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什什……什么？”白鹭歌一个挺身就要站起来，结果脚腕一疼，又跌回了座位。“你被控制了！？”
结果还是反应过激了……
“放心吧，我既然在这里帮你疗伤，就不可能会被控制。”暮夜的语气始终很平静。“这个给你，先疗伤。”
“我自己有……”白鹭歌狐疑地打量着暮夜——她总觉得精神傀儡的定义，应该不像暮夜表面上说得那样简单。
“你的伤势较重，而我的纯度更高一些，先和你换。”暮夜把治疗水晶放到桌面上。透明的成色流溢起晶亮的影子，圆圆的球体滚动到白鹭歌的面前。
白鹭歌也拿出一枚菱形的乳白色水晶，放到了桌面上。她拿起漂亮的透明水晶，握在手中。透明水晶充盈着温暖的气息，白鹭歌舒服地眯了下眼睛，只觉得浑身上下都轻快了很多，就连脚腕上的伤都好了。
“只要别再被游筱筱抓到，里世的住民就无法控制我。”暮夜说，看向窗外。
“你被抓到了？没……没受伤吧？”白鹭歌隐隐感到了难过。
她总是拖累到暮夜……
“嗯，只是损失了一些精神力而已。”暮夜揉了揉眉心。他将乳白色的水晶收起来，并没有使用。
虽然对精神力的了解得并不多，可白鹭歌隐约觉得，精神力的损失要比肉体伤害麻烦得多。
“明知道可能有危险，那你干嘛跑去被她抓！”白鹭歌气愤于暮夜的莽撞，可她刚说到一半，就发现暮夜的脸色有些苍白，语气就低了很多。
暮夜无奈地看着她。
俊朗青年的眼神杀伤力太过巨大，白鹭歌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她瞪圆了眼睛，指向自己，“因为我吗？不对啊！那时候我们明明可以一起逃的！”
那时候，水房的对面就是楼梯通道，只需跑上几步就进去了。她不明白暮夜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可看暮夜的表情，似乎是因为她？
不会吧……
“游筱筱从操场追上我们，一共用了多久？”暮夜不答反问。
白鹭歌一听，冷汗立马就下来了。“三十秒左右……”她心虚地估摸着。
游筱筱的速度这么快，再加上白鹭歌的脚又跛了，应该会立即被追上了吧……
原来真的是因为她……
白鹭歌懊悔地叹了口气。她不喜欢拖累人——尤其是暮夜。她已经欠了他太多人情……
“可你现在不是成精神傀儡了吗？如果被抓几次，你会不会……”白鹭歌担心地说。
“我可没那么菜。”暮夜打断了她。“而且因为这次的抓捕，我发现了有趣的事情……”
虽然觉得此情此景下任何事情都不会有趣，可白鹭歌还是问道：“什么？”她显得兴趣缺缺。
“在游筱筱的十米内我无法使用能力，这就是为什么在天台的时候，我必须像普通人一样助跑过去。”暮夜解释道。
回想起暮夜在天台上“跳楼”的那一幕，白鹭歌的脸色就有些发白，“这应该是坏消息吧？”
“是好消息——而且是双份的。因为我可以反利用这个特点，在距离十米的地方感知到游筱筱。换言之，只要脱离出十米的范围，我就可以攻击她了。这难道不算是好消息？”暮夜的语气很愉快，唇边的弧度柔和如风。
“好像很麻烦的样子……”白鹭歌表示悲观。
“没办法。我们现在只有两个人。没有辅助能力者来帮忙，又不能联络到外界。所以只能用被动的方法来破解规则了。”暮夜只能苦笑。
白鹭歌担忧得只剩下叹息。
就算暮夜再厉害，在需要团结互助才能破解的深层里世中也会力不从心吧。再加上她这个拖油瓶……真是有够受的了。
深层里世和战况百出的交战界刚好相反，是辅助能力者的天下，可暮夜怎么看都是主战能力者，而白鹭歌——就算她现在立刻摆脱Tracy体质，也是一名不折不扣的主战能力者。
在如此不利的情况下想要活命，她和暮夜就必须要合作。所以他们之前的种种矛盾啊嫌隙啊什么的，是不放下也得放下了。
不过话说回来，白鹭歌是吼也吼了怒也怒了。她和暮夜之间也不是什么深仇大恨，本来就不用太过较真。
就算暮夜的试探令她恼火，对她的态度也总是怪怪的——可现在看来，暮夜已经不会刻意用冷漠的态度对待她了。
好了好了，别再计较了——她告诉自己。
“那第二个好消息呢？还有你之前说的，关于深层里世的规则详细，都没告诉我呢……”白鹭歌问得有些底气不足。
毕竟当初是她自己要求的学武不学文的。所以一个半月下来，暮夜大多时间都在教她怎样应付回归考试了。
结果现在，她反而栽在了理论知识上。
