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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那迅速冻紫的樱唇,只是轻轻一抿,感受到唇瓣上的冷冽,心中闪过却异常平静,面无表情的从君王身边傲然走过,头也不回,甚至衣服也没多披一件,直直的往门外而去。

该来的,你就躲不掉。逃过了一劫,不代表,这一劫,她也可以躲的过。

上天,只是考验,毫无留情的考验。

才出了房门,更强冷的寒意袭击而来,夹杂着更多雪白的冰花,傲挺的娇躯,终于敌不过寒意的侵袭,忍不住畏缩颤抖了下,脚步稍稍定顿,小小的拳头握紧,努力挨过第一波的很冷,只是刹那间,脚步又迈起,但是,硬挺依旧。

穿过短短的回廊,阴暗的回廊,站立了随同他来的侍卫,每个人手上,都提着一个火红灯笼,跳跃的烛火,无比的诱惑,向她招手。

之眉目不斜视的来到了庭院,空荡荡的庭院,只有一颗高大的桂花树,上面早已压了厚厚的一层积雪,随着大雪肆虐的飘落,有的,承受不住重量,大片大片的掉落,朵朵的雪花再也没有遮掩的飘落在头上、身上。

之眉看着漫天盖地的雪花,在昏暗的冷宫里面,增添了一股雪白的轻盈,天地间,只有黑白分明,再无其它。

好美,好宁静,好……纯净。第一次觉得,雪花,也可以如此美。第一次觉得,这冰冷的雪花,不再讨厌。

真的好纯净,好干净,没有沾染尘世的种种,就只是,天地间的一片雪,自由自在,落了,有大地的怀抱迎接,融为一体,投入娘亲的怀抱中,孕育所有的大地,最为包容。

哪天,当她离世时,也只有大地会毫无保留的包容她。

或许他说的对,她污浊的身体,的确,该好好的洗洗了。不仅仅是身体的污浊,她的心,也要好好的洗洗了,四年的后宫生活,早已蒙上了沉厚的灰尘,她已经不是那个天真无邪的她,她真的需要好好洗洗了。

从此以后,她就是全新的柳之眉,一个,冷宫里面,‘自由’的柳之眉。

站立在虽然被厚厚的积雪沉压、枝桠却依然挺立的桂花树下,闻着,带着雪花冰纯香气的桂花,嘴边的笑意更浓了,伸手,接了一簇再也沉重不了挂花雪花,放到鼻子边,那股香味,更纯美了。

从未觉得,原来,在这样的雪夜,虽然寒冷,但是心,却有着从未有过的广阔,几乎,察觉不到冷意。

是的,她的身体,已经感觉不到丝毫的冷意了,有的,只有扑鼻满满的香气,有的,只有一抹纯粹的笑意。

天地之间,只有她一人而已。

这样的结局,也是很不错的。

片片雪花飘落,落在披散的秀发,落在瘦弱的纤细肩膀,落在她伸出迎接的冰白小手,有的,落入微微敞露的胸口,就连雪花,也眷恋那暖意。

不一会,如果不是那隐隐显露的乌黑青丝,几乎,让人以为,何时,冷宫中,多了一位细致的雪花仙子,趁人不备之际,偷偷下凡,汲取着这淡淡夹杂着冰意的桂花香,被它迷住了。

纯白无暇,小小洁白的、泛着香气的桂花,只有纯洁的白,再无其它颜色渲染。

迎接的手,僵硬了,再也支撑不住,慢慢的垂下,但是迎接雪花、迎接那被云层遮掩的月亮的脸庞,却带着梦幻、带着向往,望着那漆黑的天空,仿佛那边,有她的天地,一片自由的,属于她的天地。

这天,一点都不冷,为何现在,她一点也感觉不到寒冷了,有的,只有满满的渴望,渴望,重新回到那个让她身心自由的地方。

她真的可以回去了。

“皇上,再这样下去,娘娘会受不了的。”黄公公担忧的看着那道已经被大雪掩埋的身影,那依然挺直的身躯,即便压了厚重的一层雪,但是,那腰板,比任何时候都要来的直,来的挺。

再这样下去,迟早会出人命的。

黄公公现在,真搞不懂主子的想法了。既然将德妃娘娘打入了冷宫,为何又要在这样大雪的深夜造访冷宫,就为了,看娘娘受苦吗?

