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并没有马上就找到合适的马夫。过了几天,我的新马夫才来。他是个高大、英俊的家伙。可要说马夫是骗子的话,那么阿尔费德·斯米克就是这种人。他对我很好,从来不会虐待我。实际上,当主人过来看我的时候,他常常抚摩我,还拍拍我。每次他带我出门之前,都会用水洗干净我的鬃毛和尾巴,把油涂在我的蹄子上,让我看起来精神抖擞。可是,不管是给我洗脚,检查我的铁蹄,还是给我洗刷全身,他都只不过把我当成一头奶牛,随便应付一下了事。我的马嚼子生锈了,马鞍发潮了,后变硬了,他都不管。
阿尔费德·斯米克觉得自己长得很英俊。他常常花大量的时间呆在放马具的房间里,在那面小镜子前照自己的头发、胡子,还有领结。当主人跟他说话的时候,他总是回答:“是的,先生。是的,先生。”每说一句就碰一下帽子以示敬意。大家都觉得他是个不错的年轻人,巴瑞先生也很庆幸自己找到他当马夫。可我要说,他是我见过的最懒惰、最自大的家伙。马儿不受虐待当然很好,可是我们需要的不止这些。我的隔栏很宽敞,要是他勤快些,把它打扫得干干净净,那就更舒适了。他从来不把麦秆拿走,麦秆下面散发出难闻的气味。浓烈的气味熏得我眼睛又痛又肿,食欲也大不如前了。
一天,主人走进马房,说道:“阿尔费德,马房的气味太重了。难道你不能多冲点水,把它好好打扫一下吗?”
“呃,先生。”他摸了一下帽子说,“要是您喜欢的话,我会这么做的,先生。可是那太危险了,先生。在隔栏里泼水会让马儿受凉的,先生。我不应该让他受到伤害,可要是你想这么做,我还是会照办的,先生。”
“哦!”主人说,“我不想让他着凉,可我不喜欢马房里的气味。你觉得会不会是下水道被堵住了?”
“是啊,先生,你提醒了我,我想有时候确实是从下水道传来的怪味。可能下水道出了问题,先生。”
“那么赶紧找个砌砖工人来看看怎么回事?”主人说。
“是的,先生,我马上去办。”
砌砖工人来了。他拆掉了好些砖,却没有发现什么东西把下水道堵住。于是他撒了些石灰,向主人要了五先令就走了。隔栏里的气味还是跟以前一样难闻。那还不是最坏的——我一直站在发潮的麦秆上,蹄子开始变软,主人常常说:
“我不知道这匹马儿到底怎么了,他现在走起路来很不稳。有时候,我都担心他会摔倒。”
“是的,先生。”阿尔费德说,“我带他出去活动的时候,也注意到这个问题了。”
其实他现在几乎不带我出去活动。主人有时候很忙,没时间骑我出去锻炼,那我就得在马房里站上好几天,没有机会舒展腿脚。而我每天吃的食物又很丰盛,就好像我在干体力活一样,这对我的健康很不利。我的体重开始增加,变得迟钝起来,更多时候,我焦躁不安,浑身发热。阿尔费德很自大,还很无知。他从来不给我吃点可以降降体温的草料和麦麸粉。我的活动量不足,也没法改换食物,只能吃药丸、喝药水。那些东西从我喉咙里灌进去的时候,我觉得很痛苦、很难受。
一天,我跟主人出门。我的蹄子已经变得很软。当我载着主人跑过刚铺好的石子路时,我重重地绊了两次。他从兰斯顿进城以后,找了一个兽医,让他给我看看是怎么回事。那人把我的蹄子一只一只拿起来检查。接着,站在那儿,拍拍手上的灰尘,说:“这匹马的蹄子发炎了,还很严重。他的蹄子已经很软了。真幸运他没有摔倒。我很奇怪你的马夫以前怎么就没注意到。这种事情我们只有在肮脏的马房里才见到过,那里的垫草从来没有被打扫干净过。要是你愿意明天把他带过来,我会给他治一下蹄子,顺便教你的马夫怎么使用我的这个药剂。”
第二天,我的蹄子被彻底洗干净了,还塞进一些麻布,浸在浓烈的药水里。整个过程让我觉得难受极了。
兽医嘱咐说,每天都要把马房里的垫草拿出去晒晒,把地面打扫干净。在我的蹄子完全恢复以前,只能给我吃麦麸粉和草料,不要吃太多谷物。于是,在这种细心周到的照料下,我恢复得很快。巴瑞先生因为被自己的马夫骗了两次,已经灰心透了。他决定不再养马,要是有需要,就去租一匹马。所以,等我的蹄子上的伤完全养好以后,我又被卖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