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雨和灵儿默默走到黄云两侧,分别扶住黄云,两人都已经看出苗头,知道黄云今天已经得罪了天上众神,但灵儿自小便跟随黄云,对黄云便如亲生父亲般,心中始终信任着黄云,紫雨这些日子和黄云相处以来,也深深被他的人格魅力所感染着,深觉黄云骨子里是一个正义凛然的好汉,她相信此刻若子林醒来,也会和她做的一样。两人都知道此刻若这样做,无疑是站在了众仙的对立面,对在此时此景下,什么也顾不得了。
镇元大仙看了看这三人,心中怒火更甚,黄云当众对自己这样争辩,让自己下不了台来,就算他说得只是一般事情,以镇元大仙的脾气,也不会轻饶了他,更何况黄云嘴里所说的,是仙界隐藏了十多年的大秘密,若这件事情传出去,不仅是他,就连仙君也是脸面无光。是以心中早已对黄云动了杀心,只是在这种环境下,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借口杀黄云,若贸然杀了他,倒有些欲盖弥彰之嫌,以后更难封住众人悠悠之口了。
仙君嘴唇忽然动了几下,站在他身旁的广成子会意地点点头,站出来大声对灵儿和紫雨道:“你们快些劝劝你的师父,仙君大恩,不计较黄云之前的莽撞行为,快些扶你师父下去吧。”
灵儿看了看黄云,大声道:“师父决定的事,必有他的道理,我这个做弟子的,只有支持他,上仙之命,请恕弟子办不到。”广成子脸色变了变,他脾气较为火暴,闻言立即发怒道:“放肆,仙君在此,也容你出言不逊,一道,快将他二人拿下。”
罗浮宗掌门一道道长站出来,拱手道:“谨尊台命。”走到黄云身边,温言劝道:“道兄,你这是做什么?”见黄云一副冷冰冰,鄙夷的神色,又对灵儿和紫雨道:“你师父今日大反常态,做出以下犯上之事,你二人何必受此牵连,快些下去。”灵儿和紫雨一看到他,心中便想到他私下告密,将子林抓上天界的事,心里满是厌恶。紫雨低叫道:“你枉为一宗之主,竟连自己的一丝主见都没有,我看你,就像是仙界养的一条一条,”她没将剩下的那个字说出来,但要表达什么意思,却再也明白不过。众人之中,有一些平素对一道有成见的,这时更是窃窃地笑起来。
一道一张脸涨成猪肝色,想自己也是修真界堂堂一宗之主,在下界位高权重,现在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一个小丫头如此羞辱,以后还怎么在修真界混。他心中本来较为顾忌黄云师徒和战神子林的关系,怕自己要是得罪了这几人,以后子林会找自己的麻烦。此刻见黄云等人一副不依不挠的样子,心道:黄云师徒今天得罪上面,已经是铁定的事。就算他是战神师父,看今天的局面,上面也决定不饶他。又想:黄云平时占着自己修为高深,一向不给自己好脸色看,此刻正好借此机会,好好报复一番。他正想着,耳旁忽然传来广成子的声音:“将灵儿和紫雨赶下去,不要伤他们性命,昏迷就行。”
一道会意地点点头,他慢慢向紫雨几人走去,灵儿马上戒备道:“你别过来,要不然别怪我不客气,不懂礼数。”一道怒道:“你们今天如此辱我,叫我脸面何存?”他看准时机,忽然伸手一挥,一道红色的烟雾向黄云三人罩了过去。灵儿急忙挡在黄云面前,祭起防御法术,只听两声闷哼,灵儿和紫雨身子软软向下倒去,黄云身子摇晃了几下,终于没倒下去。
一道走上前去,吩咐门下弟子将灵儿和紫雨两人抬下去,他拱手道:“黄兄,在下也是奉命行事。”黄云冷冷地盯着他,并不说话。一道在黄云的目光下心里有些发麻,拱了拱手,急急退了下去。
镇元大仙盯着黄云,问道:“黄云,你到底想做什么?”黄云颤巍巍走到子林身边,怜爱地看了一眼,说道:“为师本想等你醒了,将这件事单独告诉你。但看来等不及了,唉,修真一世,脾气却是越来越火暴。”