简简单单的调查任务突然变成了里世实战，就连暮夜也感到无奈了。
“规则事件的应对方法足够出一本书。所以我只挑这次事件的要点来说。你要记好了……”他一边注意外面的情况，一边说。
白鹭歌点头。
“一、在破解规则之前，不可通过任何手段来联络外界，也不可离开超常事件的作用范围——即Z大校园内；
二、规则必须逐个破解，在第一个规则结束前，千万不能触发第二个规则；
三、由于无法外出或联络，王丽的线索以及F大的线索均已断裂，我们只能自己找到破解方法；
四……相信你也发现了。此次规则事件有个特别的地方，就是——针对性。”暮夜的讲解依旧是简明扼要，清晰如常。
“针对性？”白鹭歌疑惑。
“嗯。一般来说，深层里世的规则事件，至始至终就只有一到两条规则。只需破解掉它们，一切就会回归正常。”暮夜说话的同时站起身来，示意白鹭歌一起出去。
虽然有些不明所以，可白鹭歌还是跟上了他。
“可这次却不同。我们一开始就遇到了两个规则。其中，你触犯的规则……就命名为‘捉迷藏规则’吧。”
白鹭歌继续点头。
“捉迷藏规则中，你被纳入了深层里世当中。深层里世中发生的任何事都不会对外界有影响——也就是说，这个规则有效缩小了对表世的危害，属于深层里世当中，分类比较特殊的隐秘规则。
而且我敢保证，像这样的规则，在Z大当中不止一个！”暮夜经过长长的走廊，每到一个教室前都会看上一眼。似乎是在观察地形。
白鹭歌似懂非懂地点着头，又问道：“隐秘规则？”
走到楼梯的时候，暮夜脚步一顿，似乎在考虑往哪边走。“没听懂？好，我举个例子——人类一旦撒了谎，他的谎言就要用千千万万的谎言来掩盖。在谎言被揭穿之前，他就会一直拼命地掩盖下去。直到某一天，有人揭穿了这个谎言——那时候会怎样？”他开始往楼下走。
“会成为泛滥成灾的谎言。”白鹭歌顺口就答，接着眼珠一转，惊讶地长大了嘴巴！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暮夜淡淡一笑，“我们就是揭穿谎言的人。隐秘规则如果想继续存在下去，就必须消灭我们。”
白鹭歌莫名感到了恶寒，“你说得就好像……好像里世规则是有思想的人似的……”
暮夜却是摇摇头，“你可以称里世规则为杀人游戏、第三视角、甚至是上帝。但唯独人，它绝对不是。因为无论你做什么、想什么、是求它还是上演苦情戏给它看，都毫无意义。”暮夜的语气是凝重的，严肃的。黑眸中带着警告味十足的色彩。
这是一股无形的压力，让白鹭歌兴不起任何的疑虑或反驳。
“它只是个规则、是电脑上冰冷的0和1的指令。它有固定的行为模式，破解了就是你赢，破解不了就会GAME，OVER。所以它不值得同情，明白吗？”暮夜强调了“同情”两个字。
“说什么啊！我怎么会同情所谓的规则呢？”白鹭歌只觉得荒唐，“它和法律的条条框框有什么区别——谁会无聊到去同情法律？”
“讲了半天，你还是不懂呢……”暮夜有些难办地看着她，道：“你会同情游筱筱吗？别忘了，她是精神傀儡，是被里世规则所操纵的活生生的人！”
“呃？”白鹭歌愣住了。她甚至忘记了跟上暮夜。
她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暮夜并没有走远。而是停在了楼梯间。
并排上楼的两名女学生说说笑笑着，和他擦肩而过——
“那么，你会同情我吗？”平静到平淡的声音，夹在银铃般的笑声当中，竟有几分残酷的味道……
“我……”白鹭歌扶住墙面。她只觉得自己像一只离了水的鱼，吧嗒吧嗒地开和着嘴，不能呼吸，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是啊，暮夜也成了精神傀儡。
万一暮夜真被游筱筱给逮到了，她该怎么办……
该怎么办……
白鹭歌垂下了头，双拳紧握。“你能不能……能不能别用这么残忍的方式提醒我。我知道一切都是现实……我也不想做什么春秋白日梦，可是……”
她不甘心……
表世和里世，没有一个会让她快乐。
她宁愿和特训营的其他学员们一样——一知半解地学习、懵懵懂懂地工作、在周围人的帮助下融入里世的大家庭。
可以循序渐进地了解里世，即使碰到残酷的事情，也有足够的信念来支撑下去。
可她却什么都来不及准备、什么都没有想好。她失去了双亲又被外婆忘记，到现在还一无所有……
初来乍到的新人能混到她这么惨的，也算是世间少见的了。
