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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羯鼓声起,纸偶人翩翩起舞,手舞足蹈间,与晶晶看起来并无二致。

纸偶人一登台,高仙芝的神情立刻紧张起来。原先懒洋洋垂下的眼目,此时烁烁放光地紧紧盯着舞台上那个假扮白晶晶的纸人,生怕有什么闪失,纸偶人当场暴露原形。

高仙芝对白晶晶的关注,立时引起他身后不远处透明薄纱后一贵妇的嫉恨。

“公主,那个不就是当初冒您之名与大人拜堂成亲的小妖精?”一名随侍在畔的影子侍女轻声在西平公主耳边道。

“哼。”脱去舞衣,换上诰命夫人服饰的鄯善阿依玛,一脸恨意地盯着舞台上旋转如飞的女子,手指上已暗扣了一枚无影神针。

无影神针,乃是楼兰国历代圣女相传防身之物。无影神针,中者无救。但无影神针并没有毒,它的厉害之处在于,它若射中你便会潜入你的血脉之中,然后随你的血液运行,当它运行到你的心脏时,那你就毙命了。

台上纸偶人一个旋转倾身反向面对高仙芝,眉目灵动间见高仙芝紧张的样子,不由唇角含笑地挤了挤眼,鄯善阿依玛看过去,便是这二人公然眉目传情,手中的银针便在这时含恨发射了出去。

“噗”得一声,银针当胸而入。对纸偶人来说这银针本不算什么,可惜她本借的是白晶晶一口阳气活转,这银针刺入虽不能因为潜入她的血脉之中,却将她的胸口给刺出了一个小小的空洞,那一缕活气便从空洞中慢慢泄漏出来。

纸偶人察觉到自己的手脚渐渐变得僵硬,顿时神色慌乱地看向坐在角落中拍击羯鼓的李白。

李白正用一手拿酒入喉,一手继续拍着羯鼓,并没正眼去瞧舞蹈中的纸偶人,也就没发觉纸偶人发出的求救目光。

舞裙下的脚已经失去了知觉,一个旋转不稳,脸色惨白的纸偶人顿时往池水中跌了下去。

纸怕遇水,一遇水,不待众人反应过来,纸偶人便浸湿衣衫入水而溶,沉入荷花下的水底。

夜宴之上顿时一片混乱,正看得津津有味的大唐皇帝李隆基急忙吩咐高力士派人营救落水的美人。其实那荷花下的池水不过及腰,并不至于要人性命,可那美人落水后,任那些侍卫如何下水打捞,却只捞起一件湿透的纱衣。

一个大活人,一个活生生的美人,眨眼间就从水底消失无形,不能不让在座的人心下恐慌。

“那荷叶密布的水底是不是有食人的妖物啊?”有人窃窃私语。

高仙芝乍见纸偶人落水,就知道事情不妙,此时见侍卫们打捞未果,大殿之内妖啊怪的议论纷纷,不由面色沉凝,心中想着皇上追究下来如何应对的对策。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就在此时,一道清越的歌声从大殿上空萦绕而下,顿时吸引得众人的目光向大殿之上望了上去。

只见方才落水的女子,身穿一件五彩缤纷的霓裳羽衣,手扯一条红绸自殿顶横梁上如九天仙子般翩翩而下。

恐慌的大殿内,顿时响起一片抽气之声。

天哪!方才这女子也算灵动美丽,如今换了衣着,竟是如此夺目艳丽!光芒四射!

“好!”李隆基见这美人失而复出,还以为这是预先排练的节目,不由为这女子的别具心裁而折服。

这个叫白晶晶的女子出场时,他虽然感觉容颜跟自己梦中的仙子相似,可又感觉不如梦中女子那般清灵。此时再番出场,果然更胜梦中所见。

“力士,果然就是朕梦中的仙人!”李隆基激动地自龙椅上站了起来,伸手拿过一边内侍手捧的御用横笛,凑到嘴边竟亲自为那高台上旋舞而下的女子伴奏。

皇上亲自伴奏,是多么大的荣耀。殿中之人再三被今夜的奇异场面而震慑,竟是发不出半丝声息来。

耳边是大唐皇上美妙的音乐,眼前是宛若九天仙子的女子夺人魂魄的舞姿,不要说大唐的官吏和各国使臣贵胄们,就连向来瞧人不起的李白也为之震惊不已。

这小妖精,竟然有如此精湛的舞艺!这个大唐皇帝,竟是乐中高手!

手中酒杯放下,神色也庄重起来的李白,手指跟着李隆基的笛音敲响了羯鼓。

鼓声阵阵,笛声绕梁,笛声,鼓声,相携相合,简直就是天籁之音。

因这美妙的音乐相催,突然冒出来的小妖精,舞姿更是绚丽多变,花样百出,时而如小荷刚露尖尖角,合掌向上,身姿漫摇,一时若荷花绽放,香气随乐声四溢,一时又如开屏的孔雀,倾国的牡丹,旋转,旖旎,令人目不暇接。

“小妖精!”高仙芝此时才返过神来,这个突然出现的女子不是那个为自己生下一双宝贝儿子的小妖精又是哪个?

