殇君睁开眼睛的时候有些晕,他看着眼前的薄纱帐幔,竟觉得恍若隔世。
半侧着身子,殇君目光落在假寐之中的傲悟身上,眼底划过一丝诧异,之后后知后觉掀开盖在自己身上的丝被。
“嘶。”轻呼一声,殇君微微蹙眉,手不自觉的覆在右胸口处。
“殇君?”睡梦中的傲悟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半掩着星眸看着殇君,之后不敢相信的用力擦着眼睛,在定睛一瞧,唇边略过大大的笑容:“殇君,你醒了?你可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
“傲悟?”殇君不确定的轻唤一声,觉得自己肯定还是在昏迷中,否则傲悟怎么会在自己的床边?风言呢!风语呢!他们在哪里?目光有些慌张的在帐内寻找着,可除了傲悟以外,哪还有旁人了。
“是我,殇君,你怎么样了?我叫范蠡来,你等等。”傲悟用力点着头,肯定了殇君的疑惑。
双眸猛然睁大,一把拉过榻上的丝被裹在自己身上,戒备的看着傲悟,殇君凤眸闪过一丝杀意,冷声道:“你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傲悟没有反应过来,还沉浸在殇君已醒的喜悦中。
当黑眸与殇君的凤眸对上后,傲悟明白过来殇君的‘你都知道了’是何意,不自在的别过微红的脸去,傲悟沉稳的声音中带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涩:“殇君,我是有很多不解,很多问题要问你,不过一切还是要等你康复以后在说。”
唇边闪过一丝嘲弄的冷笑,殇君红唇缓缓一勾,扬起一抹虚弱的笑容,轻声道:“我是有很多话想告诉你,二哥,如果你知道了,不会怪我对吗?”
“当然了。”虽然在昏迷之中的殇君一直是娇弱的躺在那里,可在殇君特意展现罕见的娇柔的时候,傲悟还是迷了眼。
既然已经被傲悟知道了自己的女儿身,殇君就不介意利用一下身份上的优势了,黑眸放柔,声音也轻灵,柔柔的望着傲悟:“二哥,风言与风语在哪?我想见他们。”
“好,好,我这就给你叫去。”殇君的男儿身傲悟都很难抵挡,更何况是现在了,傲悟不禁自问,自己到底是怎么了?难到真的喜欢上了殇君?被这个答案吓了一挑的傲悟,突然站起身来,不顾殇君诧异的神情,落荒而跑。
“我去给你叫风言他们去。”人已不在,声音却远远的传来。
殇君轻笑一声,满含魅惑,这傲悟倒是有趣的紧,只是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实在是难办的很啊!若是旁人,直接让他消失即可,可偏偏傲悟的身份是皇子,若是贸然行事,只怕会不好善后,弄不好,还会把自己搭进去。
就在殇君想着下一步该如何走的时候,风言与风语已经撩起帐门走了进来,当看见床榻上丝绸裹身,一脸慵懒的殇君时,二人同时傻了眼。
“风语,去给我打热水去,风言,你去给我找一身干净衣服。”微微蹙眉,无奈的看着风言与风语的反应,殇君摇了摇头,看来风言与风语之前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君……少……你?”风语不敢相信自己所看见的,只能伸出手不停的指着殇君,话都说不清楚了。
“我怎么了?还不快去?”殇君冷喝一声。
风言推了一把风语,对殇君道:“君少,我与风语这就去,您先稍等。”说着,不着痕迹的对风语摇了摇头,拉着他出去给殇君张罗他的东西。
殇君面对风言的反应微微一笑,黑眸中闪过满意的神色,到底是风言,稳妥、沉着多了,遇事不惊,不慌的。
被风言拉出帐门的风语,一把甩开风言的手,不满的质问道:“风言,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好在风语还有些理智,没有直呼出殇君的性别问题。
风言轻叹一声,解释道:“我也是在那一天知道的,只不过一直不敢确定,所以才没有向你提起。”
“真的?”风语疑惑的看着风言,微微挑眉。
“真的。”风言肯定的回道。
“那好,这回就放过你,若是再有什么你先知道了,必须要告诉我。”黑眸斜睨着风言,风语眼仁里已经有了笑意。
“好。”风言淡淡的扯了一下唇角,多少知道风语的心思。
朗声一笑,风语好心情的说道:“我去给君少打水去了,你去给君少拿衣服吧!一会咱们军帐回合。”说着,便朝伙房走去。
风言也转身朝自己与风语的帐内走去,为殇君找能避免穿帮他身份又舒适的服饰去。
殇君舒服的泡在装满温水的木桶中,惬意的眯着眼睛,双臂随意的搭在木桶边上,墨长的黑发流泻在水中,好似上等的丝绸一般,柔顺极了。
伸手撩拨一下水面,殇君红唇中发出一声极为舒服的叹息,之后从水中起身,探手挑起木桶旁边的里衣,直接披在身上,随意的打了一个结扣,并扬声道:“进来吧!”
何为出水芙蓉?现在风言与风语算是理解了,按说,他们跟在君少身旁也许久了,怎么就从未发现过君少的身份呢!现在看看,一举一动都充满着少女的风情,哪里会是少年郎嘛!
“君少。”风言与风语低首轻唤,不敢直视殇君。
轻哼一声,殇君慵懒的斜卧在床榻上,单手支额,凤眸无限风情的斜睨着风语与风言,淡淡道:“我昏迷这几日发生了什么事情,一五一十的禀告我,不得隐瞒。”
“是。”应了一声,风言依旧垂着头,沉声道:“您昏迷之后,我与风言把您带回了帐中,本是范蠡军医为您治疗的……。”
“等等。”殇君轻唤一声:“把头抬起来,我就这么吓人不成?”
