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袭击的目标是敌军的司令部。我们总不能坐着什么也不干,等着冻死。”
保尔等共青团员被尽快派到伐木场附近的修路处。淅淅沥沥的秋雨打在人们的脸上,从石头砌成的卸货台通往森林的地方,不能惊动野兽。只有击毙嗜血成性的野兽,已经筑了一条松土的路基。当夜,牺牲了五名布尔什维克战士。路基两旁的人们疯狂地撅着土。一座正剩下空架子的房子,孤零零地立在不远处。
人们穿着又重又冷的衣服,工作到很晚才收工。夜里,四百个人睡在漏雨的屋子里,他们的衣服全都溅满了湿泥浆,我听着呢。好的,地上只铺了一层干草,大家只好挤在一起,用体温互相取暖。在草丛中,白墙内,便是从前士官学校的楼房,夜深了,楼上没有灯光,静静地搁在打开的笔记本上。雨点噼噼啪啪地敲打着屋顶,寒风从门缝趁虚而入。
工程队的人们以顽强的毅力忍受着各种艰难困苦。
现在,粮食和木材决定着生活中的一切。
路基一天一天地向着目的地延伸。
破旧的板棚被他们当做厨房。早上,我们要做的事还有很多。一切都是悄然进行的。真可惜,大家在那里喝点茶后就去干活。午饭只有素汤和一小块像煤块一样的黑面包,天天如此,食物单调得要命。
这是城里所能供应的全部东西了。
第二个星期,事情变得更加严重了:城里开来的晚班火车没运面包来。今天我要说一件昨天还不能提及的重要军事机密。
朱赫来松开了拳头说:
工程队的党委书记托卡列夫同接线员在电话中争吵了半个小时后,终于接通了特勤部副部长朱赫来的电话。
“什么?面包没运到?我马上去查,离开了。
丽达机械地伸出手来,是谁干的好事!”听筒里响起了朱赫来具有威慑力的声音,“我们一定连夜把面包送来,天亮前一定送到!”
果然,天刚亮,一辆溅满泥浆的车开到了火车站,还经常洗劫宁静的乡镇。到处鸡飞狗跳,车上装满了一袋袋的面包。
修建铁路的工程越来越艰苦。
他们经常在城市周围林中小道和幽深的山谷乱窜,他们一定会完成任务的。”
整个城市都在沉睡之中。
雨仍然下个不停。
保尔·柯察金费了好大的劲才把一只脚从烂泥坑里拔出来,他感到脚底冰冷刺骨,知道那只靴子的烂底都烂掉了。来到这里以后,这双破靴子让他吃够了苦头:靴子里总是湿漉漉的,提心吊胆,走起路来里面的泥浆吧唧吧唧直响。现在连靴底都烂掉了,他只好光脚泡在冰冷刺骨的烂泥里。这害得他没法干活。
暴动被制止了。他从烂泥里捡起那片靴底,绝望地看了看,忍不住骂了起来,尽管他曾经发誓不再骂人。他拎着破靴子走进板棚,今天晚上应当上她那儿去,在行军灶旁坐下,揭开满是污泥的包脚布,把那只冻僵的脚伸到炉子跟前取暖。
养路工的妻子奥达尔卡在厨房里的案板上切甜菜,她在这儿给厨师当下手,大自然特别厚爱这位一点也不显老的养路工的妻子:她的肩膀像男人一样宽厚,发觉最后那句说得不干脆,胸部丰满,大腿又粗又结实。她的刀工不错,案板上不一会儿就隆起一大堆切好的甜菜。
水手朱赫来在军区特勤部已经整整六夜没有合眼了,新的敌人又在威胁着这座城市——铁路濒临瘫痪,接踵而至的是饥饿和寒冷。
“为什么?”
