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哥!”白花花的眼中只剩下那只快要击上苏尘慕脑袋的左掌,世界停止了呼吸,周围一切都静止了,耳边听到的是自己粗重的喘气声和猛烈的心跳声,头脑里不停回放着与老哥在一起的幸福日子,回放着老哥那张充满温柔充满阳光的笑脸,眼下,这个与老哥长得一模一样、性子却完全不一样的男人,他就要为了救自己而被那个看起来就可怕的左掌击中,弱弱的我可以为他做点什么吗?变态乔,对,要是变态乔在这儿就好了!
就在白花花泪流满面地看着苏尘慕时,“咻”的一声,箍住某花的手臂被猛地弹开,某花本能地往倒在地上的独眼男看去,却发现他的手臂上有道长长的刮痕,鲜血直冒,还未等某花反应过来,只听“啊”的一声,某花抬眸向声音的来源看去,黑衫男那快要挨上苏尘慕脑袋的左手上稳稳地插上了一把雕花匕首,鲜血源源不断地从手掌向下滑落,瞬间染满整只手臂,黑衫男低吼一声,艰难地用右手紧紧捂住被匕首扎破的左手,充满血丝的眸子凶狠地望向某花的身后。
白花花还未回头,一道高大的身影率先一步走到她身侧,淡淡地对某花说了一句“放心,有我在”便如离弦的箭一般飞向黑衫男。
看着与黑衫男对打的熟悉身影,某花还定在原地纠结那句“放心,有我在”,不是一直都在想尽一切办法逃离这个男人吗?不是看到他就恨得牙痒痒吗?为什么听到这样简单的一句话会觉得心里顿时好踏实?又为什么在危机时刻想到的第一个人都是他呢?昨晚被绑架也是,今早差点被黑衫男拍死时也是,刚才又会期待他的出现……我到底怎么了?
“谁派你们来的?”乔楚翎一眼就看出这个黑衫男是花花口中那个差点弄死她的男人,也明白他的目的,于是,开门见山地问着被自己打倒在地的黑衫男,泛着杀气的褐眸冷冷盯着黑衫男,对于他的目的,乔楚翎非常介意,因为这个世界甚少有人知道关于玉佩的秘密。
倒在地上捂着胸口的黑衫男轻轻抹去嘴角的血渍,抬眸看向眼前这个强大的对手,虽然心里略感挫败,但依着固执的性子,硬是死撑着站了起来,好不容易晃晃悠悠地站稳住脚跟,正想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给乔楚翎一击,拳头还未出去,身子已被乔楚翎再次打趴在地上,鲜血汹涌地从喉间奔出,映红了面前的绿草地。
乔楚翎没想要了黑衫男的命,他只想从黑衫男的口中得到该有的信息,谁知这个黑衫男口风如此之紧,临死都不愿泄漏半点风声,无奈,乔楚翎只得耐着性子继续逼问:“到底是谁派你们来的?”
可是就在乔楚翎话音刚落,身边的苏尘慕就发出嘶声裂肺的喊叫,乔楚翎见状,急忙伸手扶住快要撑不住身子的苏尘慕,担心地问道:“尘慕,你怎么会这样?”一边问一边翻过苏尘慕蜷缩的身子,却在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孔时惊呆了。
白莫颜?!尘慕为什么是白莫颜的样子?乔楚翎在震惊中回忆着苏尘慕十几年前的模样,虽然那时才十几岁,但大致的轮廓还是在摆在那儿的,仔细比较起来,白莫颜与尘慕的确十分相似,如果白莫颜就是苏尘慕,为什么他会有两个身份?如果他们是两个人,为什么会长得如此相像?连花花也会认错!虽然满脑疑问,但现下最重要的是要赶紧带苏尘慕去看大夫,看他这样子已不是一日两日的病了。
乔楚翎正欲背起苏尘慕,只听某花惊叫一声“小心”,还没来得及反应,身子猛的一僵,腰部传来刺骨的疼痛,背后传来一阵阴阴的邪笑:“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乔楚翎,把玉佩交给我!”
