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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仙儿一夜无眠,静静的坐在床上发呆,思绪又回到了五年前,她在街上邂逅了元霖,那时的他只是一个贵公子的打扮,忧郁的坐在河边发呆,一个小孩意外落水,她和他同时出手相救,从此醉倒在他带着忧郁的温柔笑容里……

善良、忧郁、宠爱、偶尔的倨傲神情是她爱上他的理由,她愿意做他的解语花,为他分担生活中的不如意。他们的爱情如此三月春花遍地开,绚烂了她孤寂的人生。

相思湖旁相思院,是他为她置下的庭院,虽然不能时进陪在她身边,她也毫无怨言,知他家世复杂,亦不想卷入豪门纷争,她从不提名份一事,心安理得的因守得他们的爱巢,消磨美好的青春,以为这样就能一生一世。

谁曾想,他竟然在她产子一月后突然抱走了孩子,从此消失在她的视野中!对于一个年轻的母亲,失去爱子无疑是塌了天!而之于妻子,不知丈夫生死则是最大的惶恐!

她找了他那么久,都找不到,访遍每一个大户人家都没有他的踪影,无奈至极,只好回山请求师父动用师门的力量来寻找。找不到啊,怎么也找不到,不知生死不知行踪,什么也不知道,如同南柯一梦,身体却分明还在分泌着香甜的**,叫她怎么甘心?她发誓,穷尽毕生之力,也要找到他,找到他们的孩子!就算是死了,也要找出一具白骨来!

没想到,他居然就住在她的故乡苍落,而且是为了另一个女人而因守此地,真是天大的讽刺!

他在这里,那他们的孩子呢?怎么不见人,难道留在了元乾皇宫?可是他的江山已易主,孩子安全吗?会不会像沐晴的孩子一样被诛杀?

想到这,仙儿漂亮的大眼睛中尽是恐慌,再也坐不住,慌乱地爬起身来跑向沐晴的房间,刚要推门,想想不太适合,一问就引起了沐晴失子的心伤,又转身到元霖的房间,大力推开房门。

房内烛光摇曳,元霖刚刚转醒,就看到一向淡定如仙的仙儿慌乱的奔进来,心中警鼓大作,急忙坐起身来:“仙儿,怎么了?”

“林雨,你告诉我儿子在哪里?他在哪里?”仙儿急切的抓住他的手,问。

元霖犹豫了,烨儿早已死在政治纷争中,可是仙儿爱子胜过生命,叫她如何接受这个事实。而这一切,都源于他对舒浣的专宠。如果他没有放弃江山,就不会陷烨儿于危险境地,如果他不专宠舒浣,雨露均沾后宫祥和,就不会与太后对立,进而失去一切……

他久久不语,眼神黯淡,隐有泪光闪烁,脸上是无尽的沧桑,仙儿的心慢慢下沉,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轻声问:“他在哪里……”

“他……”元霖无言,脖子里似塞进了木塞发不出声音。

仙儿心急得不得了,索性大喝:“你快说呀!”

元霖才小声说出真相:“他死了……”

“什么?”仙儿向后踉跄了几步,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答案,“你说什么……”

元霖走下床来,试图扶住她,给她安慰,被仙儿不领情的大力甩开,只好痛苦的看着他,强力克制心头那种异样的痛,说:“仙儿,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那么,是真的了,就好像沐晴也失子一样,新皇登基,诛杀先帝幼子以保江山安宁。真是可悲,她大漠“天宝门”的得意大弟子竟然会误入皇室贵公子的情网,一生幸福全在眼前这个委靡男人身上消磨殆尽。他的儿子,粉雕玉琢,可爱迷人,怎么会死了呢?他还没有叫过她一声娘亲,甚至对自己的生母长什么样都没有记忆,怎么可能死了呢?怎么可以?

没想到痴寻半生,换来的竟是这样的结果!仙儿惨笑起来,踉跄着走向门外,元霖担忧的赶紧跟上去,想扶她,却被她冷眼一瞪给瞪了回来,回眸一眼道不尽心中怨恨和绝望,那样凄绝的目光令他毕生难忘。只能怔怔的看着仙儿白衣飘飘,消失在夜色中,不久,山中传来古怪的巨响,毁天灭地。

清风闻声走出门外,看着站在夜色的孤独的元霖,冷声问:“你对她说了什么,让她如此愤怒!”

