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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时间·暮色(3)

一个陌生的人怎么会以这样的目光看着她,白韵飞快地跑下了几步,叫住了那个男生,“喂,你站住!”

男生没有理会她,提着自己的小提琴琴盒继续往前走着。

白韵又追了上去,直接拦住了他的去路:“你听不到吗?我在叫你。”

男生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你确定是在叫我?”

白韵扬脸毫不退让:“当然,这里除了你,还有别人吗?”

的确,现在正是吃晚饭的时间,会来练习楼练习的人几乎少到可怜,只有像白韵这种不吃晚餐减肥的女生才会来。

“既然是在叫我,有事吗?我好像并不认识你。”男生毫无表情地说着。

白韵挑了挑眉毛,仰着脸注视起这个男生来。

男生有点冷面,眉目之间有些疏离之气,和明溪相比,是另一种帅气,白韵突然起了兴趣,沉下一张脸指责道:“你刚才看我的目光是不是在嘲讽我?你知道我是谁吗?”

男生摇头,一脸的冷淡:“嘲讽你?”语气一转,“的确,看到你收下了别的同学的情书转手就丢进了垃圾筒里,是有些嘲讽你。”

听到这话,白韵也不生气,双手却不自觉地交叉抱在了胸前,俨然是一幅大小姐的模样。

男生看她的目光里又有了些许的不屑:“不想收下就不要勉强自己收下,收下之后又扔进垃圾筒,这样的行为完全是一种看不起别人感情的一种表现。”

“那又关你什么事情?”白韵歪着头问他,“收不收下是我的事,收下后看不看,又是我的事情。”

“所以,我用什么样的眼神来看你,又与你有什么关系?这都是我自己的事情。”男生冷冷地反问了回去,提着自己的小提琴就离开了。

十八年的时光里,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的男生。

像是一直被自己主宰着的空气一下子涌进了一个不速之客,带着冰冷的刺出现在了一直都很高傲的视线之中。

是异样的存在。

白韵的唇角无意识地微微上扬,她掏出手机对着那个男生的侧脸拍了一张照片,然后仔仔细细地看了起来——

画面定格在男生棱角分明的侧脸上。

照片的清晰度几乎可以让女生看到男生额角的发丝。

看着屏幕上的男生,白韵的手指轻轻地按压在了“他”的脸上,眼角稍稍扬起,眉眼飞扬,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想法从脑海之中猛然闪现。

喜欢一个人,也许要花上很长的一段时间。

但爱上一个人,只要一瞬间。

白韵想,她应该爱上了那个用嘲弄的眼神看着她,用不屑而又冷漠的语气对她说话的男生了。

否则,她不会纵容那个男生用那样的语气对自己说话,也不会纵容他就这样从自己的视线里离开。

[九]

爱,其实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

可以让人不由自主地去想念一个人,去想象他笑的样子,他吃饭的样子,他上课的样子,他演奏的样子,喜欢做的事情,喜欢听的歌,喜欢吃的东西,喜欢穿的衣服,包括,有没有喜欢的人。

[十]

千音回来的时候,白韵正抱着她全新的Iphone四代手机玩得不亦乐乎,看见千音走进来的时候,视线才从手机上挪到了她的身上。

“啊啊啊,阿音,你果然和明溪玩到天黑了才回来的呢!”白韵笑得有些狡黠。

应该和明溪相处得不错吧?

有明溪在的话,她应该可以很快地从夏诺和沐苒的阴影里走出来吧?

