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的杂草树木浓密茂盛,因为长久无人来过,显得有些杂乱无章。不知名的小虫子在耳边嗡嗡的飞着,有黄色带白边的小花在碧绿的树叶间绽放。清晨的凉风拂过脸颊带着微微的冰爽,裤腿已经被露水湿透,连脚上的鞋都沾染上少许泥土,或许是山间太湿润的缘故,道路踩上去像雨后的那般松软。
一路走一路砍掉障碍物,使得二虎子他们有些疲累了,之前的那股子兴奋也随之减少了几分。鬼市今天反正是已经看不见了,到底最后能看见些什么或者发现些什么都是未知,而这未知便是最大的诱惑,引着人往前探索。
“平哥,你说怎么咱也是背的,别白跑一趟呀,鬼市看不见了,哎,有些失望。”二虎子显得有些沮丧,毕竟此行的主要目的是鬼市探险。不知道是今天的时间有些太晚了鬼市已经消失了,还是孩子们火点高所以压根就看不见那鬼魅之物。
“可能倒是咱们运气太好,所以看不见。你没听过么,见到那些东西的要么是时运不济的人要么就是阳气太弱身体差的人,咱们看不见证明身体好。哈哈,看不见就算了说不定还少点事呢!来都来了,咱这回就去那房子里边看看,敢不敢?”父亲的胆子一直都挺大,这天生的莽撞可是让他吃了个亏。
“我有点害怕,那房子都多久没人进去过了,我不敢去,万一一推门一下子看见里边站个人怎么办?不行了,想想我都害怕。平哥,咱不进那房子行不,咱就在外边看看算了吧。”小四儿本来胆小,听这么一说还真的觉得心里有些发毛,万一那房子里边蹦出来个什么恐怖的东西,多可怕啊。小时候外婆讲过,鬼都是眼珠子掉出来满脸是血还披头散发,越想越觉得这里到处阴森森的。
“小四儿,你胆小就别跟来么,是不是男子汉啊,跟下村的小妞妞似地,你都十几岁了好不好。真不知道怎么说你了……”另外一个男孩有些瞧不起小四这畏首畏尾的样子,干啥事都要跟着,每次又都说害怕。
“小四儿,你要是害怕的话可以一个人在外边站着,我们进去你就等着,你看这样行不行?”父亲也不忍心看着小四那样,万一还没进去就给吓哭了反倒是个麻烦,早知道就不让他来这了。
“我不要一个人,一个人我更害怕,算了,我还是跟你们一块进去吧。”小四胸脯一挺,作出一副豁出去的样子,其实一双腿从刚才开始颤抖就一直没停过。说完就跟后边有谁要吃他似地一把抓住二虎子的手走到几个人中间去了,留我父亲在最后垫尾。
“哎呀,你把我的手住那么紧干嘛,真是别扭。看你那样子,实在那你没办法了。”二虎子一边嗔怪道一边使劲的想甩开笑死的手,一脸的不情愿,看的父亲他们几个都觉得滑稽。
说小四跟娘们似地还真是,一张白白净净的清秀小脸上,水汪汪的眼睛怎么看怎么无辜,任谁都不忍心真正的去拒绝。他们几个人可是从小玩到大的兄弟朋友,别看争吵打闹其实感情深厚着呢!
“虎子哥,我害怕么,抓着你有点安全感,一会万一看见什么我害怕你们都跑了丢下我一个,我跑的没你们快。”
“原来小四儿是担心这个啊,实在是,哈哈。”其他人都觉得有些好笑。说说笑笑间很快就到了废墟的正面,也就是老太爷家前面的宽阔场地。
当年拆房子的村民们就是从这里开始经历了一系列的报复,伤的伤死的死残废的残废,不知道这回孩子们会遇到什么,希望不要和上次一样就好。
门前的大树已经越发的高大了,树干笔直粗壮,枝叶扶疏,繁荫蔽日,点点光影闪烁,似乎还有着当年的影子,可惜沧海桑田物是人非,树长大了昔日的种树人却早已经化成一捧黄土。
啾啾的鸟叫声在树叶间响起,倒添了些活跃,不至于太过死气沉沉。不知道是心理原因还是此地因为没有人气所以显得有些阴凉,站在小路和场地的交界处,几个人一时间都沉默了。这种感觉很不好,莫名的不安在心中生长,就像是周围有许多双眼睛正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往前迈一步便是危险。
房屋因为早年拆掉了西边和后边的一间厢房所以前排靠着厨房的那半面墙已经坍塌的不像样子了,露出房间里的木柜架子。后排也是跟着塌了很大一方,中间的那间厢房也几乎变成一堆废土,最右边的那间除了一扇门缺了门板显得有些恐怖以及屋顶塌掉了其他倒还算是完整。前面一排只剩下中间正门的堂屋毁坏的不算厉害,不过看样子撑不过一年也就彻底变成废墟了。
几个人就这么打量着周围的一切,不敢轻举妄动,孩子毕竟是孩子,胆量再大也是因为一时冲动,传说中的阴地就在眼前,可是再迈出一步都很是困难。
“平哥,咱现在干嘛啊?”二虎子不知道是不是害怕了,说话声音都比平时小了好多,明显的听出来在哆嗦着。眼睛也是一会往后看下一会儿往左右看看,就像是周围埋伏了什么一样。
“咱现在就把那扇门推开走进去,看看堂屋里面有什么,其他的也没什么了,都是废墟么。”父亲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那间房子里隐藏着什么秘密一样,既然都来了进去一下又何妨,不然多不划算啊。
“啊,真要进去?那好吧,你,你,你先去。”小四儿能支撑到这会已经算是不错了,真难为他了。那脸上都快白了,估计心里头还不定害怕到啥程度呢!
