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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时间已经过去了多久,黛玉不知道,她所知道的是,冬去春来,她和云的约定期限已到。

可是,时间一天天逼近,家中仍然没有传来任何的消息。

同样的,李牧也没有消息——

有时候,她会想,是不是两人都已经将自己忘记……

当她静下来的时候,她在想云,有时候是李牧,可是,当看到肖黎溪一脸的委屈加吃味时,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或许,她与肖黎溪是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下相遇的吧。

黛玉懒洋洋的躺在御花园之中,满园的花香怡人。偶尔有几个宫女或者是太监经过,神色之间满是恭敬——

一摸银色的衣衫在回廊之后一闪而过,徒留一声长长的叹息。

她还在生他的气……

在这汀兰国的后宫之中,已经快要大半年了。想想两个月前的那场的后宫之变,黛玉仍心有余悸。

自从那日湖边归来后,肖黎溪恢复了她的女儿装,一夜之间成为宫廷之内炙手可热的女官,皇帝面前的大红人。

自由出入御书房,自有出入玉肖宫,这些是任何一个嫔妃都不会有的待遇。

一时间,嫉妒、猜忌、谩骂之声,什么都有,黛玉也着实受了不少那些妃嫔的刁难。可是,有皇上的庇护,那些对于黛玉都无足轻重。权当是生活之余的调剂——

一次晚宴之上,肖黎溪却突然发难,王贵妃更是率领一众后宫人马搜查李贵妃的寝宫,结果竟然收到与宫外人勾结密谋造反的书信,也是在一夜之间,权势中天的李家土崩瓦解。李氏姐妹李贵妃和李紫柔各自一袭白绫,命赴黄泉。

对于李家,黛玉多多少少听秦月说起过,权势大如天,一直以来拥兵自重,与朝廷分庭抗礼。听说肖黎溪的母后,当初就是被李太妃害死,而他自己,也因为李太妃的一句话,成为全国上下口中的‘妖’,就是因为他长了一双银色的眼睛。

自古以来,皇帝都会忌惮朝臣的权势过于大,这点黛玉可以理解。可是黛玉不接受的,他竟然对李家赶尽杀绝,就是单纯如紫柔,也难逃厄运。

手段着实残忍,在黛玉帮紫柔求情的时候,他只一句话,“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况且我也是为你清除后宫的障碍。”

李家被处决以后,王家姐妹自以为立了大功,着实在宫里逍遥数日。殊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不足月余,皇家内卫在李家亦是查到谋反证据,一时间,又是一场血雨腥风。全国上下,人心惶惶。

皇上查封两家,所查获金银财宝,竟然全数分给民用。朝野上下,又是一片称赞之声,黛玉又一次体会到肖黎溪作为皇帝的手腕,这就是传说中的‘恩威并重’吧。

当然,王氏姐妹也难逃金劫数。纵然她们姐妹作恶多端,但是也不至于一死。想起王丽云死之前苦的梨花带雨而肖黎溪一脸无情的样子,黛玉忍不住心寒。

两场事变,后宫妃嫔尽数散去。大臣之中虽有人微词,但是终究不敢造次。

真是安静啊,如今这莫大的后宫,竟然没有一个妃嫔。只有她一个闲人——

虽然是女官的称谓,可是妖孽终日不让她做任何的事情,无非是在书房陪他读书,陪他抚琴,或者陪他下棋——

琴瑟和鸣,同样的风月雅事,如今却是肖黎溪陪她。

他眼神的炙热,她不是不知道,可是,她终究不知道如何回应他。看着他大冬天的为自己捂开一树的海棠花,看他在自己生病时的衣不解带,看他为情所困得不到回应时的一日日消瘦……

她的心扉一天天的为他打开,可是终究还是没有他进去的空间,因为那里,已经有云,满满的占据。

等不到云,她如何回应他?

纵然有心动,她只默默的转化为感动——

天地之间,痴情之人何其多,为什么还要偏偏再多你一个呢?

肖黎溪啊肖黎溪,虽然你留我在你的身边,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云,你到底在哪里?

