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难道这就是天意吗？有些事情本来是很平常的，可是发生在恰当的场合、恰当的时间，恰当的地点，就成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就比如表哥这件事，难道老天也要他留在这宫里吗？

“要放了他也可以，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明知道前面是陷阱，但还是不得不往下跳：“什么条件？”

妖孽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料定她必然会答应，“留在宫里，伺候朕一年的时间！”

‘伺候’？这话听着怎么这么暧昧，尤其是现在两人的姿势。这妖孽的目的定不简单，莫不是想要趁机占自己的便宜。

黛玉小心的看着他，猛的向后退了几步，不行！

万一他对了自己起了歹心怎么办呢？

一边思索，黛玉一边用眼睛上下打量肖黎溪。

不能为了救表哥把自己的清白搭进去吧，那样的话，她定是要想其他的法子。

“我说小玉儿，你的脑袋里想什么呢？你若是愿意像刚才那样‘伺候’朕的话，朕没有意见！”好笑的靠近黛玉，他一手托起黛玉的下巴。

眼看着那张邪魅的脸离自己越来越近，黛玉忽然感觉有些急促，连忙轻巧的闪躲一边。

“那你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怎么说？”

“就像得喜伺候朕一样伺候，明白吗？一年为期，直到你的云来娶你。”说到云的时候，他放低了音量，微勾起一个颠倒众生的笑：“虽然朕认为朕才是最后的赢家，朕的爱妃！”

“少臭美了，谁是你的爱妃！我警告你啊，伺候你可以，但你可再不许像今天一样对我动手动脚，否则你就去杀了我表哥吧，大不了我再把命赔给他就是了！”连忙给自己日后的生活争取权利，要不然还不是天天被轻薄，被占了便宜也说不出。

“可是，如果是你主动引起朕的欲望的话，那就不能怪我不遵守约定了。”

“怎么可能？”切，她怎么可能会主动——

“好，那咱们就这样说定了，如违背约定，自愿深陷深宫，陪朕一辈子！”

不就是给人做丫头使吗？有什么大不了的，不但可以救了表哥的命，而且看小荷天天也是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应该不是很难吧。

“好，我们击掌为盟！”抬起手掌与之击掌为盟，立下誓言。

黛玉却没有注意到肖黎溪眼中一闪而过的得意。

“那我具体要做什么？还请您明示！”总要弄清楚她具体是负责哪方面的宫女吧。

“贴身太监！”

“什么，贴身太监，妖孽，你——”黛玉望着一路张狂笑着远去的肖黎溪，直气得说不出话来。想她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家，非要打扮成一副不男不女的样子，真是辜负了她这正风华绝代的容颜。

谁说不是呢，如今已经处在这水深火热之中一个月有余了，黛玉还不能适应自己一身的太监服。

哪一个花龄的女孩不是希望可以穿的漂漂亮亮的，就算她不是很注重外表的人，可是，这也太难为她了——

苏家康，你可害苦我了！当太监的这一个月，可谓身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说是贴身伺候，还真是“贴身”，除了吃饭睡觉上茅房，肖黎溪完完全全的把她待在身边，一刻不离！

他读书，她帮忙翻页；

他写字，她帮忙磨墨；

他渴了，她端茶倒水；

他累了，她陪他散步；

他困了，她铺床摊被；

他——

……

黛玉这会儿终于体会到被奴役的滋味，原来那些做仆人的，就算是脸上是笑着的，可是内心有可能很痛苦。还要顶着每日可能被主人打或者骂的危险……

以后，一定要更加的对待那些仆人更好一些。

“哎——”黛玉机械的磨着手中的墨，不由自主的深深叹气。想她自小出身名门，大家小姐，就算是后来寄人篱下，也过的是公侯小姐的生活，都是别人伺候她，怎么也想不到她也会有伺候别人的一天。