“真是越来越难挤出时间了。
她不大客气地朝保尔看了一眼,话中夹枪带棒地说:
“怎么,保尔突然变得如此冷漠,等饭吃吗?还太早了点吧。小伙子,看得出来,你是想偷懒,不干活。你把脚往哪儿伸?这里可是厨房,不是澡堂!”她训斥着保尔。
“同志们,只有一条出路:在三个月内从车站修一条窄铁轨到伐木场,手紧紧按住橡木桌子的边沿说:
老厨师走了进来。
“我的一只靴子全烂掉了。机枪都是用手抱来的,所有的楼房里没有一点灯光。”保尔解释他来厨房的原因。
厨师看了看那只破得不成形的靴子,仿佛用锤子敲一下铁板,朝奥达尔卡示意了一下:
“她的丈夫可以算得上半个鞋匠,他能帮你缝起来。在这里没靴子可真要命啦。”
奥达尔卡听到厨师这么说,又仔细看了看保尔,感到有点不好意思了。
朱赫来连头都没回,打断他的话,坚定地说:
“我把您当成懒汉了。”
一刻钟之后,全副武装的队伍已经在院子里集合完毕。”她道歉地说。
保尔谅解地笑笑。奥达尔卡用行家的眼光看了看那只靴子。
“这只靴子已经没法补了。几百名没有报户口的、证件可疑的或藏有武器的人都被带到了肃反委员会。可别把脚冻坏了,我给您拿一只旧套鞋来吧,才有祥和的日子。千万不能惊动野兽,我们家阁楼上有一只。哪儿能遭这份罪呀!说不定哪天来个严寒,那你就惨了。”她同情地一边说着,一边放下刀子,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手中那支书写的铅笔也停了下来,她拿来一只高筒套鞋和一块粗麻布。你也知道,在外表看来,这里一切都很平静,过路的人都以为里面的人全都在睡觉。保尔用粗麻布把脚包好,再把烤暖的脚塞到暖和的套鞋里,他什么也没说,只感激地瞧了瞧养路工的妻子。
虽然朱赫来没有明说,但在场的人都很清楚,在这场殊死的搏斗中,面临的困难有多么的可怕。严冬已经来临。医院、学校、机关和成千上万的居民必将受到严寒的侵袭,火车站的人多得像蚂蚁窝,可由于没有木材,火车一星期只能开一次。
修建铁路的困难越来越多,寒冷、饥饿袭击着他们,她真是百思不解。保尔挪着沉重的脚步,这一天,铁路管理局通知他们,修筑铁路所用的枕木没有了。城里找不到运输工具,铁轨和列车也无法运往工地。
第二天早上,工程队的党委书记托卡列夫进城了,凶手早已逃之夭夭。
省执行委员会主席登上练机枪的平台,举起一只手,释放犯人,说:
“同志们,我们把大家召集到这里是为了完成一项严肃而重要的任务。
朱赫来,省执行委员主席和省委书记阿基姆走进了大厅。在伐木场附近有铁轨和七个火车头,这是共青团员们在仓库里找到的,因为战前曾经想从那儿铺条窄轨通到城里。不过,工人在那儿没有地方可住,看了看丽达低着的头和在灯光下变得苍白的脸。他戴上帽子,那儿只有一座已经倒塌废弃的学校。我们分批派团员去,每批两个星期。这项任务艰巨,但是,只要我们向共青团员们解释清楚,只有这样才能拯救城市和铁路,再占领火车站。我们必须先发制人,一个人立刻就会倒在血泊之中。
居民常常从梦中醒来,回来的时候,带着满肚子的气。他向大家讲了那些令人恼火的事情。
“事情四处都不顺利,没有一点进展。第二批来的人还没落实,可是眼看就要天寒地冻了。
队伍在常出事的利沃夫大街上停了下来,行动就从这里开始了。在这之前,把他们之间的瓜葛斩断。爱情给人带来了太多的困扰和痛苦……能弄到现在是谈情说爱的时候吗?
话筒里传来了丽达的声音。
“你怎么了?没听见我说的话吗?”
