之后狠狠抽在地上,也成功的让所有人住口。
“刚刚说的名字的几个人站出来。”殇君淡声说道,半歪着头,眨着黑亮而尊贵的凤眸,好似天上谪仙一般,只是,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了,殇君不是谪仙,而是有着谪仙外表的修罗。
点到名字的几个人不安的站了出来,殇君弯了弯嘴角:“说吧!你们都是谁的人?”
“王爷,冤枉啊!”
“冤枉啊!王爷。”
叫屈声此起伏彼,纷纷叫着自己的冤屈。
殇君冷笑一声,狠狠的点着头:“好,很好,还没有人站出来是吧!那就别怪本王了。”说罢,扬声吩咐道:“风言,给我卸了他们的四肢,我倒要看看他们说不说实话。”
“是。”风言应了一声,手中的鞭子一甩,卷起其中一个人,在所有人还没有看清怎么回事的时候,那人已经痛楚的大喊一声,而后,地上出现一个卷曲着四肢的人,痛苦的在地方蠕动着,好似一条断了蛇骨的软蛇一般,让人瞧着心中惊恐万分。
“下一个。”殇君好似没有瞧见那人一般,淡淡的开口道。
“王爷,饶命啊!”
“饶命啊!王爷,我说,我说。”
红唇轻扬,殇君凤眸流光溢彩,却诡异无比:“如何?除了他们还有别人要说些什么吗?机会可只有这一次了,若是不好好把握住的话,呵……”话为说完,殇君轻笑出声,微眯着凤眸:“本王近日倒是有兴趣弄一个蛇池,这下倒是有了好养料了,想必吃了人肉的蛇长得应该是及壮吧!”说着,竟以询问的目光看想风语。
别说旁人,就连风语听了殇君的话,脸色都是一白,胃里泛起酸水,见殇君以询问的目光看向自己,风语苦笑一声,点着头:“是,王爷,人肉是极为养蛇的。”
“王爷,我错了,您饶命吧!”
“王爷,我家上有老,下有小,您饶了奴才吧!”
所有人看着殇君那冷冽阴森的眸光,都知道殇君刚刚绝对不是在开玩笑,他说得出,做的到。
把弄着自己的手指,殇君满意的点点头,露出浅浅的笑容,漫不经心的睨视着又一批站出来的人,红唇一嘟,竟好似天真的孩童一般:“你们说你们,早些说多好,何必受这些惊吓呢?”说着,素手一扬,指向其中一个人,好似无奈一般的说道:“风言,把这人的眼睛给本王挖了,瞧着就不舒服呢!”
那人一惊,吓得尿了裤子,软了膝盖,只能连连讨饶:“王……。”‘爷’字未出,已经痛叫一声,双手捂住眼睛,而那鲜血却是怎么也捂不住的,只能疼痛的在地上打滚。
“这二人倒是做了个伴。”殇君轻笑一声,目光又看向他人,好似在寻找下一个人般,目光所到之处,皆惊恐不已。
冷冷的勾了下唇,殇君收敛了笑容,寒声道:“本王没有兴趣在跟你们玩了,还有没有人要站出来?”
见那一片,所有人缩着一堆,只是用恐慌的眼光看向自己,殇君心中冷冷一笑,星眸一转:“把这几个人送到该去的地方,本王不想在看见他们了。”
话音一落,风言与风语已经纵身来到那几个人身旁,手起刀落,瞬间院内被鲜血染成了一片,散发着一股腥甜味道,让人作呕。
剩下的人已经惊恐的没有了知觉,只能睁着惊骇的眼睛看着下达命令的殇君,竟不知道‘求饶’二字怎么说了。
轻描淡写的扫了他们一眼,殇君素手一挥:“带他们下去,在盘查一下,只要有可疑的,你们应该明白怎么做。”说完,鲜红的身影已经消失于院中。
剩下的仆役抖动着身子,用充满无助、恐慌、惊悸的眼神望着风语与风言,只求他们不要像王爷一般残忍,只是,他们忘记了,刚刚虽然是殇君下的命令,可毫不犹豫动手的人可是他们,与其祈求风言与风语,还不如祈求老天来的实际些。
自从傲王府上出现血煞事件,四处风声骤然渐起,谣言更是满天飞,四处都评论着殇君。
有人说殇君像他的母妃一般,是个妖物。
有人说殇君这种嗜血的性情是与生俱来的。
有人说,宁可得罪阎王也不要得罪傲王爷。
有人说美人如花,却是带毒的,你们瞧傲王爷就知道了。
只是,后来这些谣言却似沉入深海一般,悄无声息。
只有一件事是毋庸置疑的,从那之后,朝廷中人把视线越来越多的放在殇君的身上,探究、恐惧、深思、不屑、鄙视……,而这些不在是因那绝色的容颜,不在是因傲文的宠爱,亦不在是因那娇纵、狂肆的性子。
傲文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正是在早朝上,刑部尚书不卑不亢,甚至有些义愤填膺的在所有人面前,狠狠的奏了殇君一本。
傲文听了殇君的一番作为,心中真是惊异不已,要知道殇君在傲文心中只是一个孩子,可那些手段,哪是一个孩子会有的?