慵懒的捏起一粒葡萄放到嘴里,好甜啊,汀兰国果真是好地方,仲秋时节,葡萄已经能够如此的甘甜。

这南方的天气,宜人,正是她最喜欢的呢。

当一群宫女依次进入御花园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娇俏玲珑的女子懒懒的躺在贵妃椅上,衣袂纷飞,青丝飞扬,在阳光下轻舞飞扬——

倾国的姿容,平静的眼眸,一切都是静静的,可是又是灵动飘逸的。

华贵典雅的姿容,虽然是一袭淡淡的白色长裙,却令周身灿烂盛开的百花黯然失色,天地为之动容的。

“姑娘——”领队的宫女恭敬呼唤。

黛玉起身坐立,眼前十几个宫女的手中,各自拖着托盘。“什么事?”黛玉疑惑,声音淡淡,却极其的好听。

“姑娘,明日的三国年会,皇上吩咐给姑娘的穿戴之物,还请姑娘过目。”

是啊,明天是要举行什么三国年会,是啊,不是四国,而是三国!寒梅国皇帝终究是无能之辈,国内怨声载道。其余三国结成联盟,终是兵临城下,寒梅国灭亡,三国瓜分而治,如今的天下是三国鼎立。

还好三国各自出明君,天下如今已经是一派和平。

不知道贾家现在怎么样了?

“姑娘……”一声呼唤换回黛玉飘远的思绪。

微笑看着一脸诚惶诚恐的宫女,黛玉淡淡一笑,“不用挑了,皇上不是已经都挑选过了?”

“皇上说姑娘穿戴的物品每样皆有数种样式,一定请姑娘挑选喜欢的。”那宫女依旧是跪着,看来黛玉若不挑选的话,她是不会离开了。

无法,黛玉只好依次过目十几个托盘,挑出自己喜欢的。其实不用挑选,黛玉一眼望过去,上面的物品样样精致,颜色也是极其的淡雅。看来肖黎溪深知她的喜好,他已经挑选过的,她哪里会不喜欢呢?

想到这一层,黛玉的心里暖暖的。如同这春日的阳光,暖开了春回大地,暖开了万物缤纷——

下午又与肖黎溪一处抚琴,她不得不佩服肖黎溪的天赋极高,在处理国家大事繁忙之际,偶尔的学琴,如今已经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清晨的薄雾还没有散去,黛玉就在小荷的伺候下洗漱起身。

小荷在几个月前被肖黎溪召回宫中,仍是伺候黛玉。

穿上昨日肖黎溪送来的衣物,铜镜之中,绝代风华的女子让黛玉有瞬间的恍惚——

胭脂色的长裙上,几朵牡丹淡淡绽放,更衬得黛玉宛若神女,灵动飘逸。

容色绝美,欣长苗条,垂首燕尾形的发簪,优美的娇躯玉体,身着淡淡胭脂色的罗衫长裙,在清晨一室阳光下散射下熠熠生辉,弥漫着仙气,淡然自若,清逸脱俗,犹如不食烟火,天界下凡的美丽仙女。

绣幕芙蓉一笑开,斜偎宝鸭衬香腮,眼波才动被人猜——

云一涡,玉一梭,淡淡衫儿薄薄罗,轻颦双黛螺——

若是在以往,黛玉定然不愿意,也不屑于出席什么肖黎溪安排的宴会,可是大半年的相处,或许是心在不知觉间融化吧,她再不忍弗了他的意思。

人说,女为悦己者容,如今,她心里不再抗拒这样亮眼的装扮,是为了肖黎溪吗?