乔楚翎强忍着腰部利器的刺伤,依旧如常地背起苏尘慕,好似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侧过平静如水的脸庞,冷漠的褐眸冷冷扫上拿着雕花匕首的黑衫男,剑眉一拧,在黑衫男脸色骤变的同时快速夺过他手里的雕花匕首,一脚踢飞黑衫男,随后,若无其事地将雕花匕首别回腰间,背着已痛晕过去的苏尘慕向呆住的某花走去。
“没事吧?”走近白花花的面前,乔楚翎淡淡地开口问道,虽然语气如常的冷漠,但眼神中的担心却是实实在在的。
白花花惊慌地睁大杏眼看了看昏死过去的苏尘慕,又看了看被刺了一刀还挺直腰板的乔楚翎,猫尿不自觉地挤了出来,慌乱地摇摇头:“我没事,可是你和老哥……”还未等把后面的“伤得似乎很重”几个字吐出来,身子就被乔楚翎单手带进了他宽实温暖的怀里。
乔楚翎没有过多的动作,只是就这么搂着白花花,在耳边低声说道:“你哭的样子,很丑!”说完,松开某花的身子,调整好苏尘慕的姿势,抬步往常舜城市中心走去。
白花花撇着嘴回头看看乔楚翎那坚挺的背影,突然觉得心里好温暖好踏实,嘴角不自觉地扬了扬,这样的乔楚翎真帅,虽然话说得难听了点儿,这不叫“丑”,这叫“特别”!某花抬袖抹去眼角的泪水,一边朝乔楚翎奔去一边大声唤着:“变态乔,我就要让你看我最丑的一面!”
听着背后传来的标准白氏话语,乔楚翎那性感的薄唇不自觉地勾了起来,花花,这样的你才是真正的你!可是一想到这一路白花花因自己而受到的伤害,乔楚翎又冷不防地蹙紧了眉头,回眸看向奔向自己的白影,薄唇紧抿着,褐眸里尽是复杂的情绪。
回到常舜城的市中心时已是亥时,本就少人的街上此时更是人烟稀少,店铺也几乎都快打烊了,除了几家客栈门前还亮着。
“大夫,开门呐大夫!”白花花猛地敲打着医馆紧闭的大门,不时担心地回头看看脸色发青的苏尘慕和脸色苍白的乔楚翎,敲打门的手劲儿越发加重了些。
不一会儿,门终于开了,走出一位书僮模样的小孩,带着困意地看着满脸担心的白花花:“这么晚了有事吗?我们已经打烊了!”说完,正欲关门,某花的手掌一拍,稳稳按住将要关闭的大门,吓得小孩困意全无,睁大眼睛看着这个即将要发火的女人。
“医馆打什么烊啊?大夫不是该时时刻刻为病人看病的吗?赶紧把你们大夫叫出来!”不能对一个小孩发火这件事,白花花还是清楚的,但语气依旧不太友好。
小孩可急了,为难地说道:“可是,师父他今日看病太累,已经入睡了!”
“都快死人了,还睡什么睡?他在哪儿?我去叫他起来!”果然,尊老爱幼的优良传统,她白花花还是坚持不了一会儿,一激动,把这些贤良淑德忘得一干二净,摆出一副天生的土匪样儿。
“我……”小孩都快被白花花瞪圆的杏眼吓哭了,束手无措地缩在门后。
就在白花花正欲冲进屋时,一满脸白胡须的老头走了出来,盯着用眼神威胁小孩的白花花,语带不悦地问道:“舒尔,怎么回事?”
听到救星的声音,这个名叫舒尔的小孩一把跑到白胡须老头的身后指着白花花说道:“师父,她非要见您!”
白胡须老头瞧了眼这个不像是本地人的女人,更是不悦地开口说道:“本医馆已打烊,有什么事明日再说,请!”