“是。”虽然依着殇君的命令抬起了头,可风言的眼还是不敢看向殇君:“就在范蠡要剪开您衣服的时候,二皇子闯了进来,不知为何,他阻止了范蠡的举动,后来把我们赶了出去,在之后的情事,我们并不知道了。”
紧紧的蹙了一下眉,殇君黑眸闪过一抹冷光,声音也沉了下来:“风言,你就这么放心把我交到傲悟的手中?我是否应该庆幸傲悟对我没有别的目的,否则,我现在能不能醒过来还是一个问题。”
“君少,您别怪风言,那种情况我们也没有别的办法,你受伤那么严重,如果不及时治疗的话,一定会性命不保的。”风语出声解释道,并且跪了下来。
殇君轻抿着薄唇,冷冷的看着风语,嘲弄道:“你以为这件事跟你没有关系吗?风语,往日你那么个玲珑的人,怎么偏偏在关键时刻犯了错误呢?是不是?你也想回谷中跟风情他们做伴了?咳、咳、咳。”一连气说了过多的话,殇君捂着胸口咳嗽了几声。
“君少。”风言担心的看着殇君,忙拿起一旁的外衣为殇君披上,之后又把绢布递给了殇君,轻声道:“您先把头发擦干吧!别感冒了。”
殇君淡淡的瞟了风言递给自己的绢布一眼,随意的仍在榻上,倒是把披在身上的外衣紧了紧。
“你先起来吧!”看着跪在地上不敢发一语的风语,殇君淡声道。
“谢谢君少。”不知为什么,知道了殇君的女儿身后,风语对殇君的惧意更是深了三分,俗话说的好啊!最毒女儿心,以往只觉得君少行事作风颇为狠辣,如今总算是明白了缘由。
似乎看出了风语的惧意,殇君轻笑一声,玉手漫不经心的摆弄着,凤眸却是流光溢彩,端是摄人心魂。
“风语,你怕我?”不是疑问,殇君肯定的说道。
身子微僵,风语忙摇着头,朗声道:“怎会,君少你玩笑了。”莫名的,风语就是觉得‘君少’二字,为殇君极为匹配。
红唇微扬,殇君淡淡一笑:“是吗?”
“是。”风语肯定的回道,可那眼始终不敢与殇君对上。
不在意的别过眼去,殇君含笑看着风言,启唇道:“风言,你可怕我?”
“风言不怕,您是风言一生所要追随的主人,只是,风言有一事相求。”摇着头,风言单膝跪地,目光充满了信任与交付。
“说来听听。”凤眸半眯,殇君慵懒的朝后靠去,看来才从昏迷之中醒来,身子还是吃不消啊!才说这一会子话,就累的紧了。
“风言希望君少以后以自己为重,莫要在做舍己为人的事情了。”说着,身子伏地,叩首。
殇君听了却是一愣,心中闪过一丝暖意,之后淡淡一笑,似不经心般问道:“即使那人还是你?”
“是,只求君少能保重自己。”再次叩首,风言沉声道。
红唇轻扬,一抹别有深意的浅笑闪现眼中,之后黑眸又平静下来,扬声道:“你起来吧!”殇君从未后悔过自己当时的举动,因为他知道,这一切都值得,他的一次遇险,将会换得风言永远的忠心,只是,他没有想到,那一箭会有那么大威力,以至于让他受了这么重的伤,甚至暴露了自己的身份,看来,他还是太过自信了,以为自己算准了一切,却不想人算不如天算啊!
“风言、风语,我不知道该如何跟你们解释我的身份问题,我只能说,殇君依旧是那个殇君,如果你们在意这个问题,即日起,你们便可自行离去。”淡淡的话语,殇君不含一丝情绪的看着风言与风语,他终究不能相信任何人啊!只能一再的试探。
“君少,你永远都是我们的君少,我们发誓一生守护的人是您,不是一个身份。”风语与风言齐声说道,有着从未有过的默契。
“好,你们终究没有让我失望啊!”轻点着头,殇君薄唇微挑,似一脸的激动。
“风言,现在傲悟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听你们所言,除了傲悟以外,也许范蠡也明了我的身份,如有意外……”话为完,殇君比了一个手势,喻意其名。
“明白了,君少,今晚是否动手?”风语收敛了心思,轻声询问,黑眸中闪过一抹杀意。
凤眸微眯,殇君淡淡的摇着头,红唇轻启:“傻小子,你当这军中是什么地方,在一切还没有弄清楚之前,不要贸然行事。”
颇为亲昵的称呼,让风语觉得殇君似乎又是‘傲王府’中那个嘻言浅笑的君少。
“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风语轻声询问,虽然他一向自诩聪慧,不过论手段、心计,他还是远远比不上君少。
“以不变应万变。”殇君浅浅一笑,淡声说道,既然到现在还没有一人来他的帐中,也就说明了,他的身份还没有曝光。
“就这么甘等着?”风语惊异的看着殇君。
“不。”殇君摇了摇头:“一会你去把傲悟寻来,我昏迷之中发生了什么,他一定知道,目前,我们只能从他那下手。”
“明白了,那我现在就去?”
“在等等,天黑之后在去。”殇君轻摆下手,语气颇为虚弱:“我要休息一会,你们去外面守着,若是有人问起,就说我睡了。”
“是。”风言与风语齐声道,见殇君闭上了眼睛,默契的转身朝外走去。
本是闭了双眼的殇君,突然睁了开来,凤眸闪过一抹幽暗之色,极为阴冷,而后又缓缓的沉寂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