那刺字,男子都难以承受,但是娘娘挺了过来,虽然傲立,但是黄公公可以看出,她的脚步,是虚乏的,是踉跄的,只不过,撑着一口傲气支撑,现在,在这样的雪夜,别说披着厚披风的他们受不了,何况是只着单衣的德妃。

难道皇上,真的要以这样的方式处死娘娘吗?太残忍了。

一个女子,特别是娇贵的德妃娘娘,怎么能够承受如此多的苦痛。

身为宫里的元老之一,看惯深宫的生死,本应冷静的心,但是,黄公公依然忐忑着心,看着那道犹如冰雕的纤弱身影。

再下去,铁人也支撑不住,现在,就连那头青丝也以看不到,娘娘整个就是一雪人了。

无根之水,够多了。何况黄公公相信,依照柳德妃的品性,她不可能做出如此出格辱没皇家脸面的事情来,绝对不可能的。只是皇上,被蒙蔽了眼睛,看不透事实。

圣御鹰阴霾着眼,盯着那动也不动的纤弱身子,那么的雪白,那么的纯净,那么的刺痛他的眼。

在深黑的夜晚中,灿若星辰的幽黑,闪过一抹复杂,圣御鹰大踏步往外走,丢下话:“你在这边呆着,一个时辰后,如果她可以躲过这一劫,朕就永不再踏入这冷宫半步。”

瞬间,明黄的身影,身后张扬的同色貂皮披风,圣御鹰在经过那道身影时,脚步停顿了下,但是,依然毫不留情的离开。

他的话,传入了黄公公的耳里,也传入了,几乎,已经被冻成冰雕的她。那最里的雪花,已经开始凝结成冰了。

心,因这句话而颤抖,但是早已僵冷的身躯,却做不出任何的回应,只有僵硬。

只有那双晶眸,透过迷蒙的遮挡,随着他远去的方向,扫到那么一抹明黄,帝王的明黄,飞扬的明黄,霸气的明黄,更甚是,冷酷的明黄。

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呵。只要一个时辰,以后,她就真的自由呵,这自由,来的多么不容易,代价,却是如此的高。

眼睛好疲涩,好想闭上眼睛好好的休息一下,好困顿啊。

终于,那明黄的身影彻底消失,之眉对着那道身影用力再给他一个微笑。她的皇上,她的丈夫,永远的,都不再见面了。

麻痹的心,似乎感受到这股绝望,迅速的冰冷凝结,之眉闭上眼,再也支撑不住,陷入她渴望的梦乡中,一滴晶莹的冰滴,在眼角凝结,犹如一颗美人痣,晶莹剔透,美极,冷极,恰恰好,就在那柳眉的末端,分毫不差。

僵硬的身体,不再受控制,但是,却依然傲然挺立着,保留着,最后的一丝尊严。

漫天的大雪依然盖着,她的身上,积了厚厚的一层雪,再也看不到一丝属于柳之眉的地方,只有,一座冰雕,即便是早已失去了呼吸,依然屹立不倒的冰雕。

藏在暗处的张德妃,只能泪眼朦胧的看着这一切,直到那道明黄的身影,确定圣御鹰早已在冷宫外,隐忍许久的她,再也忍不住,才快步走了过来,正想要走向那早已僵硬的人儿,却被黄公公阻挡。

“张娘娘,您不能过去,皇上下了旨意,一个时辰后,柳娘娘才能回来。”黄公公挡住她的视线,不让她看向那边,一双老眼,闪动着泪花,但是,却依然坚定的挡住了她。

皇上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黄公公,皇上已经走了,一个时辰,再一个时辰,眉儿就不行了。黄公公,没人会知道的,你让哀家过去,再晚,就真的迟了。”张德妃努力想要越过他,但是,依然被阻挡,让她越发的着急。

“张娘娘,奴才也想让您过去,但是奴才,不能违背皇上的旨意,一切,就看老天爷造化吧。张娘娘,您还是回去吧。老奴在这里守着,一个时辰一到,奴才赶紧让柳娘娘进来。您就不要为难老奴了。”黄公公心里虽然有着同情,但是依然不抽开身子。

张德妃定定的看着他,幽幽出口:“黄公公,您认为,冷宫的女人,皇上还有再关注的可能吗?但是,一旦眉儿去了,就再也挽回不了。一切,就再也没有挽回的可能了。”那眼眸,是深深的沉痛,那沉淀岁月孤寂的眼眸,震动了黄公公,让他,侧开了身子,让她过去。

“德妃娘娘,已经迟了。”黄公公小声的说了一句,看着骤然停住又快速上前的张德妃。

已经太迟了。

不需要一个时辰,哪怕只是十分之一,柳德妃也承受不住,何况,皇上在这边,站了岂止十分之一,现在,已经太迟了。

刚刚他会阻拦,也早已看出那边的柳德妃,早已一动也不动了。

“黄公公,有救,只要您当作看不到,一切都还来得及。哀家相信,老天爷不会这么残忍对待一个好人的。”张德妃丢下话,跑了过去,但是当她站在之眉面前时,原本急欲伸出的双手,却陡然停立在半空中,看着她,静静的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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