丫的,竟然直接给我下了逐客令!白花花对这个一点医德都没有的老头十分没好感,白花花挽起袖口,正欲好好给这个老头点颜色看看,让他明白什么是“医者父母心”,身后却冒出了一句有气无力的话语:“荼大夫!”
噗?秃大夫?白花花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眨巴着杏眼看向白胡须老头头顶那撮唯一留下的杂毛,愣了好一会儿,才“噗”的一声爆笑起来:“哈哈,果然人如其名!”
“……”乔楚翎无语地看了眼突然爆笑的白花花,不知她又把这名字曲解成什么了,唉……
“乔庄主?!”荼大夫这才看清乔楚翎的样子,一脸惊讶地冲过去扶下乔楚翎背上的苏尘慕,又发觉乔楚翎脸色也不太好,立即关心地问道:“乔庄主,这是怎么回事?”
看着荼大夫的天壤之别待遇,被冷落在角落的某花只得对着无辜的舒尔埋怨起来:“这未免也太过明显的差别待遇了点儿吧?”
斜眼瞟了瞟这个有点凶凶的姐姐,舒尔扯了扯嘴角帮自己的师父解释道:“呃……师父对熟识的朋友都很照顾啦!”
一炷香的时间过后。
“荼大夫,他到底得的是什么病?”被荼大夫处理好腰间伤口的乔楚翎担心地问着正帮苏尘慕把脉的荼大夫。
荼大夫看了看昏死过去的苏尘慕,随即回头皱眉对乔楚翎说道:“乔庄主,恕老夫直言,从他身体的各个方面来看都很健全,并无明显的病状,据这位姑娘所阐述的发病现象来分析,这位公子许是大脑受过刺激或是其它原因使得大脑神经出现间接性的痉挛,一般发病三个月至半年,如果严重的话,会留下病根,最后导致失忆或记忆错乱!”
“大脑痉挛?那是什么?哎哟,直接点,这病严重吗?怎么治?”白花花担心的是能不能治好,管它什么痉挛之类的。
荼大夫躲过某花的正面突击,说道:“此病属于心病,心病还需心药医,否则……”
心药?乔楚翎复杂地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苏尘慕,百感交集,尘慕,这十几年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谁才是那颗能救你病的心药呢?
“老哥……哇呜……你不能死啊,你死了我怎么办?”白花花只在意后面那个“否则”,自作主张地担心苏尘慕的病无法治疗。
“说也奇怪,两年前有个姓白的公子来过老夫的医馆,同样是为了治这个病,只不过那位白公子当时十分清醒,而且对自己得这个病非常了然,可惜,老夫的医术……”荼大夫突然回忆起了两年前的事情。
姓白的公子?褐眸骤的一睁,立即问着荼大夫:“他叫白什么?长什么样子?”乔楚翎心中充满了疑问,现在只要荼大夫说出想要的那个答案,那么一切都明了。
荼大夫被乔楚翎突然的激动弄得有些不知所措,捋捋白胡须,努力回想着那位白公子的名字:“白,白什么来着?呃……那个,乔庄主啊,这都两年多了,老夫年纪大了,实在是想不起来了啊!”乔庄主怎么这么在意那个白公子啊?
“白莫颜?!”白花花不知何时蹿到了乔楚翎和荼大夫中间,眨巴着杏眼看着两个人,刚刚一直呆在苏尘慕身边哭诉,一听到荼大夫的话,立即说出最疼爱自己的老哥大名。
乔楚翎见白花花说出了那个答案,现在就看荼大夫来判断对错了,深邃的褐眸和硕大的杏眼齐齐扫上历经沧桑的眸子,强大的压力重重地砸在了荼大夫身上,他哆嗦地说道:“乔庄主,实在对不住啊,当时那位公子只是说了他姓白,没说叫什么,至于长得什么样子,老夫我天天见各种各样的人,哪里还记得两年前的长相啊?”荼大夫觉得心里怪委屈的,只不过随口提提与苏尘慕同样病状的白公子,他们两个至于用一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架势威逼吗?