他有转过身来,望着自己面前的群仙,整个人忽然显现出一股强大的气势。众人被他气势所摄,眼神都集中到他身上,人群中的玄清道人心中却是一痛,知道黄云是将自己残剩的功力都发挥出来,以他现在的伤逝,过不了一会便会将功力耗尽,到时候油尽灯枯,等着黄云的,只有一死。他心里明白,黄云今天已经存了必死之心,心想以黄云的为人,一向谨慎淡泊,对仙界也是充满神往,今日如此反常,想必在他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大事吧。内心之中,反而隐隐有些希望黄云将他知道的事说出来。
黄云眼光向四周望了一眼,朗声道:“众位,今日我要向大家说一件事情。大家都知道,开天神斧乃是盘古开天辟地的利器,内含无穷法力,但其实在这里面,还有另外一个秘密。”
镇元大仙脸色变了变,他看了看仙君一眼,见仙君微微点了点头,他大叫道:“黄云,开天神斧乃是应天劫而出,它本乃神器,内含秘密,也是常理之中,今日你冒犯仙君,犯下大罪,你当知道,你应该受到什么惩罚。”他双掌一分,猛然间一道炽热的金光向黄云疾射过去。
黄云此时的情景,已经避不过去,眼见金光近身,他仍然不做半点反应,只是默默站着,漠然地望着众人。众人所接触到他目光,都不禁低下头去。
眼见黄云马上就要惨死在镇元大仙掌下,忽然从对面魔界众人之中,一道黑影猛然间跳了过来,在千钧一发之际将黄云推开,那黑影匆忙下向镇元大仙挥了一掌,两人的掌力相撞,发出一道亮丽的光芒。
当光芒散尽,众人这才发现,搭救黄云性命的,却是魔界四将之一的虚无。群仙眼见魔界动手,都是一阵大哗,纷纷亮出兵器法宝。仙君冷冷道:“虚无,你是代表魔界,向仙界宣战吗?”
虚无摆摆手,嘻嘻笑道:“跟你们动手,我怕脏了我手。只是本大爷一向看不惯以强欺弱,镇元,好歹你也算有些名头的人了,怎么越来越不长进?”镇元冷着脸道:“我们仙界的事,还不需要外界插手。虚无,你是决定趟进来了。”
黄云忽然挣脱虚无的手,摇摇晃晃道:“多谢阁下,只是自古生死有命,黄云还不劳阁下费心。”虚无眉头皱了皱,说道:“道长,我救你一是敬你是战神师父,不瞒你说,仙界之中,能被我们几兄弟看上眼的,也只有战神一人。二来你口中所说的,事关三界,我魔界当然希望你能在全天下人面前揭露仙界的阴谋。因此才保护你。”
镇元大仙怒道:“黄云,我早就觉得你今天不对,原来你和魔界狼狈为奸,相互勾搭,你还不承认。今日我就代表仙界,判你死刑。看在战神的面上,给你留个全尸。你自己选吧,是自尽还是要我动手。”
黄云盯着眼前众仙看了一会,忽然哈哈大笑,笑声中,他的眼泪也滚滚而下,众仙都有些莫名其妙,黄云踏上一步,语气沧桑,透露出无尽的悲凉之意,他道:“我黄云修真百年,不过是有朝一日能肉体成仙,能窥仙境。想不到我追求一辈子的仙缘,竟是这样一番模样,早知道这样,我当年还不如做一个平凡人。”人群中有些人默默低下头去,似在思量黄云的话。玄清道人看着这昔日的好友的惨状,内心一阵难过。早已波澜不惊的心境,也忍不住起了一阵悸动,眼角更是泛出泪光。
黄云突然吐出一口鲜血,他现在衣襟之上全是鲜血,看上去很是可怖,但见他满脸绝望的样子,又忍不住令人心酸。镇元大仙踏上一步,叫道:“去吧,黄云。今日这样,也是你罪有应得。”虚无看了看黄云,默默摇摇头,让开一条道。
镇元大仙正要动手,蓦然间人群中忽然响起一声炸喊:“等等,让他把话说完!”四面八方之中,都响起这样的喊声,显然此人怕镇元大仙查出自己以后报复,喊话时使用了声东击西之法。饶是如此,此言过后,又陆续有几人这样喊了起来。镇元大仙看了看众人,进退不得,他威镇仙界数百年,第一次尝到这种滋味。
黄云轻轻叹口气,锊起袖子将自己的脸擦干净,又道:“道之不存,活着何意?”他又转向镇元大仙,叫道:“镇元,我黄云这身道力仙界,我黄云今日就做一凡人,将这身功力还给你。”他话讲完,全身忽然响起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众人都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玄清道人紧闭着眼睛,不忍看到这一幕,但双眼之中,斗大的泪水顺着他的脸颊不住往下掉。人群之中,响起一阵压抑的哭声。