千音看了白韵一眼,然后顺势坐到了她的床边,有气无力地说着,“对不起啊,白韵,本来是打算快一点回来和你一起吃晚饭的,但是后来明溪他拉着我去了学校外面的餐馆吃饭,我不知道怎么拒绝他,所以就……”

拒绝不了别人的好意,拒绝不了别人满是诚恳的请求和看着她的时候满脸的期待,从小到大,无论是谁对她提出什么样的要求都会无一遗漏地答应下来,不知道这是好还是坏。

“安啦,安啦!”白韵摆了摆手,脸上也摆出了一副理解的表情。

千音松了一口气,将自己回来时特意在学校超市里买的冰冻奶茶递给了白韵,“白韵,这个给你,原味的。”

看到奶茶白韵立刻就欢了,伸手抢了过来,嘴里不断地叫唤道:“阿音,表现得真是不错啊,居然知道给我买冰冻的原味奶茶,我真是爱死你了。”说着,嘴唇向她凑了过来。

千音吓得连忙从床边跳了起来。

白韵却因为她的动作在床上笑得前仰后合“哈哈哈,哈哈哈……阿音,你真是太可爱了。”

千音抿了抿唇,唇角弯了弯,没有说话。

灯光是明晃晃的白色,连房间里的墙壁都纯白无比,在千音的眼中,所有的一切都是白色的。

白色,是美好,纯洁的色彩。

就像她和白韵的关系。

白韵一手拿着奶茶杯子一手拿着手机翻出了自己下午所照的照片,轻轻地在屏幕上按了一下,男生的照片立刻充满了整个手机屏幕。

“阿音,你来帮我看看,认不认识这个男生?他应该是和你是一个专业的。”

千音从发呆之中回过神来,又重新坐在了白韵的身上,目光直直地望了过去——

男生很眼熟。

棱角分明,毫无表情的面容像是北极千年不化的冰雪,和她上一次看到的模样有大大的不同,但不难让千音认出他来。

——擦一擦吧。

——你不记得我是谁了吗?

——看来还没有哭成傻瓜。

是那个男生。

千音的瞳孔缩了缩,抬头望着白韵,“我认识这个人。”

白色的光线这一刻在眼中变得有些晃眼,让人看不清眼前的一切。

激动之中有隐藏不住的欣喜。

白韵无法理解自己此时的心情。

“快告诉我,他是谁?叫什么名字?和你是一个班的吗?他有没有女朋友?”白韵抛出了一连串的问题,非常激动。

相反,千音的表情十分的平淡,甚至可以说是还带着几分疑惑,“白韵,他和我不是一个班的,他是我们小提琴专业的学长。”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叫什么,有没有女朋友。”

千音摇头:“他叫林艺,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女朋友。”

这下轮到白韵疑惑了,她注视着千音的目光,郑重地说道:“我说阿音,看你的样子好像对他很熟悉啊,不仅知道他的名字,还知道他是你们专业的学长。”

“嗯。”千音点头,“林艺和我是邻居,从小就认识。”

“啊哈?”白韵惊得从床上跳了下来,“真的假的,青梅竹马?那为什么之前我都不知道?”

“也不算是吧。”千音诧异地望着白韵,“读初中的时候他就搬走了,我是上个星期的时候才知道他又住在了我家的那个小区里的,很巧的事情。”

真的很巧。

白韵的眼睛放出了光忙,拿着手机一个劲地说着:“太好了,太好了,既然是这样的话,阿音,那你一定要帮我。”

“什么?帮你什么?”千音几乎是反射条件般地问她。

“帮我追他。”

[十一]

所谓的“帮我追他”这四个字所蕴含着的意义有很多种,包括——

帮我去询问他的课程时间安排,帮我去打听他有没有女朋友,帮我去找个理由约见他,帮我制造各种各样的机会,甚至是——

帮我得到他的喜欢。

白韵没有说出来,千音却全部都了解,作为她的好朋友,她当然十分乐意帮她做这些事情,只是,从来都没有做过,难免会被人误会。

千音找到了小提琴专业的二级教室,怯生生地站在教室的门口望去,却没有如她所想的那般看到男生的身影,正巧,一个长得很一般的男生走到了教室门口,看到她似乎在找什么人时,问了一声:“同学,你在找人吗?”