听到荼大夫的答案,乔楚翎略感失望,对于苏尘慕与白莫颜之间的关系还是一无所知,更对他为何总是在白花花遇到危险的时候第一时间出现充满疑惑,或许只有等他醒了才能得到答案。
“变态乔,秃大夫在说什么啊?什么两年前啊?老哥两年前来过这儿么?”白花花对于荼大夫和乔楚翎的对话完全不理解。
乔楚翎并未接着某花的话说下去,而是对上她那双好奇的杏眼,语气平淡地说道:“天色不早了,你就在荼大夫医馆的客房歇息吧,明早还得起早赶路!”想必现在御庄已经闹翻了天。
“不行,老哥没醒,我不睡,我要陪着老哥!”白花花见乔楚翎要赶自己走,一把扑到苏尘慕身上,紧紧抓着他的双臂,死活不肯离开。
见到白花花这副模样,乔楚翎只得默默叹下一口气,抬指往白花花的脖端一点,前一刻还拼命挣扎的某花,下一刻立即翻个白眼昏死过去。
“荼大夫,麻烦你了!”乔楚翎将白花花打横抱起,示意荼大夫带路。
病房顿时安静了下来,躺在病床上昏死过去的苏尘慕吐着均匀的呼吸,昏暗的烛光平稳地映在窗纸上,夜深了,一切都安谧了。
突然,苏尘慕那泛着淡淡邪气的棕眸猛地一睁,随之,苏尘慕艰难地掀开被子坐起身,喘着粗气环视着周围的环境,竟然是医馆,为什么我会在医馆?苏尘慕仔细回忆着之前的事,好像在昏倒的最后一刻看到了他---乔楚翎,难道是他把我弄到这儿的?苏尘慕抬眸扫视着,浓眉微微一蹙,为什么会感觉好像来过这里?在印象里又没有进医馆的记忆,许是发病把记忆给弄乱了。
发现四下无人,苏尘慕艰难地撑起身子,晃晃悠悠地向房门走去,几次都因脑袋里的疼痛还未散去而痛得撞倒身边的物品。
就在苏尘慕打开房门的那刻,身后传来一个弱弱的声音:“你要去哪儿?”
苏尘慕身子一怔,回眸一瞧,舒尔正一脸不解地看着自己,苏尘慕并未回答舒尔的问题,转过头继续艰难地踏出房门,却在右脚刚跨过房门,脑袋的镇痛再次袭击全身,苏尘慕痛苦地抱着脑袋滚在地上,发出可怕的嘶吼,吓得舒尔一边往外跑一边大声唤着荼大夫。
得赶紧离开这儿!这是苏尘慕头脑里唯一清醒的事情。忍着剧痛,苏尘慕爬起了身子,顺着长亭离开了病房。等到荼大夫和乔楚翎赶来时,病房门口的大门敞着,屋内的桌椅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本应躺在病床上的苏尘慕却不见了踪影。
逃离医馆的苏尘慕钻进了一个黑暗的胡同里,痛苦地顺着墙角滑坐在地上,棕眸紧闭,双手一挥,搁置太阳穴处,试图用内力控制一下脑袋里的镇痛,可是突然又停止了动作,因为他的脑子里经常会有个声音在告诫自己“发病时一定不要使用内力,否则他就会死”,那个所谓的“他”到底是谁?
现下,苏尘慕无法管那个“他”是谁,双手再次一挥,两指抵住太阳穴,开始运功,刚刚运功没一会儿,双指就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弹开了,苏尘慕一惊,再试,同样被弹开。来来回回好几次,已经耗尽了苏尘慕所有的力气,随着额头上的冷汗越来越多,苏尘慕又一直强忍着疼痛,终是抵不过身体的底线,棕眸缓缓闭上,整个人瘫倒在墙角,再次昏死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