镇元大仙看了看黄云,一时有些发愣,自废真力的黄云更显衰弱,但从他身上,却发出让人不敢逼视的气势,镇元大仙也不由后退一步。他分明看到,从黄云身上,丝丝正气已经实质化,环绕在他周围。
黄云又是哈哈大笑,笑声中,不住有鲜血从他身上四射开来,众人都默默低下头去,不忍看到这悲惨的一幕。黄云叫道:“看到了,我不欠你们什么了。”喊声中,他的身子慢慢向下倒去。
半天之中,忽然响起一声大喊:“师弟,你怎么这么傻。”喊声中,一个人影从天而降,这个人影扶住黄云,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子林,然后怒视着群仙。人群中有些人低叫起来:“啊,是不死散人毛勇,他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此人正是毛勇,他和子林分手后,莫名阵阵心慌,他以为子林出了什么事,于是悄悄跟了过来。等他赶到的时候,便听见黄云说的话,他一心想听黄云到底要说出什么惊天大事来,后来黄云被镇元击伤,心里也想上前帮忙,但一来如果一出去,肯定会毙命,二来几十年前和黄云闹的矛盾至今仍让他有些耿耿于怀,哪知道黄云会自废功力,自断经脉,做出这么决绝的事。毛勇心一热,脑袋里感觉有什么轰然想了一下,再也不顾虑什么,跳了出来。
黄云已是气若游丝,全靠一口真气吊着,才不至于马上毙命,他勉强睁开眼睛,说道:“啊,你来了,几十年了,我一直在找你,你还是没变。”毛勇再也忍不住,眼泪滚滚而下,叫道:“别说了,师弟,我马上为你疗伤!”黄云眼神又转为黯然,说道:“没用的,我心已死,就算活着,也是行尸走肉。何苦呢?”
毛勇感觉内心被什么堵着,难受的很,他怪叫道:“为什么,师弟,你为什么要这样。镇元,我和你拼了。”
黄云拉着毛勇,低声道:“你快走吧,你和他们本来就有旧怨,这番出来,不是自寻死路吗?”毛勇哽咽道:“他们将你逼到如此绝地,你何苦还为他们说好话?师弟,以前我一直以为你该古板,现今发现我错了。”黄云的眼神渐渐涣散,他盯着天空,喃喃道:“师父,弟子不孝,没有将玄心宗发扬光大,反而让它湮没。”毛勇道:“师父在天之灵,一定会赞成你这么做的。”
黄云的眼光又移向毛勇,两眼中忽然发出光彩来,他挣脱毛勇两手,坐起来道:“毛勇,我以玄心宗宗主的身份,现在重新将你纳入本门。你可愿意?”毛勇脸上豆大的泪珠不住往下掉,闻言庄重地跪在黄云面前,说道:“多谢宗主,弟子求之不得。”黄云的眼神又渐渐黯淡下去,他拉着毛勇两手,说道:“师兄,几十年了,我一直在为当年的事愧疚。”毛勇叫道:“当年是我卤莽,被赶出师门,也是罪有应得,师弟,你好好休息吧,剩下的事,就交给我了。”两个几十面不曾相见的师兄弟,终于在这时候前嫌尽释,两人互相携着手,彼此间哈哈大笑。玄清在人群中看到这一幕,眼泪不可抑制地往下掉,心里默念道:“伟哉,黄兄,真乃大丈夫也!”
黄云的声音越来越弱,他道:“师兄,玄心宗,以后就交给你了。子林太过单纯,以后你要时刻提醒他。”他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终于默默不可闻,毛勇将黄云背在自己背上,低声道:“师弟,你先去吧。今天我们师兄弟一起为玄心宗而战。”他将黄云缚在自己身上,手捏法诀,说道:“来吧,镇元!”
镇元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会毛勇,冷然道:“当年你杀了无尘子,我们四处遍寻你不着,想不到你竟躲进了昆仑幻境,我还以为你早去黄泉轮回了呢。今天正好清除你这个修真界的败类。”
毛勇哈哈笑道:“谁是败类,现在还说不好,镇元,我真是想不到,凭你这样的人,也能做仙界大神。看来当年我的选择没错,什么狗屁仙界,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你吧,孙子,你爷爷才不怕你呢。”他不等镇元搭话,抢先出手,双手一捏法诀,叫道:“困魔咒,魔困八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