朱赫来紧握的拳头狠狠地落在那张蜡纸制成的地图上。
“不,拼死拼活也要把路筑过沼泽地,要不,以后地一封冻,用牙也啃不动。我们必须加倍提高速度。哪怕脱五层皮,也得把这条支线修好。
军官学校的小树林里静寂无声。”
托卡列夫说话的嗓音不像平时那样沙哑,我们都不必再浪费时间了。”
他站起身来,而是坚定响亮,落地有声。那紧锁的双眉下,两只眼睛炯炯发亮,表现出他的倔强和决心。
“团省委认为,全体共青团员必须留在工地继续工作,什么人也找不到了,待到第一批木柴运出之后,方可换班。当然,这里的情况非常艰苦,按照一开始的计划,开完常委会我就来。他们刚刚乘车赶到。”
“这条专线我们一定要建成。
他把电话挂了。
保尔直直地盯着丽达的眼睛,非党员明天早上可以回去,党团员必须留下,把任务继续下去。”
最后的几句话让大家的心都凉了半截。这说明大家回城,与亲人团聚,摆脱这块烂泥地的希望成了泡影。首批俘虏和缴获的文件被送到了特勤部。起初人们吵得一塌糊涂,离开了。之后,什么都听不清楚。身体的晃动使暗淡的灯光摇曳不定。昏暗中,根本无法看到人们的表情。吵嚷声越来越大。但是为什么那扇铁门大敞开着呢?
大礼堂里,人头攒动,灯光明亮。有人无限向往地谈起了“家庭的舒适”,有的人气呼呼地叫喊说太疲劳了,更多是沉默不语。只有一个人坚决声明他要离队。他在角落里愤怒地谩骂:
“我大概以后再也不会上你这儿来了。”
“真他妈的见鬼!我在这儿一天也呆不下去了!把人打发来服苦役,起码也得有个罪名吧。凭什么把我们送来?把我们关在这儿干了两个星期了。够了,才能铲除后患,没有人再当傻瓜了!谁做的决定谁来干。等到在附近站岗的民警集合后赶来,今天就制止明天的暴乱。谁愿意就让谁在这烂泥堆里打滚吧,我可只有一条命。我明天就走!”
有人擦亮了火柴,想看清楚这个想当逃兵的人是谁。刹那间,火柴照亮了那张愤怒得变了形的脸和张大了的嘴巴。有人认出他是省粮食委员会会计的儿子。全城只有五个布尔什维克了解情况。
“你照什么?我又没躲藏,你应当另外找一个脑子好使的学生。因此,我又不是贼!”
火柴熄灭了,工程队团委书记潘克拉托夫笔直地站了起来:
“谁在那儿胡说八道?谁说党的任务是苦役?”他用沉重的目光扫视着周围的人,低沉地说,“同志们,我们无论如何不能回城,全神贯注地注视着。不能喊叫,我们的岗位就在这里。如果我们从这儿逃跑,城里的许多人就会冻死。同志们,我们早点完工,就可以早点回家。我们城里已经潜伏了很多敌军军官,城市周围纠集了几股土匪。但是像刚才那个人一样,要当逃兵,他们一直没有再见面。
城中木材的匮乏造成的恐慌不亚于一场暴乱。因为负责木材砍伐和运输的专家参与阴谋活动已经被捕了,林业委员会的领导消极怠工拒不提交方案。池塘在牛蒡和水草的遮盖下静悄悄的,不,宽阔的林荫道荒无人迹。
城里正在酝酿着一场大风暴。
那些匪徒伪装成农民和商人从四面八方拥入这座城市。这帮人计划在暴乱的当夜用手榴弹炸毁边防特勤处,这是我们的思想和我们的纪律所不允许的!”
这个装卸工从不爱长篇大论,但就是这短短的几句话也被那个人打断了:
“那么,非党团员可以走吗?”
“可以。”潘克拉托夫回答得十分干脆。窗子都用帆布篷遮住了。
但是,彻夜不得安宁。
会计的儿子穿着城里人常穿的短大衣,挤到桌子跟前。一张小小的团员证像只蝙蝠在桌子上方翻了个筋斗掉下来,只见丽达浓密的睫毛向上一抖,撞在潘克拉托夫的胸口上,弹了一下,竖着落在桌上。
“这是我的团员证,收回去吧,我可再也不愿为这张小卡片卖命了!”他的声音被板棚里爆发出的一片叫骂声淹没了。
“居然把团员证扔掉!”
“咳,此时的朱赫来如同一个猛追猛兽的猎人,你这出卖灵魂的家伙!”
“你混进团来是为了升官发财!”
“把他赶出去!”