“虎子,一会儿,你拿上狗血,如果看见什么穿白衣服的或者什么人就直接往上泼,听见没,一有动静不用我吩咐你直接洒,记住了喔。”父亲郑重其事的交待着,不敢有一点差池。
说罢,就由着父亲打头,开始跨过及腰深的杂草往老太爷的正门走去,每一步大家都小心翼翼,气氛到达前所未有的紧张。虽说已经是6点多了,可是这里因为远隔村庄,格外的死寂。没往前走一步,几个人都要往四周看看,草丛中一声虫鸣都能把大家吓出一身虚汗来。心惊胆战,这感觉比以前去瓜田偷西瓜还要深重。
大门近在眼前,石头堆砌而成台阶上已经被青苔布满,大门就这么微微闭合着,并没有上锁,好似一阵风都能吹开,门内黑乎乎的,有些渗人。木头制的大门也腐朽了,都透着一股子死气。
“不要怕,不要怕,里面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父亲其实早就想跑了,谁说不害怕的,越是靠近这扇门就越是想到了以前的各种奇奇怪怪的传说,可是再怕也要撑着。
踏上台阶,每一步都迈得无比艰难。似乎有风从门内穿过,腐烂之气随着风扑鼻而来,门上的蜘蛛网和灰厚厚尘都显示这里已经很久无人打扫了。“吱呀。轰!”父亲闭上眼睛,使出浑身之力一下子推开了眼前的大门。身后的几个人还没准备好呢,谁知道门就开了撞到墙壁上发出砰的一声响。
“哇哇哇……”不知道是小四还是二虎子的突然几声尖叫差点让父亲从台阶上滑下去,幸好抓住了门边的墙壁才稳住身形。
“平哥儿,这里边什么也没有……”二虎子叫完待往里头看了一眼便立马淡定下来。也的确,不就是普通的房间格局么,门推开之后光线也进去了,再加上堂屋旁边的那间房子本来就塌掉了所以倒显得一览无余,只是堂屋中间的那张八仙桌上似乎放着一个东西,隔得太远有些看不清楚。
父亲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没有回答二虎子的话也没有理众人就这么径直的朝那张桌子走去,其他几个人一时间都呆住了,也只好跟着进去了。父亲的背影此时显得有些佝偻了,像是迟暮的老人,二虎子多看了两眼,也不知道为什么心中会产生这个想法。
谁知道待大家往前走去一看,乖乖!差点吓个半死啊,那桌子上倒着的竟然是一张遗像,还是个老头。尽管老头是笑着的再加上有灰尘看的不是太清晰,可是与这房子联想起来便很是诡异了。其他人都几乎落荒而逃,没几步就跑到房子外边去了。孩子们都没有这么近距离的看过别人的遗像,何况一猜就知道那便是老太爷,这间房子的主人,怎么不害怕。
可是等到大家都出去了,一转身才发现父亲没有跟着出来,刚刚一紧张,二虎子手中的那个装狗血的瓶子也掉到屋里了,这会谁都不敢进去捡,“平哥,平哥,你出来呀。”二虎子喊道,已经带了哭腔,刚刚那照片上的眼镜跟活的似地,直勾勾的与他对视一眼就浑身发凉。
屋内的桌前,父亲似乎跟没听见一样,小心翼翼的正用衣服擦拭着桌上的照片,像是对待心爱之物,每一下都很轻很轻,眼神有些呆滞。照片上的老头还如当年一般,这模样定格了好多年。待擦净了照片上的灰尘,父亲又把照片正着摆好然机械的关了大门开始往回家的路上走,脸色灰白很是不正常。
二虎子他们一看父亲变成这样子,吓得都不敢说话了,这哪里是父亲往日的神情,明明变了一个人,光看那走路的样子都觉得浑身不舒服,越看越觉得怪异。
“小四儿,平哥不会鬼上身的吧。他刚刚在房子里干嘛了?我觉得有些不对劲。”二虎子抓着其他两个人的胳膊小声的说道,眼睛里透出一丝惊惧。“平哥儿,平哥儿……”二虎子试着喊了两声却发现父亲就这么直直的往前走,半天才转过头说了句“嗯,回去。”与往日大相径庭,不对,这事有蹊跷。
也不等父亲再说话,二虎子和其他两个就这么在父亲后边远远的跟着,一路上心惊胆战总算到了山岗上的大路,便再也顾不得父亲那缓慢的行动,三个人开始疯狂的往回跑,连头都没有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