“我的小玉儿真的是越来越漂亮了!”一声惊叹,伴随着邪魅动人的声音,黛玉不用抬头就知道谁来了。

小荷等几个宫女福身退下,为两人留下相处的空间。

对上门口仍是浅笑的眉眼,黛玉也不觉心情大好,今日的他一改往日的与自己相处时的闲散衣衫。

一袭大红的锦袍,长身玉立,在清晨的光影下印下颀长挺拔的身形。

面如冠玉,眼若桃花,银眸流转之处,散落翩翩桃花。金发束发,几缕闪下的发丝在晨光下轻舞飞扬。

他很少穿这种热情似火的红色,或或是今日作为东道国,为了显示喜气吧。

这样张扬的红色,没有人穿到极致,因为很多人会被这种鲜艳的颜色所淹没。可是他,是个例外,红色,似乎专为他而生。张扬邪魅,颠倒众生,红色的衣衫更让他不似凡人——

淡淡一笑,“你怎么来了,不是说今日三国年会的吗?你身为一国之君,不是该很忙的吗?”

肖黎溪亦是淡淡一笑,没有回答黛玉的问话,倒是与黛玉一处坐在铜镜之前,“小玉儿,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关心我了?”说着对黛玉暧昧一笑,“你说话的口气,好像一个妻子对夫君的哦!”

说罢不顾黛玉微嗔的神色,伸手揽住黛玉肩膀,凤眸在黛玉脸上上上下下多次,终于像是发现什么一般,伸手拿起黛笔,“远山若黛,小玉儿的眉有些淡了——”

黛玉还在恍惚间,就觉得眉头处一凉,眼角的余光看向铜镜,只见他正在极其认真的帮她画眉——

眉宇之间的认真,仿佛是在看天下江山如画……

金玉尊荣如敝履

唯令眉间黛色横

帝王画眉情谊生

春水痴心付古今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平日里张扬、霸道的妖孽在认真的画眉,她竟然想起了这首诗。

他手握天下,生杀予夺,掌握着多少人的生离死别,却为搏她一笑,为她画眉;

他有倾国容颜,轻轻一笑,颠倒众生,却对她情有独钟;

他是一国之君,自有后宫内眷如花,却为了她,冒天下之大不韪,遣散后宫妃嫔……

这样的肖黎溪,如何让黛玉不敢动,不心动,可是——

人生不可勉强,有些事,有些人,只是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的相遇,注定了她不能回应他的感情……

愣愣地盯着眼前认真的绝美男子,黛玉出了神,可是眼中一览无余的是柔情,还有一点点的惋惜。

“小玉儿,不要这样看着我,好不好?不然我会以为你喜欢上了我!”扯出一个令百花失色的笑颜,肖黎溪伸手指向铜镜,“看看,怎么样?”

铜镜之中,一双人儿颜色无双,饶是黛玉再不想承认,可是看着铜镜,她还是不由自主想起“天造地设”这四个字来。

不知道他是不是也这样想的,抬眼看向镜中的他,却见他眉眼含笑,正看向自己。四目相对,刹那间多少心意流转……

黛玉尴尬掉转视线,眉色深浅适宜,恰到好处。不觉失笑出声,“想不到皇上你还生的这样一双巧手,还会如此技艺!”

肖黎溪的脸上讪讪,干咳两声扭过脸,“小玉儿,这我可是专门学的。”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小,可是黛玉还是听得清清楚楚“只为你一人——”

只—为—你—一—人

荣华谢后,天地肃杀。这一句平平凡凡的话语,在黛玉的心头激起层层的涟漪,让她的心情再也平静不下来。

身为一国之君的他,可以扔下家国大事,为她执手画娥眉。

不知道要说什么,她知道肖黎溪要的并不是她感激和感谢的话语。唯有静静的沉默着,收拾桌上的物品。

两人都是静悄悄的,没有言语,周身的空气中唯有温馨流淌。

“一会儿到了神德殿,我送你一样东西。”两人并肩走出门外,春日的阳光将他们的身影拉得很长。

汀兰国的国花兰花,此时盛开整个皇宫,空气中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氤氲香气,令人心旷神怡。

迎着春风,黛玉深深呼吸,闭上双眼,任风流走,声音也飘荡在风中,“什么东西,那么神秘?”

“想知道吗?”

黛玉睁开眼睛,重重点头,“当然想知道。”

没想到她妖孽一笑,“不告诉你。”

黛玉差点被噎死,哭笑不得,还想着他改性了,没想到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只能在心里苦叹:妖孽就是妖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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