轻叹一声,傲文紧紧的蹙着眉,只能佯怒的看着殇君,沉声道:“殇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从实给朕说来。”
殇君一身红色锦衣,跪在那里,倒是一朵盛开的牡丹花般,只是经过了那件事后,在没有人会觉得他是那娇艳的花朵了,反而觉得他是一条色彩斑斓的毒蛇,指不定什么时候咬你你口呢!
“父皇,儿臣只是惩罚了几个下人而已,到不想惊动了刑部的人。”殇君漫不经心的说道,星光还特意在刑部尚书的脸上停留几秒,直到把那刑部尚书看的打了个冷颤,这才意味深长的收回目光。
“皇上,傲王爷此言差异,您是没瞧见那些人,若是惩罚的话,傲王爷手段未免太过残忍了些。”这时,又冒出一个人来,痛心疾首的向傲文说道。
殇君冷哼一声,微眯着凤眸:“便是如此,那也是我府中的事,你管的未免太过了。”
“放肆。”傲文低喝一声,摇着头,实在不知道该从哪管起,毕竟以往一直都是纵着他的性子的。
见傲文呵斥了殇君,那刑部尚书又上前进谏道:“陛下,傲王爷不止是如此,还把您送去的管家,王公公给打死了。”
什么?不止是傲文,所以人都大吃一惊,敢把陛下赏赐的人打死,自古以来,这殇君只怕也是第一个啊!
“殇君,看来以往是朕太惯着你了。”厉喝一声,在此时,傲文也不知该如何保殇君,只怪此事他做的太过决绝了,若是不喜欢那个管家,打发了便是,何苦弄出人命来呢!
“父皇。”跪在地上的殇君委屈的看着傲文,声音娇气极了,那华丽的凤眸好似在控诉自己的委屈一般。
“来人,把殇君拖出去,重打二十大板。”傲文缓缓的说着,最后竟不忍的闭上了眼睛。
见傲文真要动刑,傲城与傲悟竟一同沾了出来:“父皇开恩,殇君也是一时任性,年少轻狂,儿臣愿带他受过,以后定加倍悉心教导,父皇,儿臣求您开恩。”说着,傲城跪了下头,连连叩首。
傲悟也学着傲城的样子,用力的磕着头,并大声说道:“父皇开恩,殇君年少,还不董事,儿臣愿意代他受过,请父皇开恩。”
傲文紧闭的眼眸缓缓的睁开,染上了暖着,轻点着头,目光看向站立在那的傲然的时候,带了丝丝不悦,心中暗道,这个傲然,自小便是这副样子,没有一点兄友弟恭,难道弟弟受了处罚,他便高兴了?
傲城见傲文的情绪有了变化,顺着目光看见挺拔的站在那的傲然,悄然的递了一个眼神。
傲然见了,心中冷哼一声,即使不悦,不依旧还是跪了下来,低声道:“父皇开恩,殇君弟弟还没有成年,若是打坏了该怎么办啊!儿臣身为兄长,没有教导好弟弟,是儿臣的错,即使要罚也该罚儿臣才对。”傲然说的不甘不愿,傲文听的心中也不喜,不由的轻哼一声:“你们起来吧!”
“是。”见好就收他们都明白,其实他们都知道父皇不想惩罚殇君,只是碍于脸面不得不如此,而此时,他们已经给了父皇台阶,就不需要他们继续演戏了。
“殇君,你可知错了?”文城沉声问道。
殇君嘟着红唇,点了下头:“儿臣知错了,父皇您别生儿臣的气了。”
“真的知道错了?”傲文还是作了作样子,在他看来,其实殇君那些事情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死了个把人的,除了手段残忍一些以外,也没有什么,毕竟皇家之人,最要不得的便是心软了。
“儿臣真的知道错了。”殇君底着头,轻声回道。
“既然你知道错了,而你皇兄们又为你求情,朕就从新发落你,罚你停俸三个月吧!”说着,傲文递给眼色给殇君。
殇君微微露出一丝笑意,谢恩道:“儿臣谢父皇。”
“恩。”傲文假装深沉的点点头,扬声道:“也要谢谢你几位哥哥。”
“是。”殇君应了一声,从地上起身,来到傲城身前,身子一倾,轻声道:“殇君谢谢太子哥哥。”
“殇君弟弟客气了。”傲城微微一笑,不露声色。
来到傲悟面前,殇君顽皮的嘟了下唇:“殇君谢谢二哥。”
“你呀!”傲悟轻叹一声:“以往都道我是最暴躁的,哪想你这脾气……罢了,下回听话些。”
点点头,殇君不情愿的走到傲然面前,草草的鞠了个礼,淡声道:“殇君谢谢三皇兄。”
“不必。”殇君不情愿,傲然也想受殇君这礼,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
傲文满意的点点头,这才对嘛!兄友弟恭,做哥哥的就是要让着点弟弟,不过,目光转向已经回到位置上站定的殇君,心中一叹,也该是管管的他的时候,不能什么都由着他来,若是在纵着下去,以后他可该怎么办啊!
手一挥,傲文身旁的侍者朗声道:“下朝,傲王爷留步,陛下宣您到艳宫去。”
本来已经迈步离去的殇君,停了下来,反身朝艳宫的位置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