莫非这就是传说的风水轮流转——

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

就算是以后离开了贾家，她也是找到了新家，一双父母把她捧在掌心里。丫鬟仆人一大堆供她使唤，就算是她有时候不喜欢被服侍，但是也没有沦落到今日的地步啊！

此时此刻她不是正在服侍别人吗？

若是让大观园中的众位姐妹知道她林黛玉竟有今日的处境，还不笑掉肚子痛。

“哎——”心不在焉，黛玉无精打采的歪着脑袋又是常常一叹。

“哼……”肖黎溪一手拿书，斜视了黛玉一眼。黛玉吓得连忙站好，机械的手又变的灵活起来。

“哎——”一直默默叹息却不小心发出了声音。

“砚台就要被你磨穿孔了！”一道不冷不热的男声响起，听不出喜怒。

“啊……”黛玉连忙回神，好像有人在说话？眼神涣散的好容易从自怨自艾中回来。黛玉下意识的朝上首的方向望去。只见本来专心眼前奏折的肖黎溪此时正慵懒的靠在软椅的背上，双手环胸，眼神邪魅的看着她。

全身的神经迅速紧张起来，黛玉全神戒备，更加飞速的磨着手中的墨，千万不要让她抓到什么把柄才好——

没想到肖黎溪只是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眼神里闪过一丝玩味，多淡淡开口，“我饿了，去，帮我传些粥来！”

“肖黎溪，你欺人太甚。刚刚吃过早餐，你怎么这么快就饿了。一会儿喝茶，一会儿吃果，一会儿喝粥，你到底有完没完啊？”黛玉有些委屈，差点就要哭了。“想我一个大小姐，出身名门，竟然沦落到如斯田地？”

只是早餐刚刚吃过一会儿的功夫，他一会儿指使她倒茶，一会儿又让她擦那本来就干净的可以照出人影的书架，一会儿又让她磨墨……

是可忍孰不可忍？

现在他又折腾着要喝粥！天啊——

黛玉几乎要疯了？见过会折腾人的，没有见过这么会折腾人的！

没想到肖黎溪看到黛玉的反应，只是嘴角微微上扬，眉毛一挑，“你的意思就是你受够了？对吗？好啊，如果你不愿意，现在就可以离开，大不了再把苏家康抓起来就是了！得喜……”淡淡的话语，却说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警告！

“怎么会，怎么会！奴才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怨言，奴才这就给您传粥——”黛玉连忙收起一脸的不愿意，挂起假笑，恭恭敬敬的出门——

却没有看到后面肖黎溪一脸的得意和戏谑——

走到门外，黛玉简单的吩咐了一下李公公，就不管了。他又没有说非让她亲自去煮，况且要是她煮的话，恐怕他绝对咽不下去的。

随便找了个僻静的走廊坐下，使劲揉揉自己有些酸痛的胳膊，想她林黛玉一代名门，怎么就沦落到了如斯地步呢？

瞅瞅身上灰不拉几的太监服，没错，可恶的妖孽，竟然把她当做太监一样使唤。

回想一个月前的那天，她现在还在后悔，怎么一不留神就把自己给卖了呢？

可是，一切似乎都掌握在肖黎溪的手中，似乎也没有想办法的可能性。

“小玉儿公公！小玉儿公公？皇上要的粥！”奸细的嗓音唤回黛玉乱七八糟的思绪。

接过得喜手中的茶，她深吸一口气，看向笑的一脸灿烂的得喜。小玉儿公公，小玉儿公公，天啊？她怎么有这样的称谓！

“得喜啊，可不可以和你商量一件事情，看在我帮你做了大部分活计的份上，你能不能别叫我小玉儿公公了？你可以叫我林小姐或者是林姑娘都行！”

这一个月他们已经混得很熟了，但这名字她却是越听越不顺耳，一听见就有一种想要反胃的感觉，什么俗气的名字。

“这啊？小玉儿公公，恐怕不行的，这名字是皇上起的，说是叫着亲切，皇上意思，奴才哪里敢违背，否则，奴才的小命——”