“我告诉她孩子没了……”元霖薄唇机械的动了动,满脸茫然。

清风浑身一震,马上明白过来:“那小姐的孩子元烨……”

“烨儿就是我和仙儿的儿子……”元霖苦笑着解释,缓缓的蹲下身去,似乎在深受巨大的痛苦。

“你说什么……”一个幽灵似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两人不约而同的回头,看到长发披肩,脸色煞白的沐晴赤脚站在廊下,瞪大了双眼看着他们。

清风摇摇头,不知该怎么回答。小姐和师姐情同姐妹,竟然一个是烨儿的生母一个是养母!

看到她的出现,元霖哗的一下站起来,厌恶的瞪着她:“都是你这个害人精,是你害死了我和仙儿的儿子,我现在就要你偿命!’

说着,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的元霖就扑了上去,一双大手拑住沐晴瘦弱的脖子,清风见势不妙,急忙移形换影欺身上前在元霖肩上一击,元霖被迫松开手,沐晴苍白的脸蛋已见乌青。

元霖恼怒的回头和清风大打出手,只差那么一点点他就可以杀她祭子了!两人武功不相上下,打起来无分无解,根本没有发现沐晴慢慢的走进了林子深处,脚步飘浮得如女鬼,诡异丛生。

心痛到麻木,根本不知赤足行走在林中,被石子树枝割到脚的痛。沐晴借着月色,寻着来时的路来到舒浣的假坟,望着空坟觉得好笑无比,明明人还在却立了一座坟日以继夜的悼念,元霖你好傻啊!

沐晴笑笑,喃喃自语:“不管你是烟落还是舒浣,都是你害我至此,我活该为烨儿偿命,但我沐晴就算化为厉鬼也不会放过你,你记好了,黄泉路上,我等着你来作伴……”

冷冷的夜风吹过,树木哗哗作响,在月色下婆娑起舞,往事如烟飘浮在眼前,寂寞的林中一座孤坟矗立,脸色苍白沐晴忽然感到了从未有过的疲倦,倦得她想一觉睡去再也不要醒来。闻着水声咬着唇低垂眸子缓缓的走向溪边,顺水而寻瀑布。

犹记当年,初到异世,卷进复杂的政治斗争,她以自身才华力压群臣垂帘听政,尽最大的努力保护幼子。得知摄政王情思后,尽量回避,以免重蹈大玉儿和多尔前的后辙与相思楼里诉相思的无欢琴萧合鸣。孰知还是逃不过命运的轮回,无欢卸下面具那一夜,她就决定接受这段嫂嫂与小叔的不伦之恋。她怎么想得到,他不是多尔衮,甘心为情放弃江山,他竟然是为皇权而来,踏着她的信任和爱情步上大宝,叫她如何接受这样畸形的爱?

坐在瀑布前的大石头上,沐晴想了许多许多,自来异世的经历如光影在眼前交错成踪杂的画面,对元旭的爱释怀,对元霖的恨理解,对清风的护主感动,惟一不能放下的就是对仙儿的愧疚。如果不是她,烨儿不会被元旭夺了江山,且诛杀!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叫她再得不到救赎……

天慢慢的亮了,沐晴无声地笑笑,看着东方一片朝霞映红了天际,而火红的太阳正慢慢爬上山坡,能在以死赎罪前,看到如此美丽的日出,知足了……

“晴儿!”

元乾皇宫,伏在御书房书桌上睡着了的元旭突然大叫一声醒了过来,仓惶抬头四处寻找晴儿的踪影。

一直守在书房外的大太监余成急忙推门而进,紧张的叫着:“皇上!”

元旭站起身,摆摆手:“没事,退下吧!”