牙齿磨了几磨,恨着这丫头未经过自己的同意便偷偷跑到皇宫里来抛头露面。又想若不是这丫头及时救急,只怕自己要担一个妖惑圣上的罪名。可越是看这丫头的舞蹈,高仙芝越是心下不安。

今夜的白晶晶,美目顾盼,凝眸生辉,风情万种,腰肢似柳,长臂如绸,婆娑婀娜,极尽魅惑之能事。

今夜的白晶晶,是把自己完全绽放开来的白晶晶,就连与之熟悉入骨血的高仙芝,也禁不住被那光华的容颜和绝伦的舞姿所倾倒。

今夜的白晶晶,是熟悉中的陌生,是陌生中的理所当然。这样倾尘出世的舞姿,本就只有白晶晶这样的人间精灵才能跳出来。

百官震惊,各国的使臣震惊,高仙芝震惊,就连一向不甚瞧得上别人舞蹈的杨玉环,也被今夜超凡的乐舞震惊不已。

从晶晶台上起舞,到落水,到身穿霓裳羽衣突然的从天而降,这一切太像一个神话了。而晶晶就是那个神话里的仙子。

目不转睛看这台子上起舞的精灵,突然,她发现,晶晶身子微不可见的震了一下,原本欢悦的眉目间起了一丝痛苦之色,举手投足略略不再象方才那么行云流水的流畅。

正疑惑着,眼角余光却看到贵妇人所在的纱帐前站着一个嘴噙着得意冷笑的女子,那个女子是谁?为什么她看向晶晶的目光是那么的不友善?

难道那个女子就是皇上册封的那个西平公主?

可就算是与晶晶同侍一夫,也不用用那样的目光看着晶晶吧?

忽然一道银光自女子手中闪过,直射向白晶晶。杨玉环看到那银光在触及晶晶时,晶晶的眉目间又浮现出一抹痛苦之色。

那是什么?暗器?

天哪!暗器!那个鄯善阿依玛在对白晶晶发射暗器!

杨玉环大惊失色下,不顾掩遮身份,径自从珠帘后跑向高台。

“晶晶!晶晶!快停下来!不要跳了!不要跳了!”直觉让她明白,那暗器虽然不至于立即要晶晶的命,却绝对对晶晶的身体不利。因为那个女人的笑容,那么阴险,那么歹毒!

白晶晶早就察觉到身体的不适,可乐声不停,她自然不好意思率先停下来。此时见杨玉环花容失色地自九阶之上喊叫着冲下来,方才唇角含笑软软地倒在高台之上。

原本这银针不至于如此迅速的发挥作用,然而白晶晶一直在舞蹈不休,血脉空前活泛,那银针也就提前进入心脏。幸亏小妖精是不死之身,换着普通人只怕早就一命呜呼。可小妖精已被封常青施术修炼成血肉之躯,正常人的疼痛一样会让她痛不欲生。

“晶晶!”高仙芝一见真的白晶晶倒在台子上,再也顾不得什么顾虑,一下子自座位上飞身而起,将晶晶自高台上抱了下来。

“晶晶!晶晶!你怎么了?”高仙芝一声声的呼唤,让痛苦中的白晶晶不由勉强睁开了眼目。

“桃笙!桃笙!我胸口痛!好痛!好像被针扎般!”被桃笙抱在怀里,本是让晶晶激动的事情,可此时越是激动,那疼痛来得就越是强烈。

“大人,让李某来为白姑娘看看。”竟然是那个后知后觉只顾与皇上较技的李白。

“是楼兰国圣女善使的无影神针!”被李白用法力吸出白晶晶体外的一枚闪闪发亮的银针,赫然昭示了那个罪魁祸首的身份。

“胡说!你算什么人?胆敢胡乱指责本公主!”鄯善阿依玛见白晶晶在高仙芝怀中只是痛苦并未立即死去,正心感失望和不解,一见又冲上来一个多事的白衣人指出凶器的出处,不由勃然大怒。

“住嘴!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我亲眼见你将这银针射向晶晶!”杨玉环见那个西平公主死不认账,不由也怒了。刚要上前指责,却被李隆基不着声色地挡在身后。

“到底所谓何因,朕自有公断!来人,请西平公主往偏殿歇息。”

皇上一声令下,立即有武士涌上欲来押走西平公主鄯善阿依玛。却见那位西平公主,挥手抵开武士相迫刀枪,指着李白道:“皇上,此人身份不明,此人才是刺杀白姑娘的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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