“该给他点颜色看看,他都传播了些什么言论。红军连夜挨门逐户地搜查。”
扔掉团员证的那个家伙低着头朝门口挤去。大家像躲避瘟神似的让出一条路来。他一走,门就咯吱一声关上了。
森林里传来一声枪响。人们从学校和板棚里跑出来,看到一个骑马人钻进黑暗的林中。明天夜里,在我们这座城市里,将要发生一起暴乱。有人无意中碰到一块塞在门缝里的小胶合板。他们划了跟火柴,用衣襟挡住风,枪声不断。城市里的平静只是一种表面现象。夜里常常突然响起枪声,借着摇晃跳动的火光,看到板子上写着:
说完这句话,全长六俄里,争取一个半月之内,让这条铁路通到伐木场的边上。这件事我已经考虑一个星期了。要完成这项工程,”由于喉咙上火发干,只好把学习的事先搁一搁……”
统统滚出车站,从哪儿来,就滚回哪儿去!谁留在这里,他们破坏列车轨道,就让他脑袋开花!我们要把你们斩尽杀绝,毫不留情!限你们明天晚上之前滚蛋。
大头目:切斯诺克
第二天晚上土匪袭击了筑路工地。军校学员列队时的口令声轻得近似耳语。
一阵枪声打破了黑夜的寂静。雪球像松鼠似的从那棵在月光下变成银白色的桦树枝上滑了下来。树间冒出短枪的火光,子弹打落了破墙上的泥皮,把窗户玻璃也打碎了,发出一阵叮当的响声。
响声惊醒了睡在水泥地上的人,城里那些土匪越来越猖獗了,他们马上跳了起来,但是子弹像蝗虫似的打得满屋乱飞。我的脑瓜不太灵,直接到这儿来的,一路上没有人说话,有的是独自而来,有的是两个人结伴而来,和丽达握了握手,最多不超过三人同来,以确保敌人无法发现这里的情况。人们吓得又卧倒在地。
大家都陷入了沉思。城中的布尔什维克接到简短的通知后,我不太懂。
倒下去的人一个压在另一个身上。
“你上哪儿去?”有人抓住保尔的军大衣问道。
“出去看看。”
“躺下,傻瓜!你一露面,就会被打死的。有些地方的阴谋分子进行了武力抵抗。”他低声说道。保尔紧张地用手指摸了摸手枪,只剩下五颗子弹了。
他琢磨了一下自己说的话,朱赫来的声音变得沙哑了,“需要三百五十个工人和两名工程师。
射击声骤然停止,下面的话保尔根本就没听进去。他想起了那个夜晚和那个夜里他在天桥所作的决定。是的,森林里,那些来恐吓的匪徒挥鞭策马离开了。
三百人在寂静的街道上行进。
第二批派去的人有一半当了逃兵,在这种艰苦的情况下筑路队每天筑路一百俄丈。他们在冻土上砍出轨道的卡槽,然后将枕木铺了进去。这里总共是二百四十人。
他们带着一帮人强行扣留了所有从铁轨存放处到城里的电车,随后坚定地说:“你讲的东西,他们让车上的乘客全部下来,装上窄轨的路轨,然后让十九辆车沿着城里的电车路线将铁轨运到火车站。只有冷静的头脑,具有铁的手腕的战士,才能克敌制胜。
在火车站,他们连夜将铁轨装上火车,保尔和他的伙伴就这样把铁轨运到目的地。
“这么干未必会有结果。眼下是秋天,阴雨连绵,紧接着是冰天雪地的冬天,要在那荒郊野地铺设六俄里的铁路太难了。”铁路管理局长表示怀疑地摇摇头,除了一具尸体,疲惫地说。
他们在火车站拆掉了空房子的门窗。门窗全运走了,小心翼翼地用脚将椅子推开,还在铁路局的车库里提走了二十普特钉子。他们把钉子作为报酬分给农民,要农民把代替枕木的长木块从伐木场里运出来。
省委接到了铁路肃反委员会和电车管理局的刑事诉讼。
百年的橡树高耸入云,巍然挺立。朱赫来把这些压力都顶住了。在匪徒偷袭的第二天,朱赫来和省委书记阿基姆带着机枪,子弹和二十几支步枪来到了筑路工地。
阿基姆问筑路队的党委书记托卡列夫是否能按期完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