“是!”余成一低头,退了出去,并且带上了房门。

元旭怔怔的看着宽阔的御书房入目皆是雕龙刻凤的奢华,皇权在握,而他的晴儿已经离开他一个多月了。元旭悲凉的叹息一声,靠着龙椅轻轻闭上了眼,眉头紧皱,明黄的龙袍也掩不了他内心的沧桑。

晴儿,你现在何方?可找到了元霖?你什么时候才会回到我的身边?

如今的椒房宫只是慕雪的椒房宫,没有了晴儿,住哪都是一样。不是不知道慕雪的苦,只是他无法宽容自己“失节”,因为不忍责备慕雪,也不是再玷污对晴儿的梦,所以自从和慕雪一夜春宵,他就再没在椒房宫留宿过,只给慕雪名义上的宠爱,后宫无妃,更多的时间他都是在御书房度过。

他刚才梦到了什么,梦到晴儿在相思楼弹奏,琴音绕梁三月不绝,无望的相思曲似乎还在耳边回荡,却平地起了一场大雾,白雾茫茫掩盖了她的白衣飘飘,只余一张笑脸渐渐迷茫在雾中。

难道是晴儿遇到了困难?元旭猛的睁开眼坐直了身子,沉声叫道:“余成,去请清河王来!”

半夜传清河王进宫,余成很是吃惊,不过皇命不可违,急忙领命而去。一个时辰后,清河王星夜赶来,跪在元旭面前:“皇上深夜找臣弟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清,你暗中派在晴儿身边的暗卫可有回来?”元旭半闭着眼睛问。

元清浑身一颤,极快的恢复正常,镇静的反问道:“启禀皇上,臣弟派暗卫是为护主,主人没回来前怎敢擅自回京?”

“是吗?清,你知道晴儿对哥哥来说有多么重要,我希望你能替我好好保护她!”元旭目光犀利的扫向元清,一副不容置疑的样子。

他用了哥哥,而不是朕,让元清颇为震撼,连忙极尽忠诚的表白道:“臣弟明白!当初希望皇兄登大宝,是为母后着想!对皇嫂的决定元清也很难过。”

“恩,下去吧!”元旭靠在龙椅上疲倦的闭眼。

元清跪安,刚走到书房门口,闻得元旭似梦呓的声音:“朕刚才做了一个梦,梦见了晴儿……”

元清再次浑身一颤,心虚得厉害,急忙退出去,出宫坐上轿子,心里很是艰难。如果皇兄知道他根本就没派人保护沐晴,会是什么后果?如果沐晴真出了什么意外,皇兄能不能承受?

诸多问题跃出水面,形成巨大的波浪,让元清突然后怕不已。心惊的同时心里有了决定,不能再迷糊下去了,得赶紧调派暗卫追上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当然,如果是见尸的话,后果就严重了。

坐在暖和的轿中,元清打了个冷禁,没由来的抖了起来。

椒房宫中,一如既往的亮着灯火。慕雪故计重施,坐在灯下刺绣,如当初在王府等待王爷一样苦等着他的再次临幸。手摸上平坦的腹部,月事过了十来天都没有来,难道腹中已有了生命?

这个想法令慕雪兴奋得睡不着觉。元旭名下无子,如今宫中仍奉元烨为皇子,元粸为亲王,如果元旭一直不纳后妃,一直无嗣,那将来的天下依旧是元烨的,沐晴依旧是天下之母。所以她冒险用上合欢,只求一夜缠绵之后,得上天苍垂怜怀上龙种。那么,也不枉她痴守一生了。

明天,该传太医来看看了!元旭,如果我真诞下龙儿,你还会忽视我一生吗?

这样一想,慕雪微笑起来,不敢再熬夜,急忙命宫女伺侯她上床休息。

才上床闭上眼,隐隐就有相思曲传来,是相思曲!想来,他又在烟云湖上唱相思了!慕雪恼怒的睁开眼,青莲连忙安抚道:“皇后娘娘,不宜多思!”

慕雪冷冷一笑,深深的吐出一口气,相思长相思,又能怎样?六年前先皇棒打鸳鸯,就注定了你们今生无缘!能陪在你身边,永远都只有我慕雪一个!慕晴她,永远都回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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