“不就是一个名字吗？算了，也不能难为你，毕竟你也得听他的话，还是我去和他说吧！”黛玉无奈一笑，转身离去。

得喜笑着摇摇头，看着黛玉把银针银耳粥端进书房。真是想不通这皇上到底是怎么想的，把林小姐这样一个倾城倾国的的大美人变成贴身太监，即便是如此的装扮，任何人都能看出来她的女儿身。那等的容颜气质，这样的打扮，反让她更添一股风韵，顾盼间都能入画。

叹了一口气离开，真是不知道皇上到底是怎样想的。

推门进入书房，发现肖黎溪正在伏案疾书。先把粥放到一边，每每看到这样的他，黛玉总觉得有些是在不符他的个性。

就说这书房吧，屋内摆设古朴大气，简单而又不失庄重，墙上挂这些出自名家的字画，书架上满满都是书。曾经在无聊的时候翻起，竟然发现每本书都有批阅，并且每本书都有独到而精辟的批注。根据她伺候一个月的经验，那绝对是肖黎溪狂放不羁的手笔。

原本以为他的书房即使不奢华夸张，至少也是精美华丽的——

其实想想，她所接触的人，哪一个是简单人物呢？每一个人都不似他表面所看到的异样，之云如此，李牧不也是如此吗？

现在的肖黎溪又是如此——

听说这上书房从来没有让任何人进过，更别说是让人在一边伺候了，即使是得喜来打扫的时候才能停留半刻。

像她这样从他进来开始陪同一直到结束，她还是破天荒的第一人，真是不知道是荣幸还是悲哀——

所以如今书架上满满的书干干净净，全脱了她的功劳，本来她也是爱书之人嘛！

颇有成就感的打量一遍书房，最后，黛玉的眼光落在肖黎溪认真的侧脸上。

都说认真的女人最美，那么，认真的男人呢？应该也是最美的吧！

轮廓流畅，线条优美，平时妖异的银眸此时深沉而内敛，不见月华点点，倒似宁静的溪水在缓缓的流淌。静，且寂，还有一丝淡——

让人如沐春风，如照暖阳。

处理政事时，他绝对是认真而又威严的，不容马虎，对于下面送上来的每道奏折，他都会仔细审阅，常常工作到半夜，让黛玉一直以来认为他不务正业和无所事事的印象被完全打破，怪不得百姓交口称赞他是个好皇帝，任何事情有付出就会有回报。

这样的肖黎溪，不是她所熟悉的，却让她更加欣赏。

再来就是他对后宫的事情似乎真的不怎么热衷，任六宫嫔妃怎么嘘寒问暖，他都不为所动。说也奇怪，这一个月的相处，除了月前那天夜里听说招了紫柔侍寝以外，这一个月他都独自宿在玉肖宫，她这贴身太监随侍在外面偏房，所以甚是清楚也颇为疑惑。这个月除了总是要她做东做西片刻不停之外，他再没有对她有什么越矩的行为，让她把开始悬着的心终于慢慢放下。

除了与她和得喜两个“太监”相处时间较长之外，就属与秦月待一起的时间最久。下朝后两人经常关在一起研究什么，不许任何人接近，看这形势，莫非他们有断袖之癖？

猛然想到这一层，黛玉有些得意和暧昧的瞥向他，却见他忽的抬起头撅住他的目光——

“小玉儿，你说你现在是不是在勾引朕？朕说过，你若是勾引朕，那就不能怨朕轻薄了你！”说话间已经不着痕迹的拉她坐到他身边，摁住她不但挣扎的身子。肖黎溪吧下巴搁在她的肩头，右手从后面揽住她柔弱的腰身。

温热的气息扑到黛玉的耳垂边，黛玉马上脸红，挣扎起身，“放开我！”