“啊!”千音吓地颤了一下,回过神来望着眼前的男生,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嗯,我来找林艺……”

“噢,找林艺啊……”男生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见怪不怪,“他不在,不过再过一会儿就要上课了,他应该马上就会回来了。”

“噢,谢谢你,学长。”千音抿嘴笑了笑。

“原来是一年级的学妹啊!”男生也抿嘴笑了笑。

千音点头:“学长,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们班的课程时间安排啊?”

“课程时间表吗?”男生问道。

千音又点了点头,微微笑着。

“好,你等我一下,我去拿一张表给你,我刚好复印了一份。”说着,男生跑回教室里,翻开了自己的书拿出了一张纸,重新跑到教室门口递给她。

千音双手接过:“谢谢你,学长。”

男生腼腆地笑了笑,连连说了好几遍“没关系”。

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离上课的时间已经只有几分钟了,捏着课程时间表,千音向这个男生告别,离开了二级教室。

正当千音走远时,林艺走回了教室,他刚走到座位上,那个给千音课程时间表的男生就凑到了他的身边,笑嘻嘻地对他说:“林艺,你要是早些来就好了。”

林艺脸色一沉:“怎么?”

“你不知道,刚才有一个学妹跑来我们教室找你呢,很可爱的一个小女生,还问我要了我们班的课程时间表。”

对于总是有女生来教室找他的事情,林艺已经不再关心了,那些女生来找他总归也不过是一个目的。

看着林艺并没有表态的冰冷脸孔,男生悄然离开了他的座位。

对于千音来说,这一节课过得格外地慢,她翻出了林艺他们班上的课程时间表,这节课结束之后他就没有课了,她再去的话,应该就可以找到他了吧?

抱着这样的想法,千音安下心来听完了接下来的课,下课铃声一响,她就飞快地离开了教室。

下课时间。

男生女生如同潮水一般地涌出教室,穿行在这样的人群之中,千音突然有了一种快要被人挤扁的感觉。

穿行到男生的教室时,她几乎已经快要被挤扁了。

千音抱着自己的书倚靠在教室门口的墙壁上喘着气,正想去看看林艺有没有在时,男生的面貌就已经落入了眼中,惊讶之中有还有一些欣喜。

不等男生开口,千音就已经气喘喘地叫出了他的名字:“林艺。”

男生的眼睛里有隐藏不住的惊异,刚才还冷得像冰一般的脸孔瞬间变得温和,还透着几分笑意:“阿音,是你啊。”

不同于上次在小区里直接叫她“千音”,而是叫她“阿音”。

无形之中的亲密,一时间好像回到了小学的时候。

——阿音,你吃不吃雪糕?

——阿音,晚上到我家里吃饭吧?

——阿音,你快一点,再不出发就要迟到了!

——阿音,如果有人欺负你,你就来告诉我,我帮你打他。

年少时期的感觉又重新回来了,带着几分回首过去的目光望去,你还是林艺,我还是千音,不同的是,我们都长大了。

“我上一节课的时候来找过你,不过你不在。”千音微笑着说道。

林艺恍然大悟:“原来那个来找我的女生是你啊!”笑得很意外,但是目光却一直盯着眼前的女生,带着一种温和的气息。

男生这样的表情,这样的语气,似乎只有面对着这个女生的时候才会表现出来。

千音点了点头:“嗯。”

“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阿音?”

千音望着林艺,抱着书的双手有些不知所措,脸上的表情也有些不自然,第一次要对一个男生说这样的话,虽然是代别人说话,还是有些紧张。

林艺显然很有耐心,并不催她。

过了好一会儿,千音才抿了抿唇,轻声说道:“林艺,我请你到学校附近的餐馆里吃饭吧?”

虽然有些突兀,但比起“林艺,有个女生喜欢你,想要请你吃饭”,比较容易被男生接受吧?

“好,你请客,我买单。”带着些许的幽默,林艺笑得很温暖,像是此时此刻映照在千音脸上的那一撇淡淡的斜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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