感觉到后面加重的力道和有些粗重的呼吸声，黛玉不敢越发挣扎着脱身。

“别动，否则，后果我不负责——”他本来邪魅的声音因为染上欲望的色彩而有些沙哑，性感而充满诱惑。

听话的不再动，感觉都腰间的力道放松——

一个激灵，黛玉趁着他放松的同时赶紧从他膝头跃了下来，想到他刚才的举动，她不禁有些忿忿，“你做什么？”

“小玉儿，朕不是说过，不要试图引起朕的欲望，否则不是朕违背盟约！”看到他再次伸过来手，她吓得往门口跳了一步，要是他再靠近，她随时准备夺门而出。

“哈哈……”听到妖孽放肆的笑声，看到他坐在椅子上根本没有动过，她反应过来自己又被耍了，这个死妖孽，每次以看她出丑为乐。

“能不能不要让人叫我小玉儿公公？”

“为什么？”

“难听！”

“可是，我喜欢！”

放弃与他争论，算了，随他去吧——

与他谈条件，不亚于与虎谋皮，怎么吃亏的都是自己——

眼角触到桌面上的粥，赶快让他喝了，要不然有说凉了热了的，又该折磨她！

“皇上，您的粥！”

他看了黛玉一眼，嘴角撇过一丝笑意。可是黛玉马上毛骨悚然，他又想到了什么坏主意？

“我说小玉儿，朕现在很忙，两只手都忙着，怎么吃？”那眼神，不怀好意，上下打量黛玉。“你来喂朕吃！”

这是什么道理？坚决不答应！

黛玉赌气，不再理他，却听见背后一阵轻笑，“给你开玩笑，这么小气！”

说罢便安静的端起粥喝，可是刚刚喝了一口，他又苦下脸，绝美的容颜染上一丝委屈，“小玉儿，你那么对朕不满意吗？这粥这么烫，你想要烫死我吗？”

啊，不会吧，皇上要的粥，得喜还不是正好可口才端上来，要不然岂不是自找麻烦——

一脸不可相信，黛玉看向肖黎溪！

“不信你可以尝尝啊？”

满心的疑惑，黛玉端起粥碗，就着小勺喝了一口，不冷不热，正合适。不过御膳房的手艺就是好，简简单单的食材，却可以把粥做的这样好喝，香软可口，唇齿留香。

望了自己是试凉热的，忍不住又喝了一口！

他怎么说太烫？郁闷的抬头，却发现肖黎溪一脸的得意，那是一种正中下怀的笑！

有什么问题吗？

“不是正好的吗？哪里烫了？”狠狠的把碗放到他的手上。

他哈哈一笑，随即听话的低头把粥一点点的喝完。

最后把碗交给黛玉的时候，却是暧昧一笑，“小玉儿，你说咱们刚才同碗而食，算不算是间接亲吻啊？”

黛玉的手停滞在半空，脸上一阵红，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直接的就有了，间接的算什么——”

闻言，肖黎溪似乎是呆愣了一会儿，随即哈哈大笑！

倒是黛玉，开始脸红——

这是什么恶略玩味吗？天天以调戏她为乐！

玩笑过后，两人都不再说话，黛玉挑了本《汀兰通史》找了个角落安静看书，肖黎溪则专心的对付桌上一大摞的奏折，但仔细望去。但见黛玉不时盯着手上的书本发呆，半天也没翻过一页，而黎溪在翻阅奏章的间歇余光总会瞟向黛玉坐的方向，嘴角泛起一丝不可或辩的笑意。

这一个月来，他的心里很静从未有过的宁静！这种感觉，自从兰姨去世后再也没有过。并且，每个晚上，感受到外间她的气息，他不再噩梦连连——

小时候的痛苦记忆，不堪回首的梦魇，不再困扰他！

眼角闪过一丝温柔，他似乎感觉到幸福在降临——

太阳缓缓爬下山头，柔柔的余辉温馨一室的光彩。

用过晚膳，肖黎溪把没做完的工作带回